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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很精美,通体呈浅灰色,柄首处镶嵌着一块通红的鸡血石,缠绕着金色的丝绸,悬挂着流苏。
安浅夜拿过来,试了一试,发现很合手,当即望向班凌后面的林淇,笑脸吟吟。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悬,黎二丫打家劫舍,但她是第一次挥鞭子,经验还不熟。
“二殿下,您纵容山贼鞭笞官员,如此行径有失体统。”林淇从班凌身后出来,昂首挺胸,一脸的正气凛然,“林某问心无愧,但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被苏青墨拆穿后,他处境尴尬,很可能会被众人耻笑,倒不如让黎二丫打一顿,令二皇子被御史弹劾,让他二人处在风口浪尖,便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要他这个里正被鞭笞,那么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在黎二丫的“目无法纪”上,在二皇子的“肆无忌惮”上。
得罪了二皇子?当今天下,不止沐羽尘一位皇子,正好,他可去投靠大皇子沐正临。
沐羽尘不甚在意,连个眼神都没给林淇,只是望向安浅夜,显然,是放手由她去决定。他能猜到林淇的意图,但压根没想去理会。
一个小小的里正,还不值得他费心。
“殿下,此事不妥。”楚瑜开口,摇了摇头。林淇和他父亲安国公相识,和他倒有些面子情,况且,里正虽小,但也是个官,由着一个山贼去鞭笞,传出去并不好听。
他走近几步,附在沐羽尘耳边,压低声音道:“林里正是否背盟毁约,殿下查清后再行处置,也好落个好名声。”
他曾是沐羽尘的伴读,因父辈恩怨纠葛的缘故,以致两人来往渐少,感情也越来越淡,但他还念着几分旧情。
而后,楚瑜又望向安浅夜,行了一礼,“姑娘,何必为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今日公主府摆宴,姑娘大动干戈,实为不妥。”
“妥与不妥,打了再说!”安浅夜回道。因她见林淇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实在咽不下心中的气,扬手便是一鞭。
道貌岸然、薄情寡义的家伙,就欠一顿鞭子。
这一鞭,结结实实地打在林淇的身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他身体一颤,虽是自愿挨打,但在众人面前被挥鞭,仍觉得耻辱。
他忍着疼痛,心中欣喜恼怒并存,口中却是叫道:“听姑娘之意,你我有口头婚约?莫说是子虚乌有之事,便是真的有,林某也不屑娶个刁蛮毒妇!”
不远处,宁婉柔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林淇这话深得她心,因他这一句话,不止贬损了那个山贼,也一并讽刺了沐羽尘。
一个连小小里正都不要的女子,堂堂二皇子捡着当宝贝,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安浅夜反手又是一鞭,“你骂我一句,我挥你一鞭,你是找抽,还是欠抽呢?”她甩了甩鞭子,微笑着,像是在等着他骂。
别以为她傻,不知道林淇在使苦肉计,很明显,他一边在激怒她,一边在给自己开脱。
自古以来,弱者总是引人同情的,容易激发人的保护心态。哪怕她没有错,旁人见她鞭笞一个人,也可能会认为她盛气凌人。
林淇哑口无言。若是他再诋毁她,那便是自己欠抽,不会让人同情。他记得,黎二丫这个山贼有勇无谋,何时学会了耍心眼?
“强权当头,在下势单力薄,无话可说,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最后,他说出这样一句,昂着首挺着胸,不畏强权不折腰。
这番正义凛然的模样,成功哄住一些人,让他们心中倾向他。是呀,一个看起来如此清高孤傲的人,怎会负情寡义?
“公子句句诛心,又自命清高,贬他人傲己身,真令小女子大开眼界。”苏青墨一脸嫌弃,想在当初,她对林淇的印象不错,怎知他是这种人,真真是瞎了眼。
林淇深深叹息,沉痛道:“苏姑娘,你身住公主府,二皇子对你有恩,在下不怪你。但请姑娘念当日的情分,能否两不相帮?”
苏青墨气得脸通红。林淇这话不就在指,因为沐羽尘是她的衣食父母,所以她才颠倒黑白诬陷他林淇?世上怎有这等无耻之人?
安浅夜摇了摇头,感慨道:“你这嘴太能说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难怪哄得我那爱财如命的娘出资供你上京。”
世上比小人更可恶的是谁?答曰:伪君子。
林淇拍了拍衣上灰尘,行了个大礼,“姑娘,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为难于我?在下不过小小里正,能挡谁的路?”
他每一句,暗中的矛头都对准了沐羽尘,这是在铺路,在向大皇子投诚。他很干脆,行事果决,也算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安浅夜挥出一鞭,扬了扬下巴,笑道:“本山贼有个习惯,先和人打嘴仗,如果嘴仗打不赢,就会动真格。”
“你的舌头是厉害,但我的鞭子也不赖。”她笑吟吟,一连挥出三鞭,才道:“你欠我娘十两,我抽你五鞭,两清了,林里正自便!”
至于那个“口头婚约”,她没放在心上,亦不认同,自然不会去在意。
“姑娘且慢!”林淇叫道,脸上略有薄汗,疼得声音有点变色:“在下好歹是官,姑娘却挥鞭殴打,岂可随意了之?在下可欺,但王朝之官不可欺!”
安浅夜直感叹。这个林淇,果真是能人,这气度、这风骨、这口气,连她都差点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一个正直的五好青年。
林淇朝沐羽尘拜了拜,正色道:“林某不才,欲告黎二丫姑娘仗势欺人,告二皇子徇私枉法,明日庭前,望二位出席!”
他一甩袖袍,转过身作势要走,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股子怒气,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拦住他。”沐羽尘淡淡道。两名仆从出列,挡在林淇的面前。
“二殿下意欲何为?”林淇脸色微变,但没多少畏惧,众人当前,难道沐羽尘还敢草菅人命?
沐羽尘扫了他一眼,“雁王朝律法第三条第十六例:君当于臣前。我尚未离开,你竟在我面前拂袖而去?”
“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他漫不经心道:“明日你若还能站起来去告状,可派人来请我。”
林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二十大板啊,这一打下去,他几天都别想下床。
“他要告我们。”安浅夜拉了拉沐羽尘的衣袖,低声问道:“你能解决吧?”其实,她没有证据,林淇欠的银两、立的口约,都没有物证。
“单凭他,敢状告我?”沐羽尘轻语:“不知他会找上谁,大皇兄,三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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