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诱仙记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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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收到不少自荐函和试题答卷,她花了两天时间才看完，结果倒是比豫想的好些，毕竟,学问不到家的士子也走不到这最后一步，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的士子也不敢把案卷投到太子门下。

姬桓近来黏她黏的过份，府里又人多眼杂，青岚每天都要左顾右盼好几回才能安心让他握着自已的手取暖，偷情都没这么刺激过。大约是感受过真正的温暖之后,再也忍受不了彻骨的寒凉。

这两天是真不行了,不说莫临风三天两头的阴阳怪气的讥讽几句姬桓,就连其他人的眼神都不太对了，他们的目光太有故事性，青岚被人看的着实糟心。正好苗正青那儿需要人帮忙,青岚就让姬桓先帮苗正青照顾几天土豆和红薯，也让她消停两天。

青岚和陆清歌、花满堂及刘廷风三个正在阅卷，阅卷这种活儿和刮奖一样，总需要在无数次的刮开奖面之后，才能找到一个或两个不大不小的奖品。

今年的奖品只能分为优秀奖和参与奖,到目前为止，她看到的大多数应试者都有很大的开拓空间，真正惊才绝艳的尚且没刮出来。

刚过春闱，有的考生难免心急，一边担心能不能上榜，一边又不肯放弃太子府抛出的橄榄枝,字里行间都带着一种难掩的焦躁感，看的阅卷之人都无比烦燥。

不论在哪个时代，寒门都很难出贵子，平常百姓家是没有能力功养出一个读书人的。正如第一道试题所言，一亩最好的田地的产出，也不过是三五斗，折合成市斤也就是三百来斤，交过三成的粮税，便剩不足二百斤，换成钱，便是六百钱左右。一户人家少则三亩，多则十亩，亩地良莠不齐，收成也不多。再交过杂税人头税劳役税，一家子也没多少盈余，只能糊弄个吃喝。这还不算油盐布匹的开支，大多数人家家里都有一部老织机，家里的女人不下地的时候，一整天都伏在织机上，从天色未明开始，吱吱呀呀一直到后半夜，家里人的穿着全靠这部老织机。

家境略好些的人家用丝葛，贫寒人家只能用粗麻，布衣黔首也只是他们的雅称，实际上，他们大多数都是蓬头垢面衣衫零乱，双手像耙子，面容像历遍了风雨的山川沟壑，背脊像压弯的大山，扛着所有时代百姓都扛过的沉重历史。

这样的人家，买头牛尚且要勒紧肚子省吃俭用攒个几年，要养个读书人，估计一家子不吃不喝饿死了都功养不出来。

能来京城考试的士子绝大多数出身仕宦，只有极少数出身富户，真正的农家子，一个也没有。

然后问题就来了，绝大多数应试者都不约而同的扔开了第一题，专捡自家善长的问题回答。家里有人管钱粮，则会计算数学应用题；家里有人懂律例，则会对律法陈抒已见；家里人巧工事，则对格物之题感兴趣……这个时代的言传身教家族传承可见一斑。

一份试题，把整个国家的问题都梳理出来了。

对青岚来讲，这又是任重道远的一场历练之旅。

青岚挑了几份靠点谱儿的卷子先放在一边，想见见真人再说，至于别的，再接再厉吧。

这次的试题只是一个讯号，聪明些的人应该能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顽固之人么，再磨一磨，火候到了他自然也就能转变过来了。

看完这些卷子，青岚舒了舒腰，对着陆清歌吩咐：“我选出来的那几份，你们也看看，明天我不得闲，过几天吧，过几天你们把这几个人带来，我再看看。行了，都累了两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厨房里有新做的点心，带一些回去。”

陆清歌三个原本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兴高采烈的行了一个退礼就离开了。

千金难买的太子府的点心，这回终于吃到了。

青岚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又打了两趟拳疏通过筋骨后，重新回了书房。

安康稳稳的守在门口，面上不喜不怒，身姿也不显，只要青岚进了书房，他一定会守在门口，挡住所有人的探问。

他也带了两个小徒弟，两个小徒弟都远远的候在院外，不敢前来。

青岚在书房里吩咐一声：“让周崐进来。”

安康便在门外欠一欠身，回了一声“是”，往出走个十来步再招手，他的小徒弟就会小跑过来听候差遣。

安康的话不多，他的徒弟也是个闷葫芦，安康吩咐过徒弟，他那徒弟也是回了一声“是”，一句话都不多问便躬着身子出了院子。

青岚找周崐来是想让他整理一份京中各家子弟的履历，宫里还有五六个未嫁的公主呢，主君这人显见的不靠谱，只能由她操心几个附马的人选了。

五公主是打定主意要嫁在京里的，只要青岚不倒，她这一辈子就能高枕无忧荣华富贵。

五公主性子急，又没多少心眼儿，得给她找个温和宽厚的附马，这样的人才能包容住她的急性子。

六公主心大，先时想嫁去陈国，等陈国局势不明时，她又打了退堂鼓，转过身又想嫁到玥国，给玥太子楚凌天当太子妃，见行不通后，年岁渐长，这才不得不屈尊答应嫁给平常的官宦子弟。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假聪明，她已经站到高枝上了，却还要捡个更高的枝儿攀着。

这人能作，得找个有点儿心计的人把她镇住，要不然一般人可摆布不开她。

七公主强势，除了和五公主天生不对盘，其它的倒都挺好，脑子够用，也不乱折腾，还一力护着八公主九公主，三个人好的一个人似的。

八公主胆小，爱哭，长的也像兔子，可可爱爱的，就是遇事没主见，七公主的强势就是被她给逼出来的。

九公主是最有心计的一个，她知道神华受宠，便和神华走的很近，脑子好用，又能说会道，凭着这个，让神华把她引为闺蜜。

得了神华的青眼，便在王君那里占了一块地方，再加上和青岚也亲近，有了这几个靠山，她的日子是所有公主里面过的最舒心的。

这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很知道自己心里要什么，并且还能亲自赋予了实际行动。

神华……嗯，没法说，青岚本来打算把她教成一个霸王王，谁知道，花还是花，却仍旧是个傻甜的菟丝花。

她天生少了那一根钢骨韧劲儿，所以，被系统盯上也不例外，因为这种人，最好拿捏。

反正现在的系统也干不出什么祸乱天下的事了，至于怎么改造神华，青岚就不管了。

她要美的足够让人要美人不要江山更好，如果她在十五岁的时候仍然招惹了五国位高权重的男人，青岚就打算把这些人当成面首送给她，就让这些痴男怨女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公主府尽情上演虐恋情深爱恨情仇。

至于天下大事，他们就别管了，自会有人替他们管。

周崐花了几天把京中的一众未成亲的少年青年都打听清楚，特意写成一个册子递了上来。

青岚翻开一看，打头的人就是莫临风，再翻几页，都发现她的随扈们都在里面，甚至把璃国其它地方的青年才俊都纳了进去。尤其是今科士子，很多人在当地都小有名气，虽说很多名士都已经是爷爷辈儿的人了，但是人家家里有未婚的儿子和孙子么。

周崐回说：“各地的情况，我已经让人往各地打探了，大约个把月就能探到准确消息。殿下……七公主也到了选附马的年龄了吧？您看……我……行不行？”

你行不行？你行不行我说了不算，得七公主说了才算。

青岚打量周崐，人长的很周正俊朗，浓眉大眼，额宽嘴大，能力上佳，性子爽朗不拘小节，挺有古时游侠的风范。

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这样的人朋友满天下，重义气，轻银钱，不顾家。做他的妻子不仅要照顾他的家小还要守空房，还得时不时的贴上嫁妆赠给他那些落难的友人，做的万全不一定能得到个好儿，做的不好肯定得招人诟病。

七公主嘛，估计够呛，她可不是个愿意受委屈的人。

“我帮你问一问吧，她性子急，我又宠的利害，她最不爱受委屈。假如她下嫁给你，你又让她受了委屈，她做的第一件事肯定不是来跟我告状，而是先砸了你的东西，再找个乖巧的面首哄她开心……你要尚七公主，得先做好这个准备。”

“找……面首？殿下您不管么？”声音略显艰难。

青岚说：“管什么？男尊女卑的时候，男人要三妻四妾，女人心里再不愿意都得忍着。女尊男卑的时候，女人要三夫四侍，男人也该忍着。要想生活过的去，头上总得带点绿，忍吧，忍着忍着就习惯了。放心吧，女人都能忍的住，男子汉大丈夫，一定不会在这个上输给女子的。”

周崐顿时目瞪口呆。

“殿下……您是在说笑吧？”

青岚挺淡定：“没开玩笑，我就是这么想的。”

周崐：“……殿下，臣想清楚了，臣不会再耽于小小的儿女私情了，这就去帮殿下整理各处送来的情报。我先走了哈……”

狗撵似的窜出去了，青岚看的直摇头。

书房的动静没瞒着门口的安康，他依旧站的稳稳当当，只是在青岚用言语激周崐的时候，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过一瞬间后，又恢复了原状。

周崐出了门就看见站的木头桩子一般的安康，心知这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有些人的五感极敏锐，周崐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无法感觉出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却能凭直觉感觉另一个人可交不可交，有没有危险性。

太子府的三个管事，大管事好比少时按着他打手板的夫子，态度虽严苛到不近人情，但让看了只觉敬畏，生不出提防之心。

三管事是只滑不留手的泥鳅，处事周到体贴，却不可深交，深交无益。

只有这个日常闷不吭声的二管事，乍看很容易被所有人忽视掉，往深了看，就发现这人很有迷惑性，无害的容貌之下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提防的心。

今日他涮了七公主一把，说不得晚上，王君就知道他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这是他的直觉。

……

青岚抽空去了一趟农庄，所有的作物都种下去了，土豆苗和红薯秧的长势有了很大的转变。青岚无意间洒下的把灵谷种子也长出来了，除了叶子细长一些，和别的谷子没区别，没有灵泉交灌，它们就是普通的凡谷。

苗正青很高兴，前天蓝天佑过来，姬桓剪了四十多盆长势喜人的红薯秧给他拿出去卖，昨天就带回了两千多两银子，这些银子，已经够给这个农庄的花消了。

青岚来时，他特别兴奋，不停的说着他对这个庄子的规划，顺便还拉着不情不愿的姬桓做了个五年承诺。

青岚没打断他的兴奋，认真的听着，纯粹的人身上总有种纯粹的魅力，这种魅力无关男女也无关美丑，更无关身份地位。

苗正青身上就有这种纯粹的魅力，所以即使姬桓凉薄如斯，他和青岚的一众随扈都不爱接近，却唯独忍受了苗正青对他时不时的打扰。

这两人，一个像经年的老农，衣服上总有灰，鞋子里常有沙，手上也总沾着泥土，脸也不白皙精致，被太阳晒成了棕红色。一个像玉琉璃雕成的玉人，脚不染纤尘，衣裳讲究又精致，就是个矜贵的玉人儿。

偏两人挺相和。

青岚不禁老怀欣慰，这只琉璃玉做的人，终于有了丝儿人气。

苗正青指着另一片没种庄稼的山坡说：“那片地贫的很，得养养，我准备买几百只山羊养着，积粪。我看殿下书房里有一套农书，那里面有沤肥的法子，我先试试看用羊粪养地成不成……庄农抱来了二十来只小猪，我也让人把小公猪劁了，养大了吃肉。小母猪留着，以后下猪崽儿。庄民说猪粪也是好肥，积下来一并沤了，明年洒到谷子地……今年育的秧苗太少，府里没那么多地方育苗儿，我想在这里建个暖房，明年多育些，整个山坡地修成梯田差不多有七百亩，留一百亩种谷子，余下的全种了土豆子跟地薯……蓝天佑说他新开了一条生意，日后，这些粮食就要让他推到各处了……”

本来说的好好的，青岚也不时附和几句，但是这孩子习惯性的要看一看姬桓，这会儿又看向姬桓，却被他看到的情景惊住了，一直说的话也消失在嘴边。

“殿……殿下，您和姬公子……这……”

孩子都吓的结巴了。

青岚用力抽出了被姬桓揣在怀里的手，镇定的背在身后。

姬桓面色绯润，唇色嫣红，玉白中多出的那抹嫣红特别引人遐思。

几息后，苗正青才恍然大悟般的说：“原来如此啊。”

说完之后就突然停住脚步说：“殿下，我记得还有些事情没干完，这就去了。您和姬公子在这里走走吧，山野虽陋，却别有几番意趣。臣告退了。”

转身就急走了几步，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青岚瞪着姬桓，头疼的转过身不想看他那张糟心的脸。

她这名声，算是彻底栽到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