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救救这个暴君吧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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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璋已经醒了，但他的头依旧昏昏沉沉。恍惚间，顾怀璋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中。他昏迷前看到的冷漠少女应是梦，他听到的那些扎心的话应是梦。

应该都是梦！

既是梦，那一切都应该还没有变。顾怀璋就忍着全身的疼痛，如往常般伸手摸了摸枕头旁边，但他却没有摸到惯常放在自己枕边的金丝长鞭。

没有触碰到鞭子，顾怀璋即便不想醒，也得醒了。

顾怀璋睁开眼睛，入眼就是结着蛛网的房梁。梁木已经腐朽，让整个黄土屋都有着木头腐败的味道。屋内的陈设极其破旧，地面都是坑洼不平的。顾怀璋就躺在一个土炕上，他穿着一身带了补丁粗布衣服，盖着碎布拼出来的薄被子。

这里甚至不是在周家，即便是周家的下人房都没有破旧。

如果不在周家，那他身在何处？周苧又在哪里？

顾怀璋心头一跳，慌忙起身，哪怕伤口被牵扯着疼痛难忍，顾怀璋仍强撑着走到门口。

“哎呀……你怎么一醒来就下地了？快去躺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一走进门就慌忙喊道：“老头儿，老头儿，那个俊后生醒过来了！”

顾怀璋被打的遍体鳞伤，他手扶住门框才面前站住：“我要回周家……”

他要再见到她，他再哄哄她，她应该就不会闹脾气了。

“回了周家？”

一个驼背老头也进了门：“你这个后生，可不要糊涂啊，周家是看你没了气儿才肯放过你。人家是以为你死了，才把你扔在乱葬岗的。我原本是想着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可搜刮的财物……”

驼背老头儿说着，叹了口气：“偷拿死人钱财，是不地道。但人老了，做不动活儿了，咱老两口不这么着实在是活不下去。若是往后有什么报应，那就死了再说吧。但老汉儿我只拿钱财，不图人性命。我可是亲眼你只被卷了个破席子，就被人从周家的马车扔出来的，他们是当真以为你死了。你现在回去，不是等着再被打死么？再有下次，那你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真的要杀了我？扔到了乱葬岗？她当真心狠到这个地步了？”顾怀璋慢慢红了眼睛，他用力抓住门框，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哪个她？周家的么？”

驼背老头儿问了一声，才摇头叹了口气：“老汉儿是攀不起周家，也打听不来事。不过周家既然想要你活不成，你还回去做什么？这兖州你是待不了，你还不如往南方走走，也许能挣出个富贵来。”

见顾怀璋只是白了一张脸站着，并不说话，老太转身端了碗热粥进来：“也别说周家咱们就攀不起，今早上不是刚从大道上过去么？赫赫扬扬的好大一堆人，听说周家大小姐要与个小侯爷打猎去。”

顾怀璋眼神颤了颤，微微偏过头，看向老太，轻声问：“打猎？”

在他“死”了的第二天，周苧就与楚铮打猎去了？果然是死了一个贱|奴而已啊。

老太点了点头：“就是去猎场了。因周大小姐爱吃甜食，听着村头老葛家的麦芽糖熬得好，楚小侯爷还特意停了一会儿，派了人过来买呢。葛老头刚还在村子口说了这事儿呢。好猖狂的样子，好像是攀附上了侯门公子一样。他一把年纪了，竟也是个不知道天地的人，咱们在人家富贵公子小姐眼里不过是个玩意儿，拿你做消遣罢了，还真当把你当做一个人呢？”

顾怀璋说着，回想起陆晓曾对他说的话，低声道：“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腻歪了，自然就不想要了。”

驼背老头与老太悄悄对看了一眼，那老太才继续对顾怀璋说道：“看着你也是个老实孩子，也不知在周家出了什么事儿。但看着你没了，周家的人该乐也乐着，瞧着也不是多看重你的死活。你再去周家做什么呢？不如听了我家老头儿的话，等你养好伤，往别处走走。”

“对了，你的衣服已经被打坏了，只有这一方帕子，被你缝在衣服内里。大概对你极要紧，就给你留了下来。”老太说完，就把一方青莲帕子递给了顾怀璋。

顾怀璋接过那方手帕，用力地握紧。

手帕应该是质地柔软的绢布，上面的青莲也只是绣线绣出的。但是顾怀璋却仿佛紧握着一把钢刺，这刺扎进他的掌心里，扎进他的血肉里，扎进他的心里。

扎得他浑身血淋淋，真是疼极了！

金丝长鞭此刻正在陆晓的手上。

陆晓把金丝长鞭，一点点的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乌黑的鞭身缠绕着金丝，金丝几乎融进了黑色的皮子里，黑金交错的鞭子缠在陆晓得手腕上，衬着她的腕子越发雪白。

“顾怀璋留下的旧物，除了些衣服，就只有这个了。”因提及顾怀璋，大丫鬟回话时格外小心。

“嗯……”陆晓轻轻应了一声。

这会儿陆晓应该是极疲乏的，她因有求于楚铮，被楚铮诓去猎场住了几天帐篷。回到了家里，她本来沐浴过后，好生睡上一觉的。

但一看到这个鞭子，陆晓竟然全无睡意。顾怀璋能留着这条鞭子，陆晓不意外。但是顾怀璋能把鞭子养护的这么好，就有些出乎陆晓意料了。陆晓这几天都没有听到身边人提到顾怀璋的名字，她也有意忘了，猛地听了有人提到顾怀璋三个字，心头还是猛跳了好几下。

“姑娘，该如何处置这些旧物？”大丫鬟小心翼翼的问道。

“留着吧。”陆晓平复下情绪，把金丝长鞭也自手腕上拿下来，扔给了大丫鬟，“你好生养护这条鞭子，往后我还要用的。”

陆晓留下这条鞭子，融合值也没有丝毫减少，看来按照周苧的性格，最起码是不会胡乱处置这条鞭子。陆晓不是周苧，没有周苧那份别扭到极致的骄傲。她知道当这条仍旧精心养护的鞭子，能唤起顾怀璋多少旧情。

陆晓要完成任务，就不能被将来寻仇的顾怀璋杀了。她要尽量活下来，要完成融合，要避免更多无辜的人因为顾怀璋惨死，最起码总要保住周家的这些人吧。

这时，周四叔快步走了进来，他沉着脸，表情是少有的凝重：“前些日子，小苧命画师绘下的人像，已经寻到了。我们撬开了他们的嘴，果然！”

周四叔说着，突然哽住，缓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果然是那起子狼心狗肺的畜生，他们怎么能那么狠心……”

周四叔说到这里，再也无法说话，捂着脸自己蹲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害死周苧生母周樱的人果然与周诚彦有牵连，却并非陆晓之前预料的那样，是周诚彦联合了绑匪做下的事，主谋却是与周诚彦相好的柳氏。原来周诚彦早在未入赘周家之前，就与柳氏相好。周诚彦是对柳氏承诺，说是周樱病弱，周老太爷也是早晚是要死的，等他夺得了周家家产就让柳氏做当家大夫人。

可是柳氏等了几年，非但没有等死了周樱，反而看到周樱为周诚彦生了一个女儿后，又怀上了一个，连周诚彦到她那边的次数都渐渐少了。

柳氏等不及了，就找了绑匪绑了周樱。柳氏恨极了周樱，觉得正是周樱阻碍了她与周诚彦的姻缘，她绑了周盈，就根本没有想让周樱活。

柳氏亲自动的手，她剥开了周樱的肚子，她拉扯出了周樱腹中的胎儿，她问尚有一息的周樱为什么不哭着求饶。

周樱不回答，只是看向周苧，她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只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对周苧说：“别怕。”

年仅四岁的周苧就在一旁看着，那个画面变成了周苧永远忘不掉，却也不敢想起的画面。

多年之后，长大的周苧开始喜欢鞭打人，她喜欢听人的惨叫。看，谁受了疼都会惨叫的。怎么会有人那么疼了，也不求饶惨叫呢？

所以，那些她时不时会回忆起的画面，都该是假的。她的娘亲才没有死的那么惨烈，她也没有明明都记得，却因为不敢面对不敢回忆，纵容凶手还活在这个世上。

直到周苧遇到了个少年，他挨了鞭子，喊都不喊一声，他长得又极好。过往的记忆因为他的出现变得越来越清晰，周苧既喜欢少年又厌恶他，既怕见到他，又巴不得见到他。

虽然是柳氏动手杀了周樱，但周诚彦也并非无辜。他当时还真以为周樱遭了绑架，赶到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柳氏因为嫉恨做下的事。虽然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惨死在柳氏手中，周诚彦亲眼看到惨状也觉得胆寒。但对于周诚彦而言这对他是个机会，一个他可以独占周家家产的机会。

是周诚彦让柳氏放过了周苧一命，周诚彦怕彻底断了周老太爷的念想，他落不得一点好处。但是周诚彦低估了周老太爷，他没有想到周老太爷在离世之前竟然能做下那么周详的安排，周老太爷是宁肯把家产交给一个四岁的女孩儿，都不肯交给他这个女婿。

【系统：融合值减少5%】

【系统：融合值增长3%】

【系统：融合值减少2%】

……

在融合值增增减减的提示音中，陆晓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低声道：“别怕……”

周苧，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