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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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萧看着姚妩歆从出租车上下来,赤着双脚上楼。

他担忧地看着她，怕她脚底被割到。

可到底还是不敢下去，至于背她抱她,这个时候恐怕真会把她逼疯。

乐虞闹了一场之后早已沉沉睡去，浑不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车里弥漫着酒精的气味，安静的气氛浓厚得令人烦躁又压抑。冷萧看着姚妩歆的楼道,声控灯一层一层亮了又灭了,直到她住的那一层。

他刚刚把心稍微放下来，却又发现她屋里的灯迟迟不见亮起。

他一急,也顾不得了,一开车门跳下来，却见一辆车子飞一般驶来,急刹声刺入耳膜撕心裂肺，正正停在楼梯口。

那个风风火火猛摔车门直冲上楼的小伙子,正是一周前被自己打了的言小左。

冷萧紧跟着上楼，言小左急怒交加中也没注意到身后,于是冷萧在楼梯上看见了坐在门前哭泣的姚妩歆,右脚底还真被扎伤了，鲜红的血在地上淌开一小滩。

言小左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怎么了你这是？你的鞋子呢？走，赶紧去医院！”

姚妩歆却扯住他：“先让我进门，我要换衣服！”

言小左急了：“操！伤成这样还换什么衣服呀？我车上有外套,一会儿给你披上不就行了？”

姚妩歆非常坚持：“我要换衣服！我不要穿他买的裙子！我不要戴他送的首饰！我不要不要！”

冷萧心里一沉,又向暗影里缩了一寸。

言小左也听出了不对：“谁？！”

姚妩歆咬着嘴唇不愿回答,而言小左显然已被说服，还是抱着她走到门前，开锁进去了。

被言小左按在沙发里简单包扎了一下之后,姚妩歆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单脚跳着从衣柜里翻出一套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准备把自己捂起来。

脱下裙子一看见自己暴露在镜子里看似冰清玉洁实则早已破损的胴体，她便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急得外面的言小左直砸门：“姚姚！你到底怎么了姚姚？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姓冷的畜牲欺负你了？”

是，还真是……

姚妩歆哭得全身脱力虚软，好不容易才穿上衣服，却再也没有力气开门，只好坐在门后，抱住自己的双肩哽咽着抽搐：“小左！小左……我好脏……呜呜……我好讨厌自己……”

言小左红了眼，挽起袖子就开始满屋子找家伙：“奶奶的老子杀了他！”

姚妩歆被他吓了一跳，清醒过来，只好抬手开了门锁：“小左，别……你回来……我的脚！”

言小左这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个伤员才是当务之急呐，赶紧返身开门进来，一把抱起姚妩歆，下楼上车，直奔医院而去。

为了不让言小左真的去杀冷萧，姚妩歆只好告诉他，的确是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情，只是那已是十五年多以前。

言小左怒发如狂：“你爸妈当初为什么不去告他？！”

姚妩歆抽抽嗒嗒地说：“他们是为了我的名声……他们担心这么大的事情，告上去就会很多人知道了，他们怕我以后……没法做人。别说告他了，我爸妈怕事到马上也搬了家，给我转了学。”

言小左恨恨地低骂了一声，拿着手机站起来，拨通了自己公司律师的电话，讲完之后又坐回来，紧紧搂住姚妩歆，凶巴巴地发了狠：“那咱们现在去告他！那事儿放在现在就是强-奸罪啊！律师说了，以前的奸-淫幼女罪现在已经并入强-奸罪，只要是十四岁以下的女孩儿，不管是不是同意，都算强-奸！何况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同意了，你就是被强迫的！这、这根本情节严重，再说也没过二十年的追诉时效，咱们还可以告他，咱们要告得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姚妩歆却还是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别人知道……”

言小左明白了，她是不想让韩霈知道。

他心疼地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姚姚，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最纯洁的女孩儿！要是谁敢嫌弃你，我、我就……”

他差点又要说出“杀了他”来，临到嘴边才想起这回说的是韩霈，怕姚妩歆不高兴，于是措辞一转：“反正我不会嫌弃你！姚姚，你总可以嫁给我，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不要你，我要你，我娶你，啊。”

姚妩歆缩在他怀里，又温暖又凄惶。有人肯在自己最自厌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当然会觉得温暖，然而与爱有关的伤痛，若非自己爱的那个人，谁的安慰都不对，多么强有力的保证都不够。

再回到家已经过了半夜，言小左既不放心又贪图方便，就在姚妩歆客厅的地板上将就了一晚，第二天打电话替她请了假，自己也旷了一天没去上班。

周二的早上，姚妩歆便坚持要回去上班，言小左劝不住，只好送她去了。

她瘸着腿走进办公室，主管和同事们都诧异：“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上班了？”

姚妩歆比他们还要诧异。

主管说：“冷先生昨天吩咐过，你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休假，说要给你无限期的带薪假，你可以等伤好了再来上班的。”

姚妩歆明白了，低下头说：“我没事。”

主管若有所思地走开了，立即有同事凑上来问：“妩歆，你怎么搞的？怎么受的伤？”

其实大家真正想问的是：怎么你受个小伤连冷先生都惊动了？

姚妩歆抬头笑笑：“我住的地方附近有建筑工地，我那天穿的鞋子底太薄，踩到了一枚钉子，居然扎穿了。”

大家纷纷咂舌，继而鼓励她去告那家建筑承包商。

姚妩歆苦笑：要是这世上事事都能以法律解决就好了。

她强打精神也仍有些低落，好在冷萧并未前来骚扰。乐虞也一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白她现在不愿见自己，便也没在她跟前出现。

不久之后，竟然听说她已经调走，去了另一个城市的分行，也不知这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冷萧的意思。

倒是去洗手间时遇到了韩霈。姚妩歆现在得扶着墙慢慢走，和某个人迎面碰上的几率瞬间大了好几倍。

韩霈一怔，撇下两个正跟他说话的同事快步走过来：“小师妹，你这是……脚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姚妩歆把那个编好的段子又说了一遍，然后低头避开他凑上来将欲搀扶的双手：“我自己能行的，谢谢你，韩经理。”

韩霈愣了，看着她倔强离开的背影，懵懂之余又不禁失笑：我怎么又成韩经理了？

他也不跟她计较，忙跟上两步，又道：“下班我送你回去吧。”

姚妩歆没有转回来，背对着他摇了摇头：“不用了，小左会来接我，都说好了的。”

韩霈一时失落，心里便微疼着软了下来。

到底还是小女孩啊，心思这么忽冷忽热时高时低地难猜。前一周她还自觉闯祸地对自己低声下气，一转眼却又翻了脸。

不过小女孩总是好哄的，不过需要花点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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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妩歆还是习惯性地每天一有空就对着邮箱里韩霈的名字发呆，当这个名字是灰色的时候，她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将十指搭在键盘上，嘀嘀成语。

然而每段话打完，都会被删得一干二净，那个回车，再也敲不下去。

连那个对着空气倾诉心事的权利都没有了。

因为，连默默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姚妩歆不是不知道，韩霈应该并不在乎这个。

如果一个人真的爱另一个人，应该是不会在乎这个的。

何况韩霈是很成熟的男子，他知道孰轻孰重，而且这件事不管说给谁听，都会知道那不是她的错。

可是他对她的要求到什么程度，那是他的事，自己对自己设一道什么样的坎儿，那却是自己逾越不过的障碍。

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爱他。

再也不能。

姚妩歆开始重新准备简历，打算换一份工作。

不要再给冷萧打工，也要就此远离韩霈。

原来痛恨和深爱，都可以让人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所以她现在再投的公司，未必在这座城市。

如果真的不得不走，那就走得远远的吧。

工作当然并不好找，一个很大的问题就在于她在恒达的时间太短。

有时对方的hr会打电话来简单面试，一个必然提到的疑惑就是：“姚小姐，你现在这份工作很好啊，为什么不愿意做了呢？”

“姚小姐，恕我直言，是你在那里犯下什么错误了吗？”

“姚小姐，如果你在恒达都待不长的话，我们怎么相信你不会才进公司就又另谋高就？”

“姚小姐，据我所知，恒达的管理培训生一签就是三年的合同，你现在进去还不到半年，这个违约金怎么赔付？”

所以，简历投出不少，有回音的却不多，而所有有回音的公司，基本上全是负面的反应。

元旦过后，姚妩歆几乎有些绝望了。她放弃地想：不如求宏瑞收留我好了，小左或许能做主吧？或者也能说服他老爸替我出这笔违约金。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直接嫁给他算了。

将近年底，恒达金卡的销售借着公司推出的春节有奖刷卡活动，倒是上了一层楼。姚妩歆这天给一名客户打电话时，对方老道地追问出了她的各项具体情况，沉吟片刻之后突然问：“姚小姐，你是不是前段时间投过一份简历到我这里，应征我的总经理助理职位？”

姚妩歆一怔，答复已经脱口而出：“是的。”

对方笑了一下：“今天是周一……你这周三下午两点钟过来面试吧。”

姚妩歆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周二的时候，姚妩歆找了个机会对主管说，周三下午有点私事，需要请两个小时假，一完事马上就回来。

主管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问她具体是为什么要请假，只叮嘱了她一句完事后要回来加班。

姚妩歆提心吊胆了半天，总算松了口气。准假就行，至于其它的……反正她也料得到主管会给她脸色看。

前段时间她刚受伤时，主管从冷萧要给她无限带薪假期这一点上得出的解读是她受冷萧照顾，所以处处都待她不错，但后来发现冷萧从此对她不闻不问，于是又猜想冷萧先前的态度未必是因为喜欢她，或许反倒是因为讨厌她也说不定。

对一个人讨厌到宁愿白给她钱也不想看到她也是有可能的吧，反正她这点工资，对于偌大一个公司根本不值一提。

本来她和那个据说跟高层有过硬关系的乐虞走得近，也让人忌惮几分，可如今这两个人好像也闹翻了，那位还干脆走掉，自然更不足为惧。

韩霈对她倒是还跟以前一样，有一种师兄对师妹的关照，但也仅此而已。不管怎么样，对于韩霈那个虚席以待的女朋友位置，是个人都会看好冷萱的吧？何况现在姚妩歆不知道对他摆的什么臭架子，老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这样下去，韩霈还会罩着她才怪。

总之，主管乐得不用再供着个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