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意儿记得,她曾经在面温慈这个杀人凶手时，生出恻隐之心，不仅因为温慈是个孩子,更因她自幼被亲生母亲虐待，扭曲心肠，虽可恨亦可悲。

而今时今日，她再次感到纠结，甚至愧疚，全是因为赵玺的缘故，她不想看到哥哥深受打击的模样。

是意儿朝御史拱手恳请：“人,能不能暂时别把楚氏母女传上公堂,让我先回去问一问。”

“这个恐怕不行。”御史明言回绝：“我愿意先听听你的推论，这两起案件相互关联，我想你概已分析出其中的因果逻辑,本官愿闻其详。”

意儿垂眼帘，精神低落，并没有什么心思：“我毕竟是赵家的人，按理应该避嫌。”

这时赵玺轻笑声：“怎么你现在才想起自己是赵家人吗？方才找尸体时,我看你气势汹汹的，还以为早忘。”

阿照倏地扭过头,上瞥他：“喂，我们为找出真相而已，她姓赵又怎么样，难只讲情分,不用讲律法吗？”

赵玺白着脸胸膛起伏：“具尸体如果是别人挖出来的，我可说，可为何偏偏是她！”

意儿原本抱有几分同情,然而眼他如此，立刻心硬起来：“我只不过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哥哥怕是戏文看多，举止也学得夸张做作，‘为何偏偏是她’！你当在戏台上呢？唱的哪一出啊？”

赵玺被她这番怼得脸色又红又白，意儿自小惯会嘲笑他优柔寡断，感情用事，他又确满腔热血容易浮夸……

“好、好一个铁面私的赵人。”赵玺抬手指着她：“现在烟箩她们要被押到公堂听审，你满意吧？！”

“我有什么满意的？”意儿厉声：“你觉得我心胸狭隘、心肠歹毒，只因和楚家母女有过节，所以巴不得她们遭殃，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

“你是这个意思！”两人吵着吵着，越靠越近，意儿仰头恶狠狠地瞪他，一字一句：“你是这个意思。”

赵玺张结舌：“我懒得跟你说！”

意儿哼一声，转过身去，向御史拱手，中气十足：“人，我很愿意跟你谈谈我本案的推论。”

“好，请各位随本官回衙门，有任何想说的，可畅所欲言。”

是众人又来到县衙三堂的小花厅，赵玺硬着头皮跟在后头，他不知该回去通知烟箩，安排她们即刻离开瓜洲城，还是让官府查明真相……其他何尝不想知真相，何尝不想弄清楚楚家发生过什么，烟箩么温柔的女子，君媚么娇弱，楚太太连杀鸡都不敢看，她们怎么会……杀岳父？

“事情从楚爷遇害日说起。”意儿的声音拉回赵玺的注意力，只听她：“日烟箩回到娘家，与她爹发生争执，可以猜测楚爷滥赌成瘾，死性难改，又欠赌债，是令她崩溃，在盛怒之，烟箩和楚太太用花瓶砸向楚爷头部，将他至砸晕过去，所以邻居没再听动静，以为他们争吵结束。”

音落，赵庭梧轻轻笑：“意儿你是不是过谨慎，楚爷的尸体除颅骨骨裂以外，并未显示其他伤痕，死因可以确定为受钝器击打头部造成重伤而死。”

阿照拳头抵着巴思忖：“过这么久，尸体基本只剩骨头，算有其他外伤也未必能看得出来吧？”

赵庭梧问：“比如呢？”

“比如……勒死？用刀砍死？或者捂死？”

他：“暴力绞勒颈脖，会造成舌骨骨折，捂死会有鼻歪斜或扁压的迹象，窒息而死的，牙齿可能出现浅棕红，称作玫瑰齿。并且，尸体并非只剩骨头，而是呈部分皮革样化，层皮可以保留损伤形态，可死者身上并未发现异常现象。”

阿照被说服：“哦……好吧。”

意儿瞥眼赵玺，继续说：“之后没多久，君媚和霍康从外面回来，他们合谋商议，将尸体埋在院子里，然后演场戏，烟箩带楚太太和君媚去婆家小住，等入夜之后，霍康偷偷溜回来，做出楚爷还在的假象，砸东西，发脾气，偏偏不敢出声，因为霍康太年轻，与楚爷的声线差距太……”

阿照点头：“难怪邻居说楚爷一直不吭不响的，天黑也没点灯。”

宋敏：“不错，按照他死缠烂打的泼皮性子，竟然任由妻女离开，连一句都没有，确不合常理。霍康时，特意把门锁上，是怕周围邻居进去发现不劲，尸体埋在地里，初期腐烂的阶段算尸臭传不出来，块地上也会有很多虫子。”

“没错，”意儿接：“等过几日，君媚和楚太太回来，佯装发现楚爷失踪，并叫上左邻右里四处找寻，算是把戏做足，跟着所有人都认为楚爷为躲债抛妻弃女，一之。”

御史闻言缓缓点头：“是霍康和楚家母女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接来的两年，他改头换面，如花花公子般，出手阔绰，纸醉金迷，甚至开家银铺。”

宋敏分析：“霍康原本一所有，靠着女人过上他想要的生活，根据先掌握的信息可以得知此人极爱面子，而且一心想当板，不愿做工挣钱，可他偏又没有经商的能力，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让烟箩偷钱给他还债。我猜这两年他们之间一定累积不怨气，霍康贪得厌，与楚父并二异。”

“是是，”阿照忙：“这种人非常可怕，以咱们过不杀妻杀情人的案子，些男的一所有，将身边的女人视为浮木，抓住便不肯松手，一旦方想要逃离，他们穷途末路，烂命一条，什么事做不出来！”

意儿：“君媚始终瞧不上霍康，想必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所以当君媚决心和别的男人远高飞，甚至不惜自毁清白达到目的，可想而知，霍康会有什么反应。”

宋敏接阿照的：“更何况位男子高官厚禄，与霍康云泥之别，他受的刺激不小，很可能因此做出极端的举动。”

赵庭梧歪在椅子里，手指轻轻敲点扶手，半磕着眼皮瞥她们。

意儿：“他在假山杀死喜鹊，一为泄愤，二来可以给君媚找一点麻烦，打乱她离开瓜洲城的计划，再则，他手里捏着楚家母女的把柄，以为她们定不敢将他供出来，谁知，君媚与烟箩失和，为摆脱霍康，竟不管不顾，当真将他供出。”

阿照啧啧两声，摇头叹：“由此也可推出，楚爷并非死君媚之手，所以她压根儿不怕霍康落网。”

案情梳理至此，似乎已经有一个清晰的脉络，可此时意儿却：“各位别忘，我们方才说的些只是推测，目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杀害喜鹊的凶手是霍康。”

阿照：“支留在现场的金步摇呢？”

“君媚说，步摇给霍康，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至楚爷……”

“赵人不必担忧，”御史：“本官自有审讯的手段，眼最要紧的是抓住嫌犯霍康……”

一语未，忽然从衙门外传来持续而沉闷的击鼓声，“咚咚咚咚”，穿透重重叠叠的厅堂，令人不觉精神紧绷。

“人。”衙役进门。

“怎么回事？谁在敲鸣冤鼓？”

“一个青年男子，”衙役回：“他说他是霍康。”

“霍康？！”

御史旋即起身往堂，意儿赵庭梧等人面面相觑，同样颇为震惊，他们集体跟去堂，立在暖阁的屏风后，御史端坐案，敲云板升堂，三班六房随衙，远远的，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被带进来，他面容清秀，约莫二十五六岁，御史如同到救星般，双腿发软，猛地跪去，带着哭腔：“人救命！”

两旁皂隶排列，如罗刹，噤声侍立。

“堂何人，为何击打鸣冤鼓？”

“小的霍康，是衙门通缉的嫌犯。”

“你是来投案自首？”

“……啊不，小的来请人主持公，有人要杀我！”

“谁要杀你？”

“是……”霍康低头咬牙，似乎还在犹豫：“是赵府的亲家，公子赵玺的岳母，楚太太！”

赵玺额角冒汗，听自己名字，眼皮抖抖。

阿照小声嘀咕：“这个霍康想搞什么花样？”

宋敏：“不急，听听他怎么说。”

御史先不问，只命他仔细来。这霍康似乎受到不小惊吓，抹两把眼泪，擦干脸上的汗，哽咽：“昨日赵府开宴，我扮成小厮混进去，原打算找楚君媚谈事，自从她搬入赵府，想一面也难，楚太太和楚烟箩不许我明目张胆的露面，若有事情商量，便装作楚太太娘家的远房侄子，从后门找婆子传，静静悄悄的入府……”

“等等，”御史打断：“既如此，你昨日为何扮成小厮才混进赵家？让人传个不行吗？”

“不成的，”霍康紧抿着嘴，僵硬地摇头：“两个月，因索债逼死东街鞋匠李头，烟箩怕官府查到她这里，已经许久不肯我。”

“什么？你是说楚烟箩放私债，还逼死人？”

音未落，赵玺从屏风后头转出来，立在公堂上，怒气冲冲的指着霍康：“你这阴鸷歹徒，休要胡说！我娘子深居内宅，极出门，她怎么会在外面做这种勾当！”

霍康着他一愣：“公子……我没有说谎，早在两年她便指使我放私债，而且每月五分起息，我提醒过她，朝廷规定不得超过三分，这么做是违禁取利，可她只说楚太太和君媚开销，钱不够用，叫我按五分算。李头去年借三十两银子，原打算给他儿子娶妻盖房，再置几亩田，好过日子，谁知他儿子突然患病，媳妇没娶着，治病治得倾家荡产，最后人也没……”

霍康说得直掉眼泪：“我将此事告诉烟箩，请她高抬贵手，别叫李头还债，他古稀之年，来丧子，在拿不出这个钱……可烟箩却说，她放债不是为做善人，谁没有个难处，……都怪我，当日去李头家略坐会儿，他让我宽限一日，我应，谁知当晚他竟然上吊自尽……我是个畜生啊，为几十两银子逼死一个人……”

赵玺手指发抖：“你……不可能！烟箩断不会如此！”

霍康跪在儿，挺直腰背与他视：“赵公子，你不知的事情多着呢，除放私债，烟箩还让我在猫儿巷开过一间银铺，用的是你们赵家的钱，她怕公账被查，要我务必尽快回本，可我哪儿懂什么快速牟利之法，只能听她的，用镀银铜器骗顾客的银子！”

意儿与宋敏视一眼：“好家伙，他把自己完全摘干净。”

阿照拧眉思索：“我觉得他不像说假。”

赵庭梧轻声：“这有趣。”

霍康朝上座磕个头：“人可知我每日做贼心虚，战战兢兢，这种黑心的买卖简直伤天害理！果然不到半年，些铜器发霉发绿，全都现出原形，顾客们追上门来，几乎把我打个半死……”

“后来呢？”

“后来，烟箩只好拿钱摆平，我劝她脚踏地的做点儿什么不好，偏要干这些勾当，她不听，没过一阵又打起典当行的主意，让我找人合伙开当铺，原本快谈成，可惜撞上李头的事，便暂且作罢。”

御史问：“你找谁合伙开当铺？”

“刘员外的公子。”

“员外的公子？你们如何相识的？”

霍康垂头丧气：“不是这两年交际应酬来的，烟箩为做生意，让我打扮成有钱人，成天陪些板、公子吃酒打牌，我真的身心疲惫，若非为君媚，我早去乡享清闲。”

“你在乡有产业吗？”

“我自己的钱，买几亩田地还是够的，以我和君媚约定好，等有钱，一起离开县城，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过世外桃源的神仙日子。”霍康说着，目光变得暗淡：“君媚自小便是个极单纯的姑娘，心地善良天真烂漫，可自从沾上赵家，她渐渐变得虚荣、势利，这两年我都快不认得她。”

赵玺冷笑：“你可真是巧舌如簧，惯会颠倒是非！什么君媚与你有过约定？我从未听她们提过你半句！”

霍康亦冷笑：“呵，我是她们的影子，是她们在赵府外的左膀右臂，你不知，证明她们防着你啊，笨！”

御史拍响惊堂木：“休要争吵，供词真假本官自会查验，霍康，你先交代清楚，昨日在赵府都做些什么，仔仔细细的说来。”

他颔首：“是，人，小的定会交代个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