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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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跨入教学楼，上课铃声突然响起，苏柚被铃声吓了一跳，收回了飘散到很远的思绪，暗叫了声糟了，三步并两步地小跑到了教室。

她先从教室后门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下，发现后排座位都被挤满了。这节是高数课，大课，大部分同学都喜欢往后排坐。

苏柚叹了口气，只好走到前门，跟老师报备了声迟到。

她是他们班的高数课代表，老师自然是认识她的，开玩笑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连课代表都迟到了啊”，那口气倒也不是真的要责备她。

苏柚红着脸走进教室，看见坐在第四排的沈忆南和任灿灿正在跟她挥手，她们坐在最中间，虽是给她留了个位置，可如果她现在要挤进去，势必要兴师动众。

苏柚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想想还是作罢，便在空荡荡没坐几个人的第一排随便选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没多久，门口又响起了一声懒洋洋的“报告”，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散漫地站在门口，双手插裤兜，表情淡淡的，没有多余的情绪，一头金发尤为亮眼。

苏柚朝门口望过去，不由地怔了怔。

跟她刚刚进来时的安静不同，这会儿教室里开始窸窸窣窣地骚动了起来。

苏柚听见有低呼的声音，还有三三两两的交流声。

“这人是谁啊？有点帅诶。”苏柚后面一排的一个女生低声在问。

另一个女生回答：“不知道啊。好像从来没见过，是不是隔壁班的啊？”

“不能吧，都大半个学期了，之前从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可能人家一个学期都没来上过课？”

“那也不可能。之前军训的时候也没见过，长这么帅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咦，我怎么觉得他长得很像那个明星……啊，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了。岚岚，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

“唔，我觉得……他有点像一个打dota2比赛的大神，好像啊……”

......

苏柚目光锁定在门口的身影上，和班级里大多数同学一样，对蒲韬的出现充满了疑问。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他也是来上课的吗？所以他也是大一的？可是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他？

虽然苏柚不是那种热衷于社交的人，一个学期了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没有记住，大部分的脸和名字都对不上……但这个人不一样。

他太显眼了，这个校园里多的是染发的人，但染成他这么高调的却很少。如果在一个班级上课的话，她应该会注意到吧。

应该……吧？

后面的女生也不都说从来没有见过他吗？

当然，也说不定他是那种毫无进取心的逃课少年——一个学期都不上课，直接放弃平时分的那种。

但长这么好看，就算不来上课，也不该没人发现过这号人物啊。

后面的女生说得对，以他的颜值，就算是军训，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迷彩服，他也不应该会被埋没啊。

况且还是和她同一个学院的。

可偏偏她从来没听说过他，从来没有。

好歹她身边有一个学校里的交际花沈忆南，还有一个八卦小天后任灿灿，连这两个人都没发现过这号惹眼的人物，很不正常啊。

正当苏柚咬着手指苦思冥想蒲韬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时，高数老师已经放他进来。

他的视线在教室里扫视了遍，最后落在某一处，一路走了过来。

走了……过来？

嗯？苏柚敏锐地发现，他好像是走的是……她这个方向？

不出所料，他果然停在了第一排，然后手虚扶着桌面，侧身走了进来，最后停在苏柚的旁边，毫不犹豫坐了下来。

……等等，苏柚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会不会是来找她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柚又开始变得无比紧张，就跟刚刚在办公室里一样，心虚得手脚发凉，如临大敌。明明她才是那个最开始说谎骗他的始作俑者，可被他发现谎言后，她又开始怂，生怕他会做出些什么令她无法招架的事情来打击报复她。

苏柚埋着头，只敢用余光偷瞄他。

他坐在座位上，背靠在椅背上，手环在胸前，头低垂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的身上透出懒散的、无所谓的态度，却令苏柚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冷气压扑面而来。

苏柚细心地发现……其实也不用多细心，因为很明显，他什么都没有带，书没带，笔也没带，什么学习用品都没带，身上手上都空荡荡的，只带了一个人过来。

注意到这个细节，仿佛她的猜测被印证，苏柚的心顿时有点凉凉。

他们进来之前，老师已经点了一半的人，等老师点完了剩下的人，苏柚都没有听到老师叫他的名字，他也没有举手报道。

她的心里就更凉凉了。

不过也说不定，他在前一半的名单上，苏柚安慰自己。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希望渺茫。

因为他这副样子，要说他是来上课的，简直是睁眼说瞎话的，倒不如说他是来泡妞的，还更可信点。

苏柚惴惴不安地等着他开口，可他一直到老师点完名都没有说话。

直到老师开口说“继续上一堂课的内容，我们先来讲函数的单调性，大家翻开书……”，低沉的嗓音才忽然在苏柚耳畔响起。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苏柚心跳漏了一拍。

“我没带书，一起合看一下？苏——you同学？”

说苏柚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拖长了声音，转了几个弯，像是在故意提醒她什么。

苏柚清楚地接受到了这个信息，心里的答案也彻底被验证：他知道了……他就是为了找她才来的……

苏柚不敢再看他了，这回连余光都不敢了，轻轻地“哦”了一声，把高数书放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身旁的人一直都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课。

苏柚数着手表上的时间，秒针滴答滴答转了一圈又一圈，过去了有二十分钟，蒲韬都没有再跟她说话。

苏柚却没办法放松警惕。这是她最喜欢的高数课，她却听得心不在焉，总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如芒在背。

她低着头攥着笔，假装记着老师的笔记，可实际上几乎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

过了三十分钟，身旁的人终于有了动作，苏柚屏住呼吸，悄悄地用余光探过去。

只见他的屁股往座位前方挪了挪，双手放在了桌面，环成了一个圈。脑袋仿佛支撑不住了似的，压在了手臂上，脸微微朝她这边侧过来，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苏柚：“……？”

这是要睡觉的节奏？

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绵长了起来。

苏柚听着他的呼吸声，内心万分复杂。

大佛还在自己边上，她是万万不敢松气的，但此刻她那根绷紧了的弦稍稍轻松了一点，总算是能有片刻的喘息。

然而苏柚才刚好好听课不久，讲台前的高数老师又开始搞事情，她刷刷刷地在黑板上出了道题，结束板书后，转过了身来，举着小蜜蜂对一大班级的同学说：“来，大家把黑板上的这道题做一下，做完了我叫人起来回答。”

大家一听要老师要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了，立刻都收了心开始看向黑板，苏柚也不例外。她翻着书，想把自己刚因为蒲韬坐在旁边而落下的进度补回来，同时，她耳边也不时地传来窃窃细语。

“艹这题怎么做啊答案是什么？”

“我也没听啊不知道怎么做。”

“同学帮个忙啊，让我看看你怎么做的。”

……

大约三分钟过后，老师拍了拍讲台，让大家不要交头接耳，“开始说话了？都做完了？做完了我叫人了啊。”

全班顿时一片肃静，鸦雀无声。

老师停顿了下，眼神掠了一遍教室，最后点名道：“第一排这个趴在桌上睡觉的金色头发的男生，你来回答一下，这个函数的增减区间各是什么？”

“……”

除了个别睡觉的同学，班上其余同学都往第一排看去，他们很容易就判断出了是刚刚那个迟到的金毛，那头金毛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于是他们又很快都捕捉了那抹金色。

但是当事人却丝毫没有察觉的模样，继续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显然不知道老师叫了自己。

老师看向苏柚，用小蜜蜂说：“苏柚，你拍一下他，把他叫醒。”

苏柚：“……”

被cue到的苏柚内心很崩溃。

老师，能不能放过我！！！能不能当我不存在！！！

我还想保住我的狗命！！！

苏柚可怜巴巴地看向老师，老师却完全没有接受到她求助的信号，往她身边的蒲韬指了指，非常坚决地点了点头。

苏柚扶额，默默地长叹了口气，在老师不容置喙的眼神下，伸出了魔爪。

她轻轻地扯了下蒲韬的夹克，蒲韬不为所动，她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蒲韬依旧睡得很沉，等不到蒲韬的回应，她又推了推他。

蒲韬终于动了，他皱了皱眉，左手不自觉地往里收了收。

苏柚激动了一下下，正想收回手收回目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哪知蒲韬头转了个方向，整张脸都埋在了左边的臂弯里，右手搭着左手的手腕，垂了下去，连眼睛都没有睁，就继续又睡了过去。

苏柚：“……”

他坐的可是第一排，被老师发现是铁板钉钉的事，她原先以为他只是眯一下，不可能真睡着，在这种环境下，哪能睡得舒坦？

可他竟然真的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苏柚都要怀疑蒲韬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老师和同学面前下不了台了。

苏柚都气笑了，转眼又看到老师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不悦。她放下了小蜜蜂，似是要亲自下场把人叫醒。

苏柚咬了咬牙，心一横，伸手扯住了蒲韬的左耳耳垂，倾身靠了过去，冲着耳朵大喊：“起——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