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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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希罗在会所门口没有眼花，他看到的那两人确实是陆勋言和蔚霄。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价钱、味道、隐蔽性都很高。

这是一次早已预约好的晚餐，理由是蔚霄为了答谢陆勋言的举手之劳。

事情还得由沈希罗撞见蔚霄出现在他和陆勋言的婚居那一晚说起。

蔚霄坦言，需要陆勋言的帮忙，想让陆勋言劝劝沈希罗，放弃他抢到的那个角色。期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什么自己参与剧本构思，也一直和导演有很好的沟通，不想就这么放弃，说了一通。

仅就蔚霄而言，这可能只是陆勋言一句话两句话的事。但很多时候，只要开了这个口，就相当于站好了队。

陆勋言不蠢，也不至于因为蔚霄的美色昏头。他提醒蔚霄，如果他美了这个言，很大可能沈希罗不仅不会放弃角色，反而会变本加厉做出疯狂举动。

蔚霄虽然犹豫，最后还是坚持。

陆勋言是无所谓的，回了蔚霄一个好，就送客了。

蔚霄不知道的是，沈希罗已经在当晚“离家出走”了。

过了一阵，陆勋言忽然接到蔚霄的感谢电话，说沈希罗已经撤出剧组，把男主角让了出来。言下之意就是陆勋言美言成功，说服了沈希罗。但只有陆勋言知道，他在沈希罗搬出家门后，根本没有同沈希罗联系过，更遑论美言了，这是无稽之谈。

然后结果也只能反推得出，是沈希罗自愿退出的，没有人强迫他。

信息不对等造成了这个美妙的误会。

蔚霄因此一定要请陆勋言吃个饭，陆勋言答应了。于是，有了这个共赴晚餐。

陆勋言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变着法儿巴结他的人能把五环以内挤满。他自诩眼光毒辣，看谁都一个准。在他的划分里，沈希罗和蔚霄是两个天平上的人。沈希罗是终极状态的死缠烂打，而蔚霄则是飘忽的忽远忽近，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他是在校友会上认识蔚霄的，彼时蔚霄不过出道没几年的三流艺人，即不当红，也没有代表作。除了一张漂亮得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似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而就是这样的蔚霄，在校友会上，表现出一种令人欣赏的圆滑。他懂得利用自己的优点，结交会上的名流，但不谄媚，不曲意逢迎。言谈举止有进有退，不卑不亢，很好地突出了自己。

陆勋言当然是喜欢美人的，尤其是有头脑的美人。所以他对蔚霄稍微另眼相待。

陆勋言的身世样貌让他成为另一个鹤立鸡群的人物，两人站在一起，是相当的赏心悦目。

闲聊之下，陆勋言发现蔚霄确实很符合他审美，一来二去，两人互留了电话。

他们的联系并不频繁，有时候是蔚霄主动，有时候是陆勋言主动。虽然能感觉到双方情投意合，但都还只在发乎情止于礼的层面。

沈希罗的蛮横无理，某种程度上把蔚霄烘托得更像蓝颜知己了。

但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沈希罗急转直下的态度映衬下，蔚霄的举止在陆勋言看来就有些热切了。

那天晚上，蔚霄离开后，陆勋言很是思考了会儿。

他想了些沈希罗的事，也想了些蔚霄的事。

沈希罗的转变很突然，也很突兀，如果把一切归结于车祸，陆勋言只能很无厘头地想那只能是沈希罗的脑袋被方向盘撞开窍了吧。

至于蔚霄……

在此之前，蔚霄给他的印象都是很有分寸，学识和情商都不错。但蔚霄明晃晃跑到他家里来，请他帮忙，帮忙的内容还是劝诫沈希罗。这就和蔚霄的人设产生了很强的割裂感。

一个高智商高情商的人会看不懂沈希罗这种把一切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二百五？

蔚霄如果想妥协，正确的做法是疏远他，并希望两人在这个要命时刻保持距离，给沈希罗最大的诚意。沈希罗见蔚霄主动退出战场，自然会放过他。

但蔚霄却选择了进攻，利用他来向沈希罗进攻。和沈希罗是没办法讲道理的，陆勋言很明白，一旦他和沈希罗讲半点有关于蔚霄的事，都只会激怒沈希罗，引沈希罗往他以往怀疑的那个方向想。

这不是陆勋言一厢情愿地猜测，而是曾经切实发生过的事。

如果当晚沈希罗和他大吵大闹，他很可能一怒之下就把这话给讲了。但沈希罗搬去了和园，留给了陆勋言冷静思考的时间。

蔚霄是真的这么蠢，不知道这么做会激发矛盾？但蔚霄又拥有周旋于复杂社交的高超能力。

人不可能有薛定谔的情商。

低情商可以伪装，伪装高情商却很容易露出破绽。

陆勋言暂且不去深究蔚霄的情商高低，只是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对蔚霄，或许真的看走了眼。

他在情感上是不太情愿承认的，这代表他确实被美色所诱惑了。

而另一个让他看走眼的人，沈希罗，竟然真的跑去中戏上课。陆勋言不敢想象沈希罗当一个演员，一个尽职尽责的演员。诚然，沈希罗有一张令人称颂的好样貌，但很多时候，陆勋言都觉得那张脸长在沈希罗面上是可耻的浪费。

自那晚之后，陆勋言已有数月不见沈希罗。蓦然在街头目光相遇，纯属意外。

陆勋言驻足看沈希罗，沈希罗变化之大，几乎要让陆勋言不认识他。

沈希罗不再穿那些花里胡哨不知所谓的衣服，现在是简洁大方且低调的风格，看起来即高挑又疏朗。他从一个年轻男生的车上下来，两人交谈着，言行看起来十分亲密。

陆勋言下意识蹙了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回来了。看着那两人的拥抱和嬉笑，陆勋言没由来的有些气闷。

陆勋言自己也意识到了，这很莫名，且不应该。那可是沈希罗！

“师兄？”蔚霄轻唤一声，唤回陆勋言的注意力。其实蔚霄也看到了沈希罗，沈希罗的脸很有辨识度，蔚霄视力也好，一下就认出来了。他只是没料到陆勋言反应这么异常。

陆勋言看了蔚霄一眼，说：“进去吧。”不再谈其他。

这一顿饭吃得远比他们以往要沉闷，个中因素很多，陆勋言隐晦的躲避，以及一开始意外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沈希罗。

沈希罗一直都是他们之间的一道坎，跨过去了，皆大欢喜，跨不过去，一起痛苦。

蔚霄觉得这顿饭可以令他和陆勋言的感情升温，现在看来，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可能直接问陆勋言，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不高兴了。这样太落於下风，让人看不起。不仅蔚霄自己不乐意，也不会是陆勋言喜欢的方式。

蔚霄能如何，只能挑些缓冲余地够多的话题聊，尽量不涉及二人雷区。

尽管如此，氛围仍旧不太笼络。

蔚霄都有些委屈了，陆勋言是怎么了，他都这么努力营造聚餐气氛了，陆勋言反应这么冷淡。

男人，真的就是这么善变。前头还可以拿你当心肝宝贝儿，转头儿就能说分手就分手。更别说蔚霄现在还远够不上心肝宝贝儿的程度。

一餐饭吃了近一个小时，半数时候在沉默中过去，包厢的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不和谐。

离开饭庄去取车时，蔚霄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陆勋言：“师兄，你觉得这家店味道怎么样？”

“还可以。”

“那下次还订这里吗。”

陆勋言停顿一瞬，没有回头去看蔚霄：“再说吧。”

蔚霄笑了笑：“还是师兄决定吧，京城哪儿好玩，哪儿好吃，你可比我清楚多了。”

陆勋言轻笑一声，没回话。

两人各开各车离开，陆勋言坐在驾驶座上，任由道路两旁繁华霓虹在眼瞳中掠过。这么久了，他还是头一次觉得和蔚霄吃饭有点累。他又想到什么，给家里司机打了个电话。

“先生，有什么吩咐？”

“你到xx路xx会所去等夫人，他和朋友一起聚会，没开车。”

“知道了。”

岳朗这群人一直闹到深夜，好些个喝得大了舌头，路都走不直了。沈希罗没有酒瘾，只在独处的时候才会小酌几杯，其他场合他基本不沾这种容易麻痹神经的东西。学生之间的劝酒氛围还没那么浓厚，推脱几次就算了，不熟的就更不好意思硬灌了。坚持原则的沈希罗成了男生群体中少数几个没喝醉的人。

岳朗这小子喝得也不少，但没醉，还能跟着沈希罗一起搬运“尸体”下楼。

“卧槽，以后还是少劝点酒了，最后累成狗的还是我们啊。”岳朗大声抱怨着。沈希罗斜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行酒令行得最激动。

一行人扛着的，背着的，抬着的，浩浩荡荡出了会所。好在醉酒人中只有两个是妹子，需要注意一下，其他糙汉是随便摆弄了，怎么省劲儿怎么来。

刚出会所大门，一个穿西装礼服，戴白手套的青年男人便朝他们走了过来，对着沈希罗小鞠一躬。

“夫人，我来接您。”

瞬间，十几双眼睛齐齐望向了沈希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