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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绒信步而行,似有所感,蓦然回头,只瞧见晚霞稀薄的拐角。

之后,她带着冬至和小荷去往西街琴行,选了一捆琴弦。

掌柜装盒后,问道:“请问要送到哪家府上?”

“林......”林宝绒转念一想,“闻府。”

掌柜:“是国子监祭酒的府上?”

“正是。”

离开琴行,她又让冬至将她的连珠琴也送去闻府。

冬至挠挠头,“姑娘何意?”

林宝绒:“你只管送过去,闻大人自会明白。”

翌日傍晚,闻晏带着连珠琴来找她。

林修意不在府上,小荷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告诫府上人不许多嘴,便带着闻晏直接入了后罩房。

林宝绒站在房门前,穿着一件厚厚的水粉色蜀绣袄裙,将小脸衬得更为精致。

闻晏瞥一眼,递出琴箱,“换了弦,调了音,你试试合不合手。”

说完转身要走。

林宝绒鼓鼓香腮,像个哀怨的小媳妇,“来了就走?”

闻晏淡淡问:“若不然?”

“总要验下琴音。”

小荷赶忙道:“奴婢去沏茶。”

说完脚底抹油跑了。

廊道上,两人对视着,似暗中较劲儿。

闻晏先移开视线,“那就在廊道上试音吧。”

林宝绒点点头,回屋去取琴几。

闻晏看她搬着费劲,走进屋子,抬起琴几往外走。

一股寒风袭来,刮的枯叶簌簌响,林宝绒搓搓手臂,闻晏知她冷,心想那葱白小手若是被冻伤,得不偿失,轻轻叹道:“还是在堂屋架琴吧。”

林宝绒眼眸亮晶晶的。

一切准备就绪,林宝绒盘腿坐在琴几前,拨动几下琴弦,随即弹奏起《凤求凰》。

闻晏没点破她的用意,坐在塌上聆听,听得几处音调不准时,出声提示,见她拿捏不好,起身绕到她身后,盯着琴弦看了须臾,弯腰轻轻握住她的双手。

琴声戛然而止。

闻晏:“专心些。”

耳畔传来男子独有的深沉嗓音,林宝绒背脊僵直,双颊不争气的红了。

闻晏站着不舒服,索性坐在她身后,长臂圈着她一个音节一个音节亲授。

姑娘的手又软又细嫩,他尽量不去感受,微微前倾,“你太绷着了,放松。”

林宝绒深呼吸,指尖却颤个不停。

闻晏不理会她的紧张,专心致志教授。

屋里燃着地龙,坐在毡毯上不会觉得凉,有风拂动牖槅,将牖扉吹开,寒风伴着梅花的冷香飘入室内。

林宝绒觉得冷,小荷又不在一旁,她也不好意思去关窗,只好硬着头皮认真学琴,身体不自觉往男人怀里缩。

闻晏也冷,可怀里抱着一个温温热热的小暖炉,又不想去关窗,而且觉得这样更有意境,还能吹散胸膛几分燥热。

林宝绒忽然扭头看他,视线落在他的鼻尖上。

闻晏斜睨她,“嗯?”

林宝绒笑弯了双眸,“我就想看看是不是你。”

“......”

女儿家的心思,他真的不懂。

小荷端着茶盘,探头往里打量,心想这会儿进去会被小姐嗔的,算了算了,回屋歇着去吧。

闻晏瞥见小荷,随口说道:“林府上茶挺慢。”

林宝绒装作听不懂,还认真问他关于《凤求凰》的典故。

“你故意的?”闻晏松开她的手,起身整理衣襟,才不信她是随意选的琴曲。

林宝绒不接话茬,趴在琴面上,“我要是通不过测考,是不是就不能进国子监了?”

“嗯。”

林宝绒可怜巴巴仰头看他,“那你再多匀些精力教我,行吗?”

闻晏觉得她偎在脚边,跟只小白猫似的,拿起博古架上的书籍,敲了一下她的头顶。

“你不见得就抽中琴技。”

被男人忽然敲了一下,林宝绒觉得头皮发麻,抿唇装镇定。

闻晏瞥一眼书籍。

《女诫》。

啧。

将女诫放回博古架,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我回府了。”

“我送你。”

由于久坐,站起来时,林宝绒头晕,身子晃了下。

闻晏及时扶住她,她没站稳,倒进他怀里。

两人倚在博古架上,站姿怪异。

林宝绒腿麻的厉害,偏头看他,小脸瘪的通红,咬唇道:“腿...腿麻了。”

闻晏看她粉唇水润,脑海里浮现那天在马车里与她痴缠的画面,反应慢了半拍,“什么?”

“腿麻。”林宝绒试着站直,腿弯处疼的厉害。

闻晏了然,这哪里是腿麻,分明是抽筋了。

扶她坐在塌上,拿过引枕垫在她后腰上,蹲下来为她按摩。

动作太过亲昵,林宝绒承受不住,想要挣脱。

“别动。”

闻晏扣着她的腿,隔着衣料按揉她的腿弯,“好点么?”

林宝绒点头,脸红的能滴血,“好了,你快松开。”

闻晏一副正人君子相,怎么也不像是故意占便宜,林宝绒自然也不会那么想他,只当他是帮自己缓解疼痛,可这会儿站在窗前的林修意,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林修意回来,听说闻晏来府上送琴,于是过来瞧瞧,没想到瞧到这样一副昧色丛生的画面。

他抬手敲敲窗框。

被打扰的两人同时看过来,林宝绒低下头,羞的没法见人。

闻晏倒没表现出什么,缓缓站起身。

林修意哼一声,对闻晏道:“跟我来。”

闻晏自然不能拒绝,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占”了人家白菜的便宜。

*

林府主客堂,林修意命人上了茶和点心。

闻晏坐在他下首边,饮了一口茶,才听林修意说道:“怎么,把林府当作自家了,想进后院就进后院,想和小女亲近就亲近?”

当他是摆设吗?

林修意是恼的,谁家的老父亲看见自己的白菜被拱了,能不恼?

但也知这段姻缘里,闺女才是恨嫁的那个,于是生出一股子无奈感。

闻晏放下茶盏,“是晚辈考虑不周。”

“哼。”林修意没好气,也没揪着不放,又问:“敢问令尊何时来京?”

“月末。”

“行吧,关于婚事的细节,等见了令尊,我们再谈,你...管好自己,别被燕燕莺莺迷昏了头。”

闻晏蹙眉,“晚辈不懂,请林尚书明示。”

林修意看他一本正经的请教,甚是无语,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啊。

如今,闻晏拿下北镇抚司的指挥权,成为风光无二的新贵,多少人想巴结他啊,寻机会给他塞女人的事,肯定不会少,他岂会不懂自己的暗示。

这小子,以前真是小看了他。

闷葫芦不是闷声不作为,而是惜字如金。

他啊,不声不响,就扼住了对手的要害。

当真是本事不小。

平心而论,林修意欣赏他的手腕和魄力,以前觉得他穷,怕女儿跟他过苦日子,如今,他发达了,林修意又拿捏不准他的城府有多深,女儿嫁给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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