173、诱仙记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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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岚的生辰同期的是春闱,仕子们排对进了贡院，朝臣们三三两两的往太子府去，在这考试的紧要关头,他们也不敢久留，放下礼物喝了两盏茶水再吃一些点心就离开了。

清平公主带着出嫁了的懿华公主四姐妹和颜家三个舅母在后院帮着接待女客，舞华也带了五个妹妹来帮忙。

最先上门的就是陆老夫人，她带了两个儿媳一个孙女。

跟着清平公主一道过来的平萝郡主见了斯文端雅的陆清歌，难得笑的热切了几分。

自从看了亲缘图谱之后她倒是不敢再对太子怀有期待,就连莫临风都在有意无意的疏远神华公主。

在平萝的心中,太子妃的位置一定就是陆清婉的了,早早和未来的太子妃交好不是坏事。另外，她心里存了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是关于太子和姬质子的,然后她不准备和任何人说，尤其是不想和陆清婉说。

这是不是嫉妒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就是不想看见陆清婉太得意。

神华公主和太子最亲，平萝便挪到神华身边,借机问一问太子可有说过他会选谁当太子妃。虽然这群小娘子中，陆清婉的胜算最大，但她还是想听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小姑娘们心里的官私谁都不知道，青岚带着随扈们在前院送有一拨又一拨的客人，临中午的时候，王君突然赏了很多东西过来,砚台字画，孤本古籍，玉石古玩，瓷器香炉，还有两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两个美人儿款款行礼，身姿好比三月嫩柳，声音好似乳莺初啼：“妾，见过殿下。”

青岚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王君行事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前两年还说她肾精不固不能早碰男女之事，今年就给她两个尤物，是怕她长不成昏君还是咋的？

大管家董瑞秋直接让三管家把这两人送到内院的一处幽静的地方暂时安顿好，没让这两人和内院一众女眷碰面。

太子府新上任的三个大管事是阿媪从宫里挑出来的。大管家董瑞秋四十来岁，面白无须，容色内敛，衣服常穿的板板正正，一举一动全部合乎礼节，曾做过内侍讲，在宫里很有些威望。

董并不是他原本的姓氏，因为他师傅姓董，所以他才姓了董，瑞秋二字则是他师傅给他取的名字。

别的内侍是只有名没有姓的，比如富贵儿，福贵儿，三元四喜的，尽是各自的主子给取的吉祥话。在这个主子宫里叫富贵儿，换了个主子，名字儿又变成了四喜子，人不值钱，名字儿也不值钱，叫什么只凭着主子们的高兴。

内侍在十二岁之前是要学习的，念书识字，背诵内诫，如果资质好，还可以学些正统的经书，比如《中庸》《礼记》。

董瑞秋的资质太好，他的老师不忍心让他做个寻常的内侍，便收他为徒，赐了姓氏名字，后来一股脑的把四书五经全给教了。

王君身边的两个大监，一个叫安顺，一个叫董义臣，安顺是先大监安得福的义子，董义臣则是董瑞秋的师兄。

王君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姓董的，且董义臣比董瑞秋圆滑老练，王君颇为信重，他们的师傅就让董瑞秋接了自己的位子，做了内侍讲。

宦人的寿数都不长，董老侍讲过身后，董瑞秋就彻底接手了内侍堂的所有事情。

太子开了府，无主的侍人们都想奔着太子府去。宫里无主的侍人有两种，一种是没本事认主的人，另一种是有本事但是不愿认主的人。

董瑞秋就是第二种，各宫王姬公主那里着实不是个好去处，宫里又没有别的王子，只有一个太子。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董义臣全看在眼里，为了给师弟谋个出路，他特意找了阿媪。

阿媪看了董瑞秋半年，觉的这人除了有些清高，别的都挺好，能力也足，把个内侍堂经营的滴水不露。最要紧的是这人心正，是个真正把孔孟之书读进骨子里的人。有能力再加上心正，行事合乎礼法，又不死板，还没主子，把他放进太子府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他就来了太子府，当了外院大管事。

二管事是安顺的徒弟安康，也是个关系户，反正已经收了一个关系户，再收一个也不意外了。

能被大监安顺看中，说明安康的本事也不小，不过他得了师傅的真传，平常总是谨言慎行，尤其是嘴巴，管的特别牢。莫临风都别想从他嘴里掏出任何关于太子的事情。

三管事才是真正出身凌华宫的人，凌华宫百伶百俐的二管事鱼得水，被灵姬一句话就打发来了太子府，成了太子府的三管事。

今天事情多，客人往来频繁，董瑞秋的任务是接待五品以下的官员，顺便处理突发事件的应急事务。

安康接待各府的管事、收礼、记账等等。

鱼得水不敢往贵人跟前凑，只处理一些小事，然后听从大管事二管事的吩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大管事让他把这两女子送到内院，他带了她俩就走，一边走一边端详这两人，心里也在不停的思量——

给王子们通人事的女子，向来都是宫里的侍女，她们被嬷嬷调＇教过，不得狐媚蛊惑王子们耽于女色贪于床第之欢，所以，通人事的侍女一般都是容色平常，低眉顺眼，而且多是寡言少语，看着木头人似的。

这两人明显就不是宫侍出身，宫侍的眼神没那么灵活，腰背不会那么直，腰不会这么扭，路也不会走出花儿来。

王君给了太子两个这样的女子到底为何？太子乃是千金贵体，这两人一看就是出身不平常。谁家父亲会在儿子乔迁之日送两个这样的人当礼物？

先不管这事怎么说，总之不能内院的客人看见这两个。于是鱼得水便寻了个偏僻的小路，把两人带到一座小院子。

内院的日常用品都在，鱼得水看着两人进了屋，出来时，咔嚓一声把院门给锁了。转身就去找阿蒋，阿卫在太子身边伺候饮食起居，阿蒋在内院调理刚拨来的小宫女，内院现在无主子，所以内院的一摊子事都归她管。

鱼得水把事儿一说，阿蒋的脸色就变了，怪不得女君日常偷骂王君几百遍，王君办的这叫什么事啊？

前院的大臣们可都看着呢，他就这么明晃晃的送了两个这样的女人过来？

真是活该他没儿子，太缺德了。

先不管这个，怎么也得找两个人把那两人看住才行，再怎么说也是王君送来的人，不能苛待，算了，先让人伺候着吧。

……

前院的客人看到王君送给太子的礼物，心里都收到了一个信号——王君是要给太子选妃了。

寻常人家的姑娘，为了显得尊贵，从定婚那天起，总要拖个三两年才能出嫁。不过要嫁到皇家的姑娘就不能这么拖了，太子妃再尊重，还能尊重过太子不成？

真要选好了人，夏初赐了婚，冬日就得成婚，要不然，太子府没个女主人，要如何接待朝臣的内眷？几个公主能帮衬一时，可不能一直帮衬。

太子是该成婚了。

今天这样的日子，姬桓竟然来的很晚，他来时，最后一拨客人都离开了，斜阳已缀在屋檐，莫临风等人不顾料峭春寒，都半瘫在廊椅子上。

太累了。

不止累，还饿。待客的点心碟子早就空了，今儿来的客人都像饿狼似的，就着茶水就能吃一碟子点心，听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烧茶水的内侍泡茶泡的手软，做点心的厨娘们一整天都没离开过灶台，听说客人们都走了，她们一个个摊在厨房里，起都起不来。

阿蒋又说公主们特别喜欢今天的点心，便将剩下的点心都给公主们带走了。

这也难怪，为了今天，青岚特意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低级的灵谷，和着平常的米一起打成米浆，做了灵蜜米糕。还有肉松卷、奶黄包、千层蛋糕和酥油咸蛋黄小饼，女客那里还配了花茶和果子露。

这些点心都特别新鲜，有鲜甜味的，也有咸鲜味的，果香奶香蛋香，什么胃口都照顾到了。

暖家宴成功倒是挺成功，可惜就是有成功了，流水宴似的，点心一锅又一锅的往出来端，不等另一拨人来就见了底。

所以这会儿，厨房是真的连一块儿都拿不上来了。

姬桓进来时，莫临风也没起身相迎，还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姬质子来迟了，今天的暖房宴已经散了，质子明日再来吧。”

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对盘，莫临风每次见了姬桓都觉得很不顺眼。或是因为姬桓的眼神太凉薄，又或是因为姬桓对太子的别有用心太明显，又或者是因为他的容貌身姿太过与众不同……反正，莫临风觉得姬桓不是个正常人。

众所周知，夏国王室的人都是疯子，莫临风觉得姬桓也不可能例外。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偏偏殿下好像对他没有多少防备，近来又和他走的很近，也不知道殿下是受了他多少蛊惑。

莫临风不拘小节惯了，再加上他是王君唯一的亲外甥，虽是外姓郡王，却比宗室子弟更得王君宠爱。有了这样的身份地位，也就有了同样的胆气，除了对青岚有几分服软之外，对别人，那就叫一个居高临下。

小小一个夏国质子，更不值得他的好脸色。

陆清歌不比莫临风，他向来沉稳，说话行事都不疾不徐不争不抢，很有君子之风。

这一年，他已经给莫临风收拾烂摊子收拾惯了，一则是因为莫临风的性格虽然要强，气焰也挺嚣张，但是他没多少心机，也不和别人耍心眼儿，除了嘴巴不饶人之外，其它都挺好。另一则就是为了太子的体面了，同是随扈，总不能莫临风四处得罪人给太子竖敌吧。随扈之于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随扈之间，也是这种关系。莫临风说话不过脑子，就得有人替他把场子圆回来。

这个人就是陆清歌。

这回也是，客人上门，没等青岚发话，莫临风就开始急着撵客了，这在陆清歌那里，就叫做擅做主张，是僭越。

陆清歌起身对姬桓行了一礼说：“姬殿下稍坐着歇歇，我去催催茶水点心，我家殿下送公主回宫了，大概很快会回来。姬殿下如果有要事，可以先在这里等一等。”

太子开了府就不能再在宫里过夜，青岚也一样，要赶在宫门落匙之前出宫回府。

宫门一般都是在日头落了后就落了钥，落匙之后没有紧急情况不会再打开，所以陆清歌才会说太子很快就会回来。

姬桓依旧裹着一只厚厚的狐皮大氅，衣领高到下颌之处，连脖子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白的透明的双脸和袖手微露出的如玉竹般的指尖。

他没有理会莫临风的叫嚣，甚至没有看一眼，只在陆清歌的客气声中，步履迤逦的进了客厅，走到青岚惯常坐着的那只大沙发跟前，往后一倚，整个人都窝进了大沙发中，那动作从容且熟练，像做过很多遍似的。

陆清歌想说那是殿下的椅子，旁人不能坐，但是又想到青岚的性子，喉头动了动，便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姬桓窝在沙发里，像汲取到了青岚曾留下的温暖一样，眉眼显见的柔和了很多。

他又往紧裹了裹大氅，对着面色略有些怪异的陆清歌说：“你不必招呼我，也别催茶水点心了，我就在这里略坐坐等着岚弟，你忙你的去吧。”

这话说的一点儿不见外，倒真像他才和殿下是一家人，别的人都不相干一样。

陆清歌心道：怨不得莫临风不待见他，这人也不知道是厚脸皮，也不知道是太没有眼力见儿，哪有上门的客人喧宾夺主一点儿不外道的？

这客人嘛，还是外道点儿才不惹人烦。

别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还是该客气的，于是他又说：“姬殿下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太子殿下送暖房礼，上门即是客，茶水点心一定不能不上，要不然，就是太子府失礼了。姬殿下稍坐，我去去就来。”

姬桓也不知道是听了还是没听陆清歌的话，只是双目微闭，也不答话，就那么静静的窝着。

陆清歌：……果然难缠，不说话也不接话，真的挺气人。

半晌，姬桓才问了一句：“岚弟还没回来么？”

陆清歌：“……大约是宫里耽搁住了。”

姬桓仍旧闭目，又过了一阵子，他才慢吞吞回了一个字——

哦！

陆清歌：……姬殿下大概是属乌龟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先这么多了，明天再补，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种地，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