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诱仙记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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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也没用了,她并不想再去祸祸这样一根筋的大鸟了，关键是太浪费，这鸟肉加起来得有几百斤,可被风修罗那么一绞，能吃的也就剩二百来斤了,何必为了这点子肉去屠一只那样大的鸟。回头有钱了，直接买肉吃,省事。

一百多斤的鸟肉一顿又吃不完,就算送大厨房一只大鸟腿，也还是吃不完。青岚索性大方到底，又将新买的两壶酒给了朱管事，让她帮着将又柴又粗的两副胸肉烤成肉干，两支大鸟翅斩成小块,留一份送到缭歌那儿，其余的都卖给园子里的姑娘们,收的钱青岚得八成，她得两成。

朱管事做事还算利落，打发了烧火丫头往各家院子跑一遍,鸟翅就已经卖了个七七八八,只留几支大翅骨没人要。没人要就煮了自己吃呗，大翅骨和剔了肉的腿骨一道扔大锅里咕咚。待大翅骨煮熟了，拆了上面的肉切成丁,和嫩桑叶野菜和成馅，烙馅饼吃，还有肉汤喝，这一顿比哪一回都美味扎实。

大鸟腿朱管事可舍不得吃，剔了骨后依然切成肉丁,用大酱炒熟放进腌缸，做成了腌酱肉丁。

小丫头馋的趴在腌缸上闻肉香，朱管事捡了根棍子就扔过去了，嘴上也骂个不休，小丫头鼠子一般跳开，一溜烟跑掉了。青岚感叹了一下所谓的语言的艺术，朱管事骂人以来不骂“娼妇”“贱人”之类的话，她骂的粗犷，每句总带些“囊球贼”“尿屎囊子”“天打不死的囊球货”之类比较匪气的词儿，浑似水浒里的那只夜叉孙二娘。

这倒是难得有了一份鸡飞狗跳的人间烟火气，朱管事的打骂没落到实处，小丫头又跑的伶俐，青岚只当热闹看了，之后背一篓肉饼回了荒园。

灰猴子们照旧跳的欢腾，不理会青岚身上又是汗又是腥味，顺着裤腿往上爬的顺溜。

唉，谁也别嫌弃谁，他们身上还一身泥一身土呢，个别还尿了裤子，是名副其实的土猴儿。

撒过娇，土猴子们的心就全落在肉饼上了，有不想洗水的土猴儿挤在群里，半是期待半是心虚的看一眼肉饼再看一眼青岚，然后就被童儿逮着洗手去了。

小孩子真是奇怪，让他玩水时一个个都迫不及待非常欢喜，让他洗手时又充满了抗拒，反正青岚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吃饱喝足，就能洗澡睡觉了，荒园有一个大澡池，下面架了火，上面是石板砌成的池子，只要烧两捆干柴，澡池的水就正好到了适合洗澡的温度。要不说养孩子麻烦呢，这些孩子每天都像泥坑中打过滚一样，要是不洗干净，哪床被褥能遭住这么糟蹋？

土猴们洗的光溜溜钻进了被窝，青岚只能将他们换下的脏衣裳扔进水池，使着风旋转干净，捞出来过了一遍水后再用热风烘干，童儿们将衣服叠好放到名自的床头，青岚放了池里的脏水，这才歇下。

养孩子艰难，可再艰难，青岚都觉得心里踏实，这些闹闹嚷嚷哭了笑了尿了的孩子，能锁住她心里那头兽。

托生成了人，怎能没有恶意呢，要是世间全由纯粹的善良构成，谁还修个仙问个道，怕不是人人都是神仙。

且神仙又不是纯良之人，比如天岚比如亦衡，哪怕是阿初，他好似对一切都风轻云淡温柔和善，但他心里仍存了一只恶兽，那只恶兽叫护短，要不他能眼睁睁看亦衡灭了那几个位面？这且只是因为她而已，若是天岚被人这么欺负，阿初绝对比亦衡还疯的利害。

若不是有这些孩子牵着她，她必不会只想单纯的净世，早选了和亦衡同一条路——灭世。

只她自小听惯了长辈们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才不想将事做的那么绝，宁愿费些心思给这个世界留下些火种。

不是为了许是早已灰飞烟灭的那个位面，只为她的心，在于当下她感受到的一切感受和让她有各种感受的人。

这是一场她一个人的革命，没有同志没有支援，即便如此，她也要这片日月换了新天。

青岚阖目入睡，以后，像现在这般自由且悠闲的日子不多了。

实际上，混乱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快，不过一夜间，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百晓堂弄到了一条一点红，然后百晓堂放出话，三天后将要拍卖这条蛇，老规矩，价高者得。

这本是那些实力雄厚的势力们的博弈，但不知怎的，那些大势力还未动作，城里的小小杂乱势力反而先开始冒头，一茬接一茬的割着城里平民们的财务，闹的民愤沸反盈天。

老翁的马甲披的厚，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是百晓堂的人，所以一上午遇了五六拨过来趁火打劫的人。他也是好演技，弯腰苦脸祈求不停，初春的天气明明很凉，他脸上的汗水都是流过一茬又一茬，让人看哀苦又狼狈，却没人能笑的出来，因为，这一溜的店家都与他一模一样的狼狈悲苦。

见了青岚，老翁擦干脸上的汗，漫声说：“你可是造了大孽，为着这么个东西，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了哦。”

唉哟，凭空盖下来这么一口大锅，青岚可不想背。

“这不是放屁么，哪个是我造孽，我卖给你东西，你给我钱，原本是多简单的事，是你们百晓堂贪心不足，非要搞的这么大动静，你看这些小杂碎们薅财物的借口是用哪一个？别说是我造孽，谁告孽谁知道。我的钱呢，拿来。”

老翁朝青岚扔过来一个袋子，青岚接住掂了掂，大约十斤左右，打开一看，是品质不太好的金锭子。

青岚也不与他争辨这个卖价与实际卖价相不相符，她的人设本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人家不欺生都对不住她这么纯良。

出了酒寮子，青岚也没兴趣逛街，城里到处都乱糟糟，耀武扬威的，哭天喊地的，哀声求祷的，高声漫骂的……是一出人间最荒诞残酷的闹剧。

青岚绕过这些闹剧的发生地，敛气息找了一家偏僻处书肆进去，这个世界坏到整个书肆找不到一套正统的书籍，满书柜尽是些风流浪子的话本和一些九流武诀。

小二兀自坐在一个旧椅子上看话本，看到兴奋处还吃吃笑个不停，浑然没看见店里来了一个大活人。

青岚扫了他手里的话本一眼——《烈火狂侠》，大约是此间盛行的武侠类小说吧，她见书架上还存一本这本书就随手抽出来翻开……之后又迅速合上。

这世界没救了，直接毁灭吧，真的。

青岚努力压下心中想毁灭的欲l望，猛的拍了一下柜台，吓的小二一个激灵……真特么的，她屏住呼吸买了几刀好纸笔墨，逃一般的出来了。

绕大街走了一圈，确定现在不是买粮买房的好时机，最起码这波混乱没停息之前，都不是好时机。

回去写教材吧，若是她留下的这一线生机再任其野蛮生长，时间久了，不过是又一届全员恶人。

如果站在高处的人没有三观道德，便是一场灾劫，她不想灭了一场灾劫又亲手养出另一场灾劫。

教育很重要。

……

人忙起来总是不觉得光阴过，青岚还未默写完《论语》，天气倏而就入了盛夏。土猴子们唱着《劝善歌》光腚满园子跑，跑热了就跳进水池扑腾，无忧又无虑，浑然不知园子外的大园子里的女人们一个个紧绷神经，连呼吸都带了小心翼翼。

又到了她们最难熬的时间，随时都要恐惧下一个出园后回不来的人是自己，每人都在经历清醒的绝望与濒临疯狂的等待。

缭歌熬红了眼睛却不得不运筹统计着刘管事从外面带来的消息，再思量着让园子里哪些人出去才能安全回来。

尽管她非常不愿意却不得不接受避不开的牺牲，园子里又折了十几个女人，虽然比之去年，这十几个女人连个零头都不算。

青岚停了抄书，她去了缭歌那里，让飞卢化了个妆，跟刘管事出了园子，去探听刘管事无法探到或不想去探的消息。

她一直在外面行走，却从未进过伯爵的府院，这一回跟在刘管事身后倒是将整个伯爵府都探清楚了。

伯爵大人姓楚，伯爵并不是他的勋爵，而是他的名字，楚伯爵，武将级，有私人武装队和私人领地，实力雄厚，善攀络，与其他地方的武王武将都有勾联。

他麾下的武装队数量是个未知数，但城里的大小势力其实都在他的把控之下，比如大名鼎鼎的百晓堂，这里的只是一个分堂，每年都要上贡两万金给伯爵府，余下的大小势力上贡的金额都不等，可以说是真正的倾一地之力在贡奉的绝对权势。

他不仅有奴隶坑，有娇园如意苑，还养了匪，从各地掳来奴隶女人孩子，以供养他折耗甚大的奴隶家妓及如意团子。

臭名昭著

恶名远扬

万死不能赎其恶。

青岚低调的走遍伯爵府的每一处，回去后就画了平面图，一份送给缭歌一份自己留。

盛夏时节与别的季节不同，因为伯爵府每年盛夏都能得到一笔数量不菲的收益。伯爵府里娇园养的女人都是极品，便是中下品也比市面上一般女人的品质高出不少，更别说里面还养了几十个万里无一的上品女人，因为这个，不少人慕名而来，不惜花重金特意见识一下所谓的极品女人，再尝尝细嫩的如意肉，伯爵就靠这个进一大笔收益。

也不是别处没有这些，别处也有，只是品质和数量都不能和伯爵府媲美，毕竟不是所有武将都有楚伯爵的头脑商机。

楚伯爵在这个地方，就似石崇陶朱吕不韦这样的存在。

武力值高不说，脑子还比别人好使，人性底限也更低。

缭歌就像她养的赵姬，精心调l教，待价而沽。

当然这人是不能和吕不韦相比的，吕不韦好歹做的是人事，这个楚伯爵完全就是徒披了一张人皮，一件人事都没做过。

这样一个披了人皮的恶魔，若他还能长长久久富贵无忧无法无天的活下去，便是天容他，青岚都不愿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