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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昊彬唐少川的父母四人,谈笑风生的去青岛,回庆源时却是一个坐轮椅三个装在盒子里,一时让人唏嘘不已,感慨人生无常,命运多变。
好在陈家人老早准备在先,葬礼办得还算是顺利,来吊丧的人见一向阳光健康的关昊彬形如薄纸色如死灰,都忍不住用各种好话宽解他。徐天华生前和关俊松来往得较勤,关系又铁,又是老乡,主动承担起关俊松葬礼的主持人,和柳思勉一起帮着关昊彬迎来送往,联络各种事宜。齐飞刘天平等同事也跑来帮了不少忙,队长任迪和教导员刘大保让关昊彬先休养一个月再说,别挂心工作上的事。徐家慧跟着她妈韩姝芹来悼念时,一见关昊彬那形态,韩姝芹忍不住泪流不止,在唐岚灵前大哭了一通,大大咧咧惯了的徐家慧也抱着关昊彬流泪不已,不住的安慰关昊彬。政小妮自从和关昊彬相认后,对关昊彬就当自个亲弟弟待了,现在关昊彬跟个痴呆一样,心疼得不行,一下班就陪在关昊彬身边,每次都泪眼婆娑的,柳思勉见她没起到劝慰的作用自己反倒伤心伤身,念在她有孕在身,在关昊彬身边反添悲伤,就让澹台晓峰管住她别跑过来了。
关俊松唐岚都安葬了好几天,关昊彬每天还是进食很少,几乎咽不下什么饭菜,无论陈妙慧和李淑英怎么换花样,关昊彬就是没胃口,把柳思勉唐少川他们担心得要命,丁默只有天天跑来帮他吊营养液,医院里又有唐勇要照顾,丁默忙着两头跑,累得够呛。
“彬彬啊,再不想吃也得强迫自己多吃点,这样下去,你肯定要拖跨身体。”进驻关家的李淑英实在是担心不过,又把唐少川柳思勉丁默等几人请了过来,唐少川跟哄小孩子似的哄道。
“大家别担心了,饿了我也会吃点的,实在是没胃口,提不起吃饭的精神。”关昊彬佯装没事的样子。
“正因为提不起神才更要吃啊,”丁默劝道,“吊多了营养液对身体并不好,再这么下去,可是要出事。”
“真的没事,爸妈都去了一个礼拜,现在心里已经接受了事实,身体慢慢就会恢复。”关昊彬淡淡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柳思勉心里堵得慌,恨不得自己扎自己几刀子才好,心想不如干脆以毒攻毒再刺激一下:“还记得唐姨临死前说过的话么,不是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么,你这是好好照顾自己呀,唐姨在天上看见你这样,不知道多心疼,你真想让她做孤魂野鬼么。”怕挑起关昊彬的敏感神经,关俊松唐岚安葬后大家一致绝口不提他爸妈,故意避开相关话题。
唐少川正要呵斥柳思勉,却见关昊彬满眼是泪的端起了饭碗:“你说得对,我吃,我吃,为了爸妈高兴不想吃也要吃。”说着就狂往嘴里扒饭,塞得满嘴都是。李淑英看着老泪纵横,不住的用袖子抹眼睛。
关昊彬还没歇到两周就去上班了,要李淑英回去,省得她两头跑,李淑英见他能正常进食,也就随了他。陈妙慧见每次柳思勉来,关昊彬脸上都有些霁色,吃饭也特别香些,一人独自思索了一晚,心里终于下了个决定。第二天,趁关昊彬去找丁默时,陈妙慧去了山风。
“小陈过来了,彬彬有什么事么?”一见陈妙慧竟然到厂里来了,唐少川很是意外,第一反应就是关昊彬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没呢,”陈妙慧以一贯的淡然姿态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任队长他们强逼着放了他半个月的假,要他出去散散心,他说想看看舅舅恢复得怎么样,去了丁医生那。”
“老任放了彬彬半个月假么,真不错,彬彬一上班我还骂老任不识人情味呢。”唐少川有些高兴地道。
“不放假不行,有人去他们大队上访了。”陈妙慧笑了笑道。
“谁啊,你们?”唐少川问身边的柳思勉和见姐姐过来了从车间跑了过来的陈鑫。
“我哪敢去警察局请愿呐,不是我不是我。”柳思勉笑道。
“也不是我,我除了姐夫,看见警察就发悚。”陈鑫跟着道。
“不是彬彬的朋友,是广场一带的商户,”陈妙慧解释道,“听服从领导命令押彬彬过来的齐飞说,广场十多家商户的店主见彬彬上班了,十几个跑到大队去反映,说彬彬一阵风就可被刮走,哪能上班。领导说听从群众意见,让彬彬先歇个十天半个月。”
“好好好,这就好,还是我们彬彬有人缘,”唐少川连连点头,“那你是来找陈鑫的吧。”
“有些事想和柳经理商量下,表哥可不可给个方便,准他个假。”陈妙慧笑道。
“他平时想来上班就来上班,想不来就不来,还不能少他工资,有什么准不准的。”唐少川开玩笑道。
“唐总说这话就太伤人心了,头顶上有青天呐,都看着呢,”柳思勉没想到陈妙慧会找他,也不知道什么事,心里莫名其妙有点作虚,“前不远有家咖啡厅,咱们去哪吧。”
“行。”陈妙慧点头道。
“你找柳经理有什么事啊?”陈鑫很是好奇。
“没你的事,你去忙你的。”陈妙慧对弟弟道。
关昊彬和舅舅唐勇谈了会话后,便说想去山风转转,丁默见他精神状态并不太好,留住了他,说一起去旁边茶吧喝会儿茶。
“连累哥这段时间受累,对不住,”关昊彬看着明显消瘦的丁默,心有愧疚,“表哥也失去了妈妈,却大事小事什么都管理得好好的,我却这副不争气的德性,想来很是无脸面对你们。”
“说什么浑话,你能跟那没心没肺的流氓比啊。”丁默揉了揉关昊彬的头。
“哥爱的是我表哥吧,”关昊彬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丁默吃惊不已,“表哥是个粗神经的人,你心里肯定也跟我一样的苦。”
“也没什么苦不苦的,习惯了就好,心存希望伤得愈深,就这么瞎过更好,”丁默把端起的茶杯放下,叹气道,“你啊,也要放下心中的悲伤,日子总归要继续,不要让阿姨他们在那头担心。”
“现在好多了,”关昊彬抬眼道,“我现在只恨我生身父母一件事。”
“恨他们抛弃你了?”丁默很是意外,从来没有从关昊彬嘴里听过什么生身父母的事,今天怎么提起来了。
“不是,”关昊彬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也从来没有想找他们的意愿,只是恨他们一件事,恨他们把我生在了十月二十六,不是为了给我过生日,爸妈和舅妈都不会死,因为这点,我恨他们。”
“我也有过遗憾,”丁默抿了口茶,幽幽地道,“知道我为什么想学医么,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我爸妈就先后因病去世了,那病拿到现在来说,很容易治好,只是家里穷,又离城市远,没办法,看着爸妈痛苦的样子,我有种很无力的感觉,心想要是能替他们承受一半痛苦都好啊,打那时起,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医。但现在虽然学医了,有时还是有那感觉,医术再高,也有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人,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努力就能努力得了的。彬彬呐,同样,有些人不值得记起干脆就不去想,你要恨,无疑会对他想得更多,徒增烦恼。”
“哥啊,不信命也得信了,你说我到底是克父克母的命呢还是注定无父无母的命,要不然怎么就会没有爸妈呢。”关昊彬苦笑道。
“乱说,谁说你没爸妈了,叔叔阿姨不是你爸妈啊,多疼你。”丁默听了心里一酸。
“哥说得对,我又胡思乱想了,”关昊彬眼睛湿润地道,“爸妈对我可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同事都说离开父母我就纯粹一生活白痴。”
“谁说的,你不就是不会烧饭么,什么事不会做啊,在学校偷偷洗自己的衣服,还骗阿姨说女朋友帮你洗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丁默想说些好笑的事来逗他。
“是啊,我妈一直把照顾我当成她的事业来做,生活上的事从来不要我去考虑,可是我还不知足,在考大学和选择工作时还老逆着他们的意愿,偏要当什么警察,哥可能还不知道,我曾经有次打跑了个拿刀的小偷,我妈知道后,足足跟了我一个月,我站街值勤,她就在旁边茶吧盯着,一直陪着我上下班,那时候我就该辞了这交警,爸妈应该也没事,想来应该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一定要我这辈子都当孤儿,我当交警,就让我父母死在交通事故中。”说着说着,关昊彬的眼泪就出来了,止也止不住。
“别胡说八道,再说这话我可生你气了,”丁默眼泪也在眼眶打转转,“你再说试试,我替阿姨来教训你。”
陈妙慧和柳思勉拣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一人点了杯咖啡。
“柳经理很意外我会找你吧。”陈妙慧直白地道。
“是有点意外。”柳思勉扯出丝笑容来,心里直发虚,脑海里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我对她老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抓贼抓脏捉奸捉双,我没必要心虚。
“我也很纠结,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找你,昨天晚上思来想去的折腾了一个晚上。”陈妙慧自嘲地笑了笑。
“不会是陈鑫告了我什么黑状吧,我可跟你发誓,对他我可没使过什么绊子,半点也没耍过坏心思,天地良心,对下属我一向宽厚仁慈。”柳思勉故意绕开敏感话题,胡扯起来。
“今天找柳经理跟我弟弟不搭架,是咱们之间的事。”柳思勉表现出来的神色,陈妙慧看在眼里直想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找他摊牌是对的。
“我们没什么个人恩怨吧,看你的样子,好像要寝我皮食我肉的意思呢。”柳思勉开起玩笑来壮胆。
“咱们是没什么恩恩怨怨,可你跟我老公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跟你老公……什么清什么明啊。”柳思勉差点把咖啡泼得一身。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陈妙慧一副好整以暇的样。
“说实话,真不清楚。”柳思勉心道,打官司也要讲究个证据,好歹你出示证据我才好承认。
“唉,其实我老公也是故意装作不清不楚。”陈妙慧莫名其妙地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我跟你老公怎么了?”柳思勉不见棺材不落泪,秉承打死也不承认的革命精神装糊涂到底。
“柳经理,我和我老公从相识到结婚的故事你应该有听过吧。”陈妙慧突然问起这话来。
“是听过一点点,你想找我帮你们写自传出书?”柳思勉一本正经地道。
“出书就免了,说不定你文笔还不如我呢,要出书我自己来,”陈妙慧心道,句句话没个正经,一看就知道心虚得不行,“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不管我跟彬彬是怎么认识的,其实,我真的很爱很爱他。”
“嗯,旁人都看得出来。”柳思勉心道,人家都是你老公了,你说爱就爱吧。
“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说我在瞎扯,附带条件的爱再怎么标榜真也没人信。”陈妙慧摇了摇头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想过。”柳思勉暗忖,女人就是麻烦,有什么事就直说呗,绕着弯的在聊这聊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聊风月呢。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不太正常的女人。”
“啊,这话什么意思?”要说,还就数这话最让柳思勉吃惊。
“跟你明说了吧,我是那种不是那么喜欢男欢女爱的人。”陈妙慧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性冷淡?”
“应该也可以那么说吧,”陈妙慧细品了一口咖啡,“可是,我再怎么不正常,本来还是想和我老公就这么一直相伴到老,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哪怕是什么名分也没有都无所谓。”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这下柳思勉是真的糊涂了,不知道陈妙慧所谓何来。
“我和关昊彬虽然办了婚礼,却没去民政部门办结婚证。”陈妙慧对关昊彬终于去掉了一口一个老公。
“没□□?”柳思勉一愕,“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当时我觉得,虽然我有信心一直爱着他,但却没信心能让他快乐。”
“这又是什么琼瑶故事啊,等等,让我捋捋……你意思是说,你爱昊儿,昊儿也爱你,你跟昊儿结婚,你开心,昊儿……不开心?”柳思勉思维确实是被陈妙慧搞乱了。
“没错,”陈妙慧斩钉截铁地道,“所以我决定把他转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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