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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我见过不少美女,其中就包括艳压群方的众合地狱主任,地狱太夫小姐。

但就算是这样的我,也还是被面前的这个叫做珠世的女人所惊艳。

就在刚才,我穿过被施了术的幻术墙壁,来到这座二层复式的小楼前,主人家早已经在门前等着我们了。

诚如妖怪们所说的那般,珠世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大美女。

“我没有恶意,也不是来查户口和违章建设的,只是有些事情想来你这里确认一下,确认完毕我就会离开。”我不打算隐瞒自己来的目的,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在我刚说完的下一刻,我就察觉到了杀气以及一丝丝不易察觉的人类的气息。

下一秒,我的脖子被人用利爪抵住了。

我没有回过头去看是谁这么做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位会使用障眼法的老友做的。

“水绿!”

见到我被人挟持,锖兔很是紧张,就要上来解救,我抬手制止了他的靠近。

我抬眼,目视前方,望着那位始终没有开口表态的美丽女子,淡定道,“我这样表达自己的诚意,你可还满意?”

事实上,我早就知道有人在一开始我和珠世对峙的时候就趁机绕到我的背后,但为了表现我是有诚意的,我并没有拆穿他。

“愈史郎,不可以一上来就对客人这样无礼,放开她吧。就要天亮了,有什么话到屋里说吧。”稍稍侧身,珠世缓缓说着,举止神态里尽显优雅。

“珠世大人!这个丑女的话不可信啊,您不能就这样对随随便便闯入之人这样掉以轻心啊!!”我身后传来少年急躁的呼唤。

等等,他叫我什么?

“愈史郎,你再这样无礼我不会原谅你的哦。”说着,那头珠世已经开了门。

“珠世大人,这个丑……啊啊啊啊!!!!”

在他说完以前,我的一个斜后扫腿成功破坏了他的重心,在他摔到以前,我环住了他的腰,往后弯腰,一个背后抱男杀就完成了。

珠世被我的动作所惊,一双浅紫色的眸子里满是诧异。在场的人,除了我以外,揭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包括在一旁的锖兔。

被我ko的那名叫做愈史郎的浅葱发色的少年因为是头部着地,所以此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倒插在地上的诡异姿势,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我轻松地往前一个鱼跃,站稳了身形,拍了拍手,鄙夷地看着他的“尸体”,核善的微笑着,“作为一名三观成熟的成年人,有必要给像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孩子上一课才行,嘴臭的话可是没法在这样的社会上立足的哦。”

毕竟是鬼,这点程度的攻击还是让他很快地恢复意识了,接着他朝我挥舞起锋利的爪子来,表情也很是狰狞,“你这丑女,谁是孩子了??你给我差不多一……”

“愈史郎。”

珠世严肃呵止。

“是!珠世大人!”本还怒气冲天的少年瞬间乖巧下来,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不过我还是能感受到从他那传来的恶意的气息。

“让你见笑了,我在这里替那孩子向你道歉。”珠世温柔地和我道歉,一边示意我进到屋子里去。

愈史郎对着我比了个凶狠的表情,之后则是屁颠颠地跑了过去,全然没了刚刚那股气势。

我看看这古怪二人组,视线落至那名叫做愈史郎的少年身上,或许这个家伙脑袋里只有两种女人,珠世和丑女。

想了想,还是有些意难平,我扭头看向锖兔,“呐,你觉得我是丑女吗?”

女孩子最不能接受的,应该就是被人叫做丑女吧?

闻言,锖兔面上一滞,而后双颊染上酡红,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瞬间变得犹豫不定。

“所以你也同意那个舔狗少年的话吗?”我问。

锖兔一惊,当即疯狂摇头,“水绿不是丑女。”

“感觉有点勉强啊。”我摸了摸脸,“我对自己捏脸的手艺还挺自信的,所以说这张脸果然还是不够大正风格吗?原来香奈惠的样貌是这种程度啊。”

五官端正,而且眉眼温柔,我以为这里的人都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才对,不说美丽,也足够可爱了吧?怎么办,我感觉被伤到了。

锖兔看着我失落的神情,绷紧了脸,认真且严肃地看着我,又道,“我说的是实话,水绿你不是丑女。”

我望过去,说话总是充满男子气概的少年,此刻优柔寡断,带了几分羞涩,我感觉我是不是看走了眼,揉揉眼,他看着确实是在害羞的样子。

“那你老实说,我漂亮吗?”我追问。

“呃……”锖兔的脸更红了。

忍受不了我的热切注视,他把别在脑袋上的面具扯了下来,戴在了脸上,好遮住那满脸的羞臊红晕。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

师傅是直男,富冈是直男,锖兔也是直男,水呼组都是直男,都出了名的不会撒谎,所以从他们那里得到肯定,那就意味着我这张脸是符合这里的审美。

“谢谢,锖兔师兄。”我感激一笑,扭头大步朝屋内走去。

“啊,呃……嗯。”锖兔身形有些摇晃,最后是点了点头,呆呆地望着我离开的背影。

听到那句久违的,用甜甜的语气说出的“师兄”称呼,锖兔的面具下,冒起了浓浓白烟。

**

和珠世的对话很顺利,如果忽略掉时不时插嘴说上一两句丑女来挖苦我的愈史郎的话。

其实要想获取情报,用爆头这种方式的话肯定更加方便快捷,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加上珠世那张脸还那么美好,我有点下不去手。

所以,在天亮以前,我选择静静地听她和我诉说那段和鬼舞辻无惨的往事。

另外,我也把歌川正在搜寻她以及秘密进行着鬼化实验的情报作为交换告诉了她。不过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而且我作为鬼杀队的成员的身份,她也很快就猜到了。

说来也有趣,明明是站在对立面的食人鬼和鬼杀队,珠世小姐和我竟然能聊到一块。

她的情况比我所想的要复杂得多了,用她说的话来整理就是,两百多年前,那个叫做鬼舞辻的家伙把她变成了鬼,因而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她对他的存在怀恨在心。

在偶然机会下脱离了鬼舞辻的控制后,她也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改造,也就有了现在这个不食人肉仅靠着一点点人血活下来的她。而愈史郎则是这两百年间她接触到的绝症患者,在征得同意后她将他鬼化,得以延续对方的性命。

这样一来,情况貌似更加复杂了。

“虽然说这两百多年间没有再进食过人肉,但也不可否认你杀过人,而且也把早就应该下地狱的人强制延寿……”我看了看愈史郎,摸着下巴思索着,“这种情况下了地狱只怕也有得受罪了,但既然正在研制能解除鬼状态的药物,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应该可以适当减刑。”

“凭什么轮到你来对珠世小姐的一切评头论足的!”听着我的一番话,愈史郎既不明白,也不理解,表现得很是激动。

“愈史郎。”珠世喊住了他。

就在来这里以前,回地狱的那段时间里我和鬼灯大人商量过,遇到这种破坏规则强行改变人命格的行为,作为地狱工作者,我们无论如何是无法坐视不管的,必要的时候也能出手,这一次我已经获得了鬼灯大人的许可了。

但珠世的话,让我觉得有可行性。

再三考虑,我做了个决定。

“珠世小姐,我想跟你做笔交易。”看着面前的美丽女子,我诚恳道,“我会把我的身份告知你,同时把我所掌握的所有情报都与你共享,希望你这边能毫无保留地和我合作。”

珠世微愣,看着自信满满的我,没有说话,似是考虑。

“某些方面来说,敌人的敌人,算是队友,与立场而言,你我都希望阻止鬼舞辻无惨正在做的事情,如果能成功的话,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处置鬼舞辻那家伙。”就算是下地狱,这个承诺也可生效。

对于珠世来说,这样的交易,稳赚不赔。

毕竟,我负责正面战场,由她在后面辅佐,也不用特地出面,计划依然能顺利进行。

隔了一会,珠世缓缓合眼,再睁眼时,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答应你,我会和你合作的。”珠世坚定道。

“珠世大人怎么可以!!”愈史郎大惊失色,就要劝阻,然而珠世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我时,眼中的坚毅越发明显。

“一直以来的被动局势我已经厌倦了……哪怕是一丝的机会,只要能除掉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我都不会错过。”珠世朝我抿唇温和一笑,“期待我们的合作会顺利。”

看到她这么无条件的信任我,我也来了干劲。

“我会好好做的,在那以前,我希望能读取一下你的记忆,毕竟你活了这么久,许多细节肯定也记不住,我能毫无保留地都提取到的。”我撸起了袖子,跃跃欲试。

愈史郎和珠世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我。

“应该怎么做?”珠世笑着问。

一旁的锖兔忽然脸色苍白,瑟缩了下,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惨痛的往事。

“很简单的,对于你们鬼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也能节约好多时间的。”我笑着在他们面前亮了亮五指。

面对他们越发困惑的表情,我爽朗地说道,“给我爆个头就好了。”

“……”

……

爆头完毕以后,我一次性得到了珠世256年间包括她还身为人类时期的记忆都读取到了。出于等价交换的原则,我把自己来自地狱以及正在追踪处理亡者和鬼的事情告诉了珠世,不管她信不信,我说了就行。

中途有段小插曲,我不经意提了下后天就是珠世257岁的生日,然后愈史郎又涨红了脸骂骂咧咧的,如果不是被我龟甲缚吊在天花板上他可能就又要冲上来挠我咬我了。

他以为我是在嘲讽珠世年纪大,我便把自己一直当秘密守着的年纪告诉他了,他也就彻底闭嘴了,彻底闭嘴陷入自闭的还有在一旁始终当个空气人的锖兔。

257算什么,还不够我的年龄的零头……当然这也是我总以淑女的年龄不可说为由拒绝其他人的提问的原因。

珠世告诉我,生日那天是她丈夫孩子离世的忌日,所以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对此我感到抱歉,但还是送了她一些只有地狱才有的特别草药作为赔礼和生日礼物。

珠世很开心,愈史郎面如土色。

之后,我还给了他们一些提示,比如注意一下吸的人血,毕竟他们也是人类,也具有患上艾滋的可能性,指不准就有人吃了野生大猩猩也说不定(?)。

在我道出他们仍为人类之时,两个人突然安静了,能看得出珠世眼中那抹哀伤挥之不去。毕竟变成了这副姿态,就连他们自己也已经许久不把自己当做是人类了,她由衷地向我道谢。

或许她以为我只是在安慰她,但事实上,她们的确还是人类,无论我怎么解释也没用。看她那张染满哀愁和悲伤的美丽容颜,我都不忍心了。

……鬼舞辻出来挨打。

从珠世那里离开以后,天已经亮了,路上也开始有了些人。

交换了情报的我一身轻松,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越发明了。

现在也到了回去的时间了。

“你掉了东西。”锖兔拿着一个染了血的本子,飞到了我的身边。

我看了看他拿在手里的东西,恍然大悟,解释道,“刚刚爆头的时候场面有点混乱,顺手从愈史郎那小屁孩身上拿来的,在那时候我也把用血写的威胁信给塞到他身上了,这会他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果不其然,那条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吼和咒骂。

在我爆头珠世的情况下,叫了一个晚上,愈史郎的声带估计伤得够呛。

我也不是乖乖被人喊丑女的人,不报复回去的话有碍我地狱使者的身份。

从锖兔手里接过本子,我饶有兴味地看了起来,翻开第一页,时间,精确到分和秒,一看就是观察日记的标准开头,然后下面用有些潦草的字写着——

【晚上10点15分25秒,珠世大人看书的时候笑了,啊啊啊,珠世大人的笑容仿若天使般纯洁完美,啊,好美。】

我忍着内心的不适,翻了几页,依旧是【啊,好美。】之类的话,我默默地合上了书本,看着上面写着的标题——【今日的珠世大人也好美】。

建议改成:舔狗日记之今日的愈史郎也在无时不刻努力舔。

“怎么了?”注意到我的神色有变,锖兔很是好奇。

但我并不打算让三观正直的锖兔看到里面的内容,毕竟没有什么营养而且愈史郎那家伙必定还有其他的备份,我淡定地抬手用鬼火把本本给烧了。

“里头的内容……”锖兔还没说完,我已经把手放在了他肩上,还拍了拍。

他当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在我心中,是个正直善良且富有正义感的男子汉。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解的比较好,努力地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哦不,是鬼才对……不管怎么说,有些领域你是断然不可触探的,自信一点,做自己就好了,锖兔师兄。”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我的勉励和夸奖,锖兔愣愣地看着我,面上又红了。

我很满意看到这样的他。

纯情至上。

做人不可没脸没皮,像富冈那样,像愈史郎那样,绝对不可。

***

没有花太多时间,我和锖兔便回到了歌川家的宅邸。

我刚回来的时候,恰好外头的门给人敲响了。

我用眼神示意锖兔和香奈惠赶紧把还在捏耳朵罚跪的富冈给塞到一边的衣柜里。时间久了,我们三人一直很默契,收到我发出的讯号,锖兔和香奈惠第一时间照做。

我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染了血的外衣给脱下,取了套新的衣物用最短的时间换上,一旁的锖兔和富冈看到我就地换衣服,都傻了眼。

看他们还在发呆,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我一脚把他们踹回了衣柜,连带着把刚换下的衣服也给塞了进去。处理完毕后,我一身清爽地去开了门。

衣柜内,锖兔和富冈挤在一起,连带着我塞进去的那件染了血的衣裙。

想到刚刚我换衣的场面,再感受到手里还残留着我的体温的衣物,富冈脸上有些红了,可一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他不动声色地把裙子抽过去了些,还把衣服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皱着眉问锖兔是怎么回事。

面对好友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锖兔想揍人但好在他冷静了下来,知道这种场合不能出声。当下只得抬手捂住了富冈的嘴,一边瞪着他,出于不能让富冈在邪路上越走越远,他把裙子抽了回来。

刚刚看到人家换衣服就算了,现在把人家姑娘家的裙子攥在怀里又闻来闻去的像什么话?

富冈很疑惑,他并不知道锖兔为何会突然这么生气。

来人正是以借口来送饭的一松,虽然极力掩饰受过伤的内心,但我还是从他那有些悲伤的笑容里读出来了。

视线下移,我看到他端来的餐盘里头是双人份的餐点。看来他真的有心了,这时候还惦记着我那“害羞”的表姐。

端着餐盘,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不方便,所以就自作主张给你们送来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为好。”

我接过了餐盘,也道了谢,一松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选择把话放在心里。

“午饭时间我会再过来的,你不用担心,好好在这里住下吧。”说完,一松有些无力地笑着,然后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我那不存在的心抽痛了起来。

再看着那有菜有汤的丰盛早点,我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因为过一会我就要去破坏他所敬畏的父亲的计划了,很有可能他的父亲会因此受到惩罚,家族必定也会受到影响。

如一张白纸般无暇的他,能接受现实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有着那样的狼子野心,他又会如何?

敛了心思,我关了门,往回走。

香奈惠注意到我的反常,飞过来在我身侧坐下,聪慧如她必定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可事实就是如此,没有谁能改变。

“我是说如果,水绿小姐没有其他的顾虑的话,会考虑答应一松先生的告白、和他一起生活吗?”香奈惠忽然问道。

我有些意外,因为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松先生真的是个很优秀的男性呢,各方面都很努力,也很尊重水绿小姐。”香奈惠又道。

此时此刻,整个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静得我能够听到橱柜里传来的有力心跳声。

但如果往深处想的话,像一松这样英俊又优雅体贴的男人,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类的少女都会心动的吧?嫁给这样的男人,不说其他的,一定会备受宠爱呵护的。

一松真的是个好男人。

我老实地告诉了香奈惠自己的想法,“他是个好男人,就这种情况而言,若是能够遇到一个比较有主见的女性,对他的未来必定有极大的帮助。”

刷——

这时候,橱柜又被人拉开了。

我对上了水呼二人组。这一次他们算是同步了,同款的姿势,同款的皱眉,同款的不满的表情。

“水绿,我觉得那个男人不行。”

说话也是同步的。

我看了那多出来的一份餐点,然后看向富冈,皱眉道,“锖兔就算了,唯独你没有资格说这话。”

瞧瞧,人家还专门给你这个表姐准备了食物,有这么在背后捅人刀子的吗?

富冈震惊。

锖兔缓缓回头,看着颤动中的某人,摇了摇头,最后捂脸,没眼看了。

吃过早饭后,距离一松下次过来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我打算在这段时间带富冈去看看那个进行鬼化实验的地方。

锖兔和香奈惠则是替我们探路去了。

毕竟寻常人也看不到他们,也看不到他们留下来的记号。

我又一次出现在第一次看到歌川有马和那个给人莫名压迫感的男人的屋顶之上,阳光普照,今天也是个好天气,白天行事虽然有些鲁莽,但却能避免不少麻烦。

因为歌川白天有公务在身,必定不会出现在那个地下室里。

那日以后我找了座敷童子,借来了他们近期写的人类观察日记,才知道那个和歌川奇怪的男人原来叫做月彦,是商会的负责人之一,和从政的歌川在各方面都有往来,另外,歌川那些用于鬼化的奇怪血样,就是这个月彦的人提供的。

观察日记上虽然没把人画的很具象,但那卷卷的头发和新红的眼睛——我在所有的鬼乃至珠世的记忆里都见到过。

鬼舞辻无惨。

几乎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了。我还听说,下半夜我离开之时,那个男人来过宅子,天亮以后都没有离开,一直待在宅子里,也因此本应该在这个点去忙公务的歌川并没有离开歌川家。

所以,白天的行动得格外谨慎才行。

富冈还在房间里,那里有我设下的结界,能将他身上的气息给掩盖掉的结界。

我很庆幸自己一早出于警惕而这么做——我在珠世那里听说高阶的食人鬼能够以气息划分人类,像富冈这样千锤百炼且会使用呼吸法的柱,食人鬼嗅到的气味必定是很刺激带感的,有没有我闻着那么香我就不知道了。

很显然,对上鬼舞辻的话,一个水柱和白送没区别。所以我以要去上厕所为由把他暂时留在了结界内,我所要做的便是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处理掉那些地下室的鬼。

只要事情顺利,事后他要怨我,我在他面前也可以硬气一点。

要知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他好。

……

顺着被锖兔和香奈惠标记过的地方,我很轻松地就潜入了偏院,这一带我来过几次,地方也熟得很,然后我很快地就来到了歌川家的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倒不如说是滥用私刑的监牢和从事反人类研究的研究所。

按照记忆所呈现的路线,我穿过了一间间囚禁着被迫改造了的那些非人非鬼之物的牢房,来到最深处,里头用极为坚固的锁铐锁住了一步步被改造而来的鬼化人类。

我统计过,这里一共有153名被用来做实验的人类,但最终活下来的只有53名,尸体包括牢笼里关押着的,正是他们为那些变异的人类所准备的口粮。

人的话我已经偷偷搬出去了一些,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并没有一次性转移完,好在之前的做实验留下的尸体还有多的,那些人还不至于被吃。

腐肉的味道,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掺在一起的味道。

就连我一个来自地狱的鬼看到这样的场面都有些难以接受,更别提血气方刚的富冈和锖兔他们了,不让他们来,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歌川有罪,但如果因为这样而杀了他的话,等待他们的也只有地狱残酷的惩罚。

为了那样的垃圾搭上自己,真的很没必要。

我的到来让那些被吊在上方的食人鬼变得亢奋起来,锁链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整个地下室回荡着他们那失去了理智而发出的那种近乎野兽一般的咆哮。

我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把他们一个个爆头了,提取他们的记忆——以此恢复他们的记忆,毕竟是人类,如果能保持理智的话,我会尊重且让他们选择自己的未来的。

如果是想死,我不会阻拦,而且我也已经把日轮刀给带上了,方便他们自杀。

如果不想死,我亦不会反对,只要把他们交给珠世即可。

我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所以关于这方面我已经和她协商好了,也去实地考察了下她那宅子下的地牢,也足够容纳这里所有的食人鬼,还很方便她开展自己的研究,我这也算是协助她的工作了。

缕清思路后,我活动起关节来,马上就要开始爆头了,而且得用最快的速度才行,我可不想让富冈误会我在厕所里待了太久什么的。

那样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另一边。

在我离开房间后没多久,富冈便拉开了窗户,准备跳窗。

事实上,他也压根没有和我一起行动的打算。在他看来,此次行动已经足够危险,身为前辈的他没理由让我一个后辈涉险。

另外,前不久和香奈惠的谈话也教他越发坚定了一个信念——

绝对要保护珍视之人。

因此我离开的当口无疑是给他制造了独自行动的绝佳机会。

然而,在离开房间的一瞬间,一股邪/恶且极度扭曲的可怕气息就像是扼住了他的喉管一般,让他感受到了许久以来不曾再记起的恐惧,让他一下子回忆起了自己孩提时期姐姐为了她丧命的那个夜晚。

无助,绝望……

他咬咬牙,还是跳下了房间,来到了空地之上。

站在庭院里的他,竟然遏制不住地浑身发抖起来,好一会他有些机械地回头,忍不住朝宅子深处望去,虽然看不到什么,但从那里传来的恶心且污浊气息却一直没有减弱过。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逃跑。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他的脚还是移不开,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明明在屋子里感受不到任何鬼的气息,可偏偏为什么一出来以后就这样了。

就好像是被引诱着离开了安全巢穴的雏鸟一般,或许他早已被人盯上了。

……

富冈离开房间的一瞬间,我便感知到了。

为什么那家伙要擅自离开?

不是说好了等一等的吗?

我站了起来,有些犹豫不决。就在刚刚,我已经处理了50只食人鬼,还剩下3只,这节骨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给我整了这么一出。

果然还是考虑不周。

出来以前应该把富冈给吊起来的,天知道他居然敢无视我的劝告私自离开房间。不过闲杂抱怨这个也没用,我得在那个笨蛋被鬼舞辻发现以前把他带走才行。

站起身来,我扫了眼被我收集起来且一字排开的最后三只鬼,我微微皱眉,以最快的速度爆了三个头。

我将手抽了出来,因为力求速度,因此疏忽了力道,那三只食人鬼被爆头的那一刻,血液和粘稠的灰色脑浆四溅,溅到我的脸上、身上和地上,到处都是。

我的脑袋也在一瞬的时间里被强行塞入了陌生的记忆。

不过我没时间去整理那些,摔倒在地的身体甚至还在抽动着。只是他们恢复的时间太慢了,刚刚下手不知轻重,闹到彻底烂掉了,我得等到他们恢复意识以后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活下去。

刚刚爆头的那五十个人里头,有四十七名恢复了意识后选择自刎来结束自己这无辜又染满罪孽的一身,毕竟被迫吃了人,吃的人里头还有不少是自己身边亲近之人,心态坏了,自然没有求生的欲望。

我也没拦着,把日轮刀借给了他们。

剩下的那三个,因为刚变也没吃过人,我把他们给搓成球塞到瓶子里好带着。

我看着脚边倒下的那三具还在不断抽搐着的身体,再想到富冈处境危险,已经没有时间容我在这里等他们做决定了,我当即把他们给搓成球一并塞到瓶子里。

之后再问也是可以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富冈。

在离开以前我把地下室所有的牢笼都打开了,将里头被非法关押的人员一次性放出。按照富冈的尿性,极有可能已经引起了骚动,那么我这边也得做点什么来分散一下他们的注意力才行。

做完这些以后,我混入动/乱的人群之中,沿着来时的路冲出了地下室,虽然有人把守,但我相信,只要我速度够快,他们就看不到。

香奈惠和锖兔也不知道去哪了,现在这时候也没法去找他们帮忙,富冈现在的处境我也不太清楚。

啧,净会给人添麻烦的野男人。

等下找到了一定要左右开弓扇巴掌把他给扇醒了。

……

富冈并不难找,那一身散发的邪魅香气,反倒为我追踪提供了莫大的便利。

我能感觉到他在移动着,速度并不快。

没用太久时间,我在庭院里的假山后找了处隐蔽的位置藏好,放走的人四处逃窜,引得宅子上下混乱不已。

人群之间,我很快就发现了被宅子里的护卫绑起来的富冈。

一共四名护卫,压根无法捆住训练有素的他的。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故意被绑起来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打的什么主意。

庭院里乱成一锅粥,但那四名护卫还是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反而是押送着他,往主人房间的方向走去。

放任下去的话,估计富冈会被当成这一切的元凶。而地下室的人全都出逃了,歌川知道以后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我决定趁乱把人带走。

就在我混入人群之中伺机行动之时,歌川的一声怒吼,再一声枪响,整个院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手持短火铳的歌川抬手打向了靠近门口的一个人,巨响过后,那人倒在血泊之中。

而气急败坏的歌川看也没看那人一样,转而对蜂拥而出的护卫们暴怒道,“给我把他们,一个不留,通通抓回地下室!!!”

我不动声色往后撤,躲回了假山后头。

为了不制造更多流血惨案,只能趁混乱平息以后再做打算了。

这个歌川,死一次都不够。

我望向被带走的富冈,咬紧了牙关。

那笨蛋怎么就那么傻,当时还说这里危险要我放弃任务,现在倒好,自己去送死。

……

这桩闹剧一直持续到下午,富冈和那些逃散的人几乎一个不留地被抓了回去,而回到地下室的歌川,所面对的是空荡荡的铐锁,那些食人鬼已经被我处理完毕了。

暴怒之下,他命人开始拷问,逃走的那些人,无一例外。

黄昏时分,夜幕即将降临。

发生了那些事情后,我拜托了香奈惠和锖兔去找奴良组的妖怪来帮忙。毕竟这里人太多,凭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马上转移的。

说到底我对被关在这里的人有些愧疚。

看着那些原本就吊着一口气剩半条命的人此刻都非死即残地躺倒在牢笼里,我突然有些不忍,可如果不放出去的话,在看到被我洗劫以后的地下室的歌川之后也会这么做,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替他们制造一点逃出生天的机会,哪怕很渺茫。

咔咔咔。

夕阳打进来的金灿灿的光束从天窗照进了室内,打在了被吊起的富冈身上,刚刚他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都接受了拷打,只不过他身份比较特殊,用刑也更为苛刻,只不过这点伤痛对于他来说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咔咔咔。

听到些异响,刚好血又从额上流了下来,富冈只得半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向面前的那堵墙。

又是一阵奇怪的响声。

只不过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面前的那堵墙上的窗户被人破坏,声音很轻,即便是那经由特殊材料制成的超硬度的栏杆,被人轻易地从外头扭曲,变形。

再就是黑影挡住了光口,室内瞬间变得暗了下来。

在外面扭断栏杆的人正是我。

现在歌川家处处都有人把守着,要想混进来只能用这种方式。

我大半个身子已经钻了进来,那窗户虽小,但好在我这具身体也不胖,所以很轻易地就混了进来。

丢掉手里的栏杆,我轻松地跳了进来,在富冈面前站定。

好过分。

看清他脸上和身上密密麻麻的鞭伤,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我轻轻地探了探他的左脸上的伤痕,那伤口足足有八公分,从嘴角一直蔓延到耳际,伤口渗着血,里头还掺了乌黑的物质,我轻轻沾了点闻闻,才发现是煤炭和辣椒粉。

这是要活生生把这么一张精致且符合我审美的脸蛋给打坏的节奏?

我虽然有时候也会对他动手,但从不会下毁容的手,我不否认,他长得很合我的口味。

一股怒火自我胸腔之下烧了起来,我现在很想把歌川和那些下手的人全部吊起来,割下他们那些丑陋的脸皮,让他们尝尝毁容的滋味。

“水绿,是你吗?”因为被血糊住了眼睛,他此刻闭着眼,只能凭借本能猜测,不过他的声音和平时听上去没有什么区别。

说完以后他动手就要徒手掰断锁铐,这些伤倒是没怎么影响到他,但是很影响我的心情。

“我来。”我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踮起脚尖,握住那锁铐,在一个用力,掰碎了。

释放的一瞬间,富冈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往我身上一倒,我拖着他,他有些沉,不过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身上那血的味道。

我用手开始检查他的情况,感觉到我的触摸,他的身子绷紧了些,作势就要推开我,然而却被我更加强势地摁了下去。

“你左手骨折了。”我靠在他耳边说道,“不要动。”

他的左手本就因为昨天晚上和我肉搏的关系有些轻微的扭伤,刚刚又经历了那样的拷打,不断才怪。

他的呼吸有些乱了,洒在我的脖颈上,痒痒的,那股特殊的香气和令我厌烦的血的气味让我有些烦躁。

“你到底是造的什么孽要乖乖听那些人摆弄?明明以你的实力,别说是四个,四百个都干不过你吧?”我抱怨道,一边扶着他坐了下来,拿起东西准备给他固定住手骨暂时处理下。

我托着他的脑袋,让他躺在我的腿上,好方便我给他包扎。

他始终很安静,我更加郁闷了,推推他,“你是死了吗?没死的话给我回答喂。”

“回答什么?”他冷静的嗓音从下方飘了过来。

我愕然,低头瞪着他,“你为什么要故意给他们抓起来?”

这个角度,我能更加清楚地看到他左脸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我心里有种喜爱之物被人弄坏的感觉,糟透了。

我拿出纱布和酒精来替他处理器伤口,出门着急,没带什么东西,只能将就用点东西就急了。

等到我掰着他脑袋偏向一侧之时,沉默许久的他忽然开口了——

“我以为,你被抓起来了。”

嘎?

所以他这是想一起被抓进来好来找我吗???

我手上动作一顿。

看着他满脸的血,以及睁开了的沉静蓝色瞳眸,侧着脸的缘故,我并不知道他在看着什么,他总是这样,心思让人难以猜透。

“你没被抓,真是太好了。”

我身边怎么净是些像这样的傻男人?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明明已经决定要马上结束工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水绿攻略满分√

下一章,甜蜜满分√

**接档中也二代文:《某天我当了爸》

全员存活大正学院女主富冈捡来的妹妹:《我哥不让我谈恋爱》感谢在2020-04-1711:22:26~2020-04-1817:1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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