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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梦将寤,记忆无痕,等到苏同光挣扎着醒过来,已经天光大亮。

空洞的右眼依旧传来隐隐的疼痛,他轻叹口气,拾起枕边的鲛纱丝带,缠在双眼之上。

这次重伤,他也算是因祸得福。

虽然失了一只眼,修为却因为大量消耗灵力而飞涨,眼下不仅一举突破了金丹期,甚至连元婴天劫也顺利渡过。

蒙在眼上的鲛纱并不足以遮挡他的视线,不过,他也乐得保持如今这种眼盲心不盲的状态。

这样一来不仅免了许多烦扰,也能让他沉静下心,仔细思量当下的种种。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不用抬眼去看,就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阿弋,今天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聂弋一袭红裳如火,快步走进门来,他虽然不愿穿天泪城制式的深蓝长袍,腰间却已经系上了初阶灵修的白色腰带。

半月之前的大战中,不论是苏同光的里应外合,还是游聂二人的殊死搏杀,都受到了天泪城的极大嘉奖。

司尧不仅为他们免去了初阶灵修的考核,甚至直接为三人提供了大量秘笈与拟态修炼环境,这也是苏同光能顺利进阶到元婴期的原因之一。

“昨日师兄说右眼疼得厉害,我不放心,想着提前来看看你。”

聂弋轻叹口气,来到苏同光的床边坐下。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苏同光比以往单薄许多的身形,鲛纱丝带下的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原本饱满的两颊也微微凹陷下去。

“大师兄……”他心痛难抑,握住了苏同光的手掌,“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我可是医修,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苏同光笑着刮了刮他的鼻梁,“什么时候阿弋也这般伤春悲秋了?对了,思渚呢,怎么没见他与你一起?”

“二师兄的修为也突破了金丹后期,眼下还在秘境中闭关,应该不久就能成功。”

聂弋笑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忧色。

游思渚修为进阶本是好事一桩,他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不安。

不知是不是他多想,自从那人为他挡下了魔兽的攻击之后,言行各处都透露出隐约的反常。

不论是时不时流露出的嗜杀情绪,还是对天泪城推崇备至的狂热之语,桩桩件件,都与以往有着明显差别。

最让他在意的,还是游思渚对自己的态度。

虽说他心底也有某些不可说的情愫在,可那人对自己骤然亲近的态度,还是让他止不住地害怕,唯恐某一日兄友弟恭的表象被戳破,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聂弋摇了摇头,将凌乱的思绪抛诸脑后:

“方才天泪城的灵修来传讯,称今日午后,长老会会有一桩要事宣布,城中所有修士都必须出席。”

“什么要事?”苏同光微微挑眉,直觉有些不妙。

若说之前天泪城对于他们而言,是每名修士都梦想前往的圣域,但在经历了两次魔域大战,见证了燃烧修士生命使用诛魔箭的种种做派之后,他们难免对这座城池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里究竟是飞升太真界的金桥,还是角逐名利的深渊,似乎已经成了未知数。

“我也不知详情,但据说当世第一位飞升的昭羿上神,不知何故竟然重现凡界,”聂弋沉凝道,“我猜测,这次会议大概与他有关。”

苏同光瞳孔微缩。

昭羿上神云惊鸿的大名,这世间可谓无人不晓,五百年前他成功突破九九大天劫,成为千百年来成功飞升太真界的唯一一人,早已被后世的修行者奉为至尊。

可秋风陵分明告诉过他,这世间本不该有神。

凡界修士一旦飞升,实力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好几名渡劫后期的修士与太真神对抗,即使修为差距不过一个境界,只怕也力不从心。

虽然说这一切只是秋风陵的猜测,但既然太真神的强大程度已经超出了凡界的极限,继续容留他们在这里,确实有着极大的隐患。

所以这世间必然存在某种规则,制衡着这样强大的存在。

如今昭羿上神突然现身,是否又意味着什么?

苏同光突然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不安。

......

极北雪原深处,朔风呼号,暴雪席卷,铺天盖地的白雪之中,隐约有一道身影艰难地跋涉着。

正是浑身挂彩,狼狈不堪的傅含璋。

虽说之前他用魔龙甲的力量顺利抗衡了雪狼的攻击,自身的消耗却很大。

而且雪原的考验一波接着一波,雪狼群刚刚消失没多久,又有一群凶恶的雪镰鹰呼啸而来。

这种灵兽的攻击力比起雪狼更为恐怖,数量更是翻了好几倍。

之前他的魔气就已经大量耗损,加之要护住怀中的归云雀,身上不免被雪镰鹰啄出了许多伤口,带着归云雀躲避追击时,又好巧不巧地遇上了雪崩。

等到他费了极大功夫从雪堆里挣扎爬出,脚下的大地又开始剧烈震颤,一阵凶猛的地龙翻身,很快将他再次埋入了风雪之中。

无渡魔君纵横魔域三百余年,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登时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周身魔息涌动,将遮天蔽日的风雪尽数吹散。

“哥,我感应到西北方有一股强劲的灵力,或许与饮冰草有关。”

风雪被吹散,归云雀的灵力感应能力终于派上了用场,傅含璋点点头,立刻朝着元羿所指的方向掠去。

前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一座高耸的绝壁出现在视野尽头,傅含璋仰起头,只见这方山崖高耸入云,顶端情况如何看不清晰。

但隐约可见璀璨的灵力光华,应该正是幻境无疑。

只不过……他留意到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光滑得没有任何可借力之处,不由得露出苦笑。

他试着召唤出夙泱,想御剑飞上崖顶,没想到刚刚升起几米,就被一股极强的力量困住,越是向上行便越严重,唯有紧贴着岩壁时,压力才陡然消失。

难不成这绝壁只能徒手攀岩登顶?

傅含璋无奈地扯扯唇角,收起魔剑,抬手摸索着冰层,试图寻找着力点。

可绕着岩壁走了大半圈,他依旧一无所获,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暗运魔气,用黑红的火焰覆盖住双手双脚。

这是魔龙丹为他带来的烛龙火,温度极高,即使眼前的冰层是亘古不化的万载玄冰,也在与火焰接触的刹那迅速消融。

他踏上烛龙火融出的凹槽,一步步向上攀登。

风掀起他的墨发,三千雪尘散落如星,与青丝相纠缠,其中似乎有一抹冰蓝的流光闪过,若不仔细观察便无法察觉。

随着傅含璋不断往上攀登,天色渐渐暗下,好在越靠近顶端的幻境,风雪也随之减弱。

他深吸口气,加快了速度,终于在最后一丝光亮暗下之前,堪堪登上了崖顶。

整座崖顶只有方圆一米左右大小,稍有不慎就可能栽落下去,傅含璋屏息凝神,目光落到面前的饮冰草上。

说来也奇怪,分明在崖底看上去很是光华璀璨的幻境,真正近距离地观察,不过是一簇浅淡的白光。

光芒簇拥下的那株仙草和描述中别无二致,六角形的草叶惬意地舒展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绝不可贸然突破幻境,否则饮冰草就会立刻枯萎……”

元羿的告诫回响在耳畔,傅含璋默了默,将全身的魔气尽数收敛,谨慎地伸出手去。

幻境往往遇强则强,倘若他压制着自己的实力,或许……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白光的刹那,眼前就倏地一片黑暗。

身边的所有声响都被隔绝,包括他护在怀中的归云雀也不见踪影,傅含璋心中大骇,下意识地想要调用魔气护体,丹田中却一片死寂,半点反馈也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墨眉皱起,正准备再次尝试,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听上去仿佛是衣物的摩擦声。

“是谁在那里?”

心跳刹那加速,傅含璋猛地回过头,就发现不远处一方木椅上,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人。

银发如雪,蓝眸似玉,身上一袭石榴裙灼灼如火,衬得本就雪白的肌肤越发莹润。

他的长发被金步摇盘起,在脑后束成一个精巧的倭堕髻,两弯黛眉被眉石勾勒出纤长的线条,眼梢则用脂粉晕染开浅淡的霞色。

素来浅色的唇抿了口脂,如同新雪中一簇海棠,灔丽得惊心动魄。

傅含璋微微张着口,他的心脏仿佛被有力的手掌攫住,一呼一吸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师尊?”

林夜北微笑不语,凝视着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身上的华丽女装有什么异常。

“含璋,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他微微偏着头,笑意缱绻,“还不快取来那方红盖头,为我戴上?”

傅含璋循着那细白的手指望去,见几步远的桌上,静静陈放着一块绣着凤纹,边缘点缀着金色流苏的红帕。

对他而言,取过那块红盖头为林夜北戴上,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向前迈出几步……

“快些呀,外头的宾客都等着呢,”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林夜北催促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都听我的,怎么,连这点小事也不肯为我做了?”

“不,怎么会,”

傅含璋哪里舍得让他不悦,“我这就为你戴上。”

……

与此同时,饮冰草幻境之外。

归云雀焦灼地呼喊着傅含璋的名字,甚至咬住了他的衣袖,他却依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自从他触碰到饮冰草外的幻境,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的状态之中,还无意识地朝前挪动了几步。

而咫尺之外,就是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放了可爱的光光出场,大家想不想他呀~

太真神这个是个很重要的伏笔嘿嘿嘿!和暴君最后的大阴谋也有关联,大家可以猜猜是什么~

幻境实在是太绝了吧,含璋怎么可能拒绝小北呢?他会有危险吗1551?一切尽在下一章哦~

ps我的存稿没了!没了!都是综艺的锅,现在我只能过着早上写文下午晚上写论文的悲惨生活了,请大家给我一点评论支持一下吧,太难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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