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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少年人的低语追上,谢初鸿屁股底下那辆又矮又q、还带后座的小绿便蹿出去老远,愣是被骑出了山地越野的既视感。
其实谢初鸿的租房就在这附近一个老小区,但毕竟是学区房,租价便宜不到哪去,家里叔叔一个人要养三个孩子,如果只是在学校跟三个大男生挤在那么小的宿舍里,谢初鸿不会轻易开口说自己想搬出来,真正的变故,是白斯明。
在意外得知彼此性向以前,他们都各司其职,扮演着好老师和优等生的角色,界限分明。
“初鸿来了,作业都做完了吗?”
现在说话的,是这家gay吧的老板娘,姓什么谢初鸿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喊她“瑶姐”,约莫三十的年纪,比他自己还在乎他成绩。
“都在我包里,要检查吗瑶姐?”谢初鸿坦坦荡荡。
瑶姐今天也没打算玩虚的,接过包就坐到他们储物室的双排椅上开始翻了:“今天作业是什么?别糊弄我啊,你班主任就在外面,一问就知道了。”
谢初鸿笑得不甚在意:“小丫头又送走了?”
瑶姐:“他跟他前任不是一人带一个月吗,算着日子,昨天刚送去。”
白斯明跟他前任有个读幼儿园的女儿不是什么秘密,学校里基本都见过,只不过大家以为那小丫头是他跟他前妻生的。
“算了,今天抽你政治作业,我儿子今天到一百五十六页了,你进度应该比他们快。”瑶姐自己也是单亲妈妈,听说当初开这家gay吧就是为了糊口养孩子,她几乎知道这里所有常客的身份和秘密,并且守口如瓶。
“好。”谢初鸿没提他们班真比隔壁进度慢,熟门熟路就把自己的储物柜打开了,里面放的,大多是他等会唱歌要换的衣服。
早在蹬自行车七弯八绕拐进来的路上,谢初鸿就把身上有关学生的一切痕迹“销毁”了,尤其是那件校服外套。
瑶姐从旁边摸来打火机,一手翻阅着谢初鸿的政治作业,一手夹着点燃的女士烟,忍不住叹气:“初鸿啊,你说我要是现在让我儿子练字还来得及吗。”
和老板娘的身份不一样,女人身上穿着很简单的黑色露脐小吊带,这个月的发型是大波浪,气质算不上多妖娆,扔一般酒吧丝毫不起眼。
但这里是gay吧,她是出入整个吧唯一的女性。
“我字又不好看。”谢初鸿正对着储物柜里的小镜子戴耳钉,左边的耳洞旁缀着颗小小的黑痣。
瑶姐摇头:“起码工整啊,能看清写的是什么,你小时候被你妈按着练过字没?有没推荐的字帖?”
“是练过,但总练着练着就废了。”谢初鸿刚想说练字的问题该问白斯明,便忽然想到什么般,话音一转,“不过我今天刚见过一个字写得好看的男生,可以帮姐你问问。”
还有半个月他的租房就要到期了,这意味着他最后一点能拿来给兼职打掩护的外宿借口,也马上要消失。
谢初鸿只要一想到周什一回家不知道怎么交代没把自己带回去就觉得好笑。
“都高三了,能拿分不就行。”见瑶姐像是认真,谢初鸿劝道。
“还是得练练。”瑶姐说着就把翻阅完毕的作业本整整齐齐放回了他包里,“你们比我儿子快了一个章节,继续保持,明天我还查你水表,再被我发现你谎报军情,你就完了。”
谢初鸿连连摇头,笑道:“上次扣我那两百块钱到现在都肉疼,一个小时白唱了。”
瑶姐叼烟:“下次就不扣钱了,直接扫地出门。”
谢初鸿眨眼:“真不敢了。”
换了衣服的孩子稚气全无。明明还是那张干净的学生脸,只裤子上多了两个洞,穿了牛仔短外套、戴了帽子,整个人却跟学校里天差地别——瑶姐去给自己儿子开家长会的时候,在学校里见过他。
“行了,唱完两个小时找主管领钱,十二点准时滚回家,不许在外面逗留,要是撞上不三不四的……”
“就拿酒瓶砸他,医药费姐你出。”这话谢初鸿来这唱了多久的歌,就听瑶姐念了多久,“姐你安心回家陪儿子写作业吧,我砸谁都不手软。”
瑶姐持悲观态度:“要是白斯明呢?”
谢初鸿顿了一下:“砸。”
如果不是上个月就被问过同样的问题,谢初鸿几乎真要以为自己昨天晚上的暴行,已经传到了瑶姐这。
“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初鸿乖乖比出“ok”手势,一把老板娘送出门,就听见了她训斥其他员工的声音,脾气暴躁得很。
他一直知道,也就是凑巧他跟瑶姐的宝贝儿子同岁同校,成绩又好,不然他的待遇也会和别人一样。
谢初鸿拾掇好自己出去,台上的乐队已经就位,坐上自己唱歌的高脚凳,打眼就能从角落的卡座里找见白斯明的身影。
实际上,白斯明跟他前任和平分手以后一直是这里的常客,他谢初鸿,才是那个“外来者”。
如果不是唱歌来钱快,酒吧营业时间又正好能和他下晚自习对上,他也不会明知自己班主任在,还坚持过来。
去年高二第一次在gay吧撞见白斯明,谢初鸿就从学校宿舍搬走了。
虽然白斯明在校外也有住处,但他通常只在需要带女儿的时候外宿——出于直觉,谢初鸿不想在课外不必要的时间里额外跟他碰面。
但显然,还是没躲过。
·
周什一给司机扫码付完钱,从出租车上一下来,就被扑面的冷风吹清醒了,他看着自己手里的辣椒油沉默了几秒,决定给他妈发条微信。
-“你要的辣椒油牌子附近都卖完了,我走远点给你找”
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过,日常指使儿子出去买东西的周妈妈很爽快就回了。
-“ok.jpg”
晚上十一点,哪怕是工作日,也正是酒吧生意兴隆的时候。和周什一同样在这里下车的,还有好几个。
周什一本来觉得打量别人不好,但那些人朝他投来的目光一点没含糊,他们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各式各样的“首饰”都在夜色里闪着光——他今天晚上会出现在这里,真是有点魔怔了。
谢初鸿连哪家gay吧都没说,他就这么冒冒失失挑了家最近的,搞得周什一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一本数学作业魅力就这么大?
这一片是老城区,一直拆拆建建,道路规划还不完善,要从大马路去酒吧,得穿一条窄巷。这窄巷错综复杂,不知道怎么走也没关系,只要跟着前面那些人就好。
周什一拐过第一个弯,看到墙边停着的小绿,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虽然共享单车都长一个样,但这辆孤孤零零的,让周什一莫名笃定它就是谢初鸿先前的坐骑。
再过一个左转,周什一见到了窄巷尽头闪亮的招牌,“coldblue”。
站在门口的店员一眼就从人群里注意到了周什一——因为他“与众不同”的衣着打扮和气质。
别说gay吧,就连酒吧周什一都是第一次来,还是独身。
少年人低眉压着眼睑,企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自然。他的衣服都是他妈给他买的,是运动服没错,但款式很潮。
周什一竖好衣领,熟练地将口鼻藏进去,好像只露半张脸、走在晦暗不明的小巷里就能装作自己青涩全无。
到了门口,周什一发现这家隐蔽在犄角旮旯的酒吧出乎他预料的正规,工作人员会挨个查看身份证,确保成年才放行。
周什一低头扫了眼自己刚过十八岁生日一个月的身份证,暗暗松出一口气,幸亏他“早熟”,要是因为未成年被拦在门口丢人,不如直接给他一刀。
排队的时候,周什一大概估计了一下这酒吧两层楼高的规模,要把谢初鸿一下找出来可能没那么容易。
但他今天的运气似乎真的很不错,前脚在拐角看到小绿蒙对了位置,后脚就在撩开门口层层叠叠厚重门帘的第一刻,找到了谢初鸿本人。
原因很简单,谢初鸿在跟人打架。
准确地说,是谢初鸿正在舞池中间突出来的表演台上跟人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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