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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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杯！”

二十多道菜，要端出去恐怕要拼个五六桌才能放得下。浪费不说，到时候还要再摆回原样，麻烦。

反正四个人也算是熟人了，没那么多讲究，干脆搬了几把椅子，围着配餐区开吃。

“我说让你魏总亲自下厨可真不容易，太难得了。”

“诶诶诶，等等，我先拍照！”

如此豪华的一桌，舒慕蕊早就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兴奋的咔咔咔一通乱拍，还不忘再自拍几张。

蒋顺安就是不理解，这自拍到底有啥意思？怎么这女人一自拍就不停下来，每个角度都要来几张，不腻。

“诶，差不多行了，再不吃就该凉透了。”

“啊呀，别催，”舒慕蕊不得劲，还在拍，“难得不花钱还能来米其林餐厅吃到这么多好的，不多拍几张怎么行，回去发朋友圈好好炫耀一下。”

我靠！咱能别这么丢人成吗！

“这厨房有什么拍？”

“你不懂，把背景p一下，再拍一下店名还有周围的样子不就行了，傻。”

“呵呵。”

蒋顺安干笑两声，实在是拿她没辙，都有点后悔把舒慕蕊叫来了。

这女人的虚荣心啊，太可怕了。

“你发可以，但你发一个九宫格就行了。还有，你拍到我们的那几张别发。”

“好，知道了……”

舒慕蕊不爽，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再有怨言也还是按着蒋顺安的要求做了。

“没事，别听他的，随便发。你这要在上面加一句‘今晚相亲，对方太有钱’就行了。”

“相亲？”舒慕蕊放下手机，嫌弃的瞟了眼欧文，“谁，跟你啊？”

欧文理了理衣领，对着酒杯显摆的照了照，还装得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我就我吧，勉为其难的配合你一下。”

“切，一屯饭的钱我还是有的。你请，我还不稀罕。”

蒋顺安听不下去了，果断往大门口一指：“慢走，不送。”

“咋了，又不是他请客，这不是魏总做的菜吗？”

“不好意思，我是这二当家。”欧文装x。

舒慕蕊眨了眨眼，声音瞬间小了不少：“吃完这餐再说。”

“哈哈哈！”

众人皆笑。

“嗝……不行，我吃不下了。”

蒋顺安扶着肚子，摊在椅子上动都动不得，欧文和魏景荣全程就没怎么动筷子。

倒是舒慕蕊，本场的mvp，现在还在吃。

蒋顺安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啊？”

“吃了，公司订的盒饭，味道也就那样。哪有魏总的手艺好！”

舒慕蕊嘴上不停，一道道的吃，要不是她还有点吃相，蒋顺安真想装作不认识她。

不过，魏景荣做的菜实在是挑不出毛病。

色，丰富而不拥杂。

明亮的黄，清新的绿，诱人的红，浓郁的棕，深沉的黑，醇厚的白。眼睛比嘴先尝到食物，卖相很大程度上影响着顾客的食欲。

这些菜看在眼里，并不会让你觉得食指大动，反而有几分珍惜和不舍，不忍破坏她那美妙精致的模样。

香，淡雅而不张扬。

菜品的香味没有那种夸张吸引力，不会一下涌入鼻腔，更没有呛人的冲击。这香味很淡，正常的距离只能捕捉到一丝飘忽痕迹。靠近嘴边，你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种韵味，如绵延的流水，温润不绝。

味，饱满而不刺激。

菜肴入口，味道不会在第一时间填满口腔，而随着每一次咀嚼，味道的层次感会在口中渐渐散开，多彩而平衡，闭上眼睛，甚至可以品尝到菜肴所带给你的故事和画面，身临其境。而后，久久不能散去。

每道菜都是一个故事，当你在用餐时，可以感觉到厨师的心和过往。

蒋顺安感觉到的是认真，专注，还有洋溢的幸福感。

那种感觉，就是自己昏倒那次吃到的那盘炒饭。

靠着座椅休息了会儿，蒋顺安犹豫再三，重新拿起了筷子。

肚子饱了，但嘴里就是留恋那种味道。

二十多道菜一扫而空，一丝残渣都没留。

蒋顺安和舒慕蕊也算是彻底阵亡，都动不了了。

“两位，照你们这种吃法，非把蓝岸吃空不可。”

蒋顺安打了个嗝，抬手都觉得费劲：“不…..嗝……不可能，也就……嗝……也就这一次。要这么吃……嗝……蓝岸没吃空，我们就要先……嗝……先破产了。”

舒慕蕊倒比蒋顺安好点，没打嗝，也没想他一样毫无形象摊在椅子上。

“魏总，下次要是还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不要忘了我啊。”

“你想得美，有这一次，你知足吧。”欧文看了眼手表，“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们两回去吧。”

“你喝了酒，我跟顺安还是打车回去好了。”

“舒美人，这都过凌晨了，哪有车好打。放心，我就喝了一杯，那会儿早就没事了。”

欧文扶着椅子，手伸在半空，停在舒慕蕊面前：“请吧。”

舒慕蕊面上不说，但其实跟蒋顺安一样撑得动不了。只是欧文的话都说到这份上，舒慕蕊也无法在回绝，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要说欧文可真是只老狐狸，舒慕蕊的手刚碰到他，他就不放开了。另一只手揽着舒慕蕊的肩，扶着她慢慢出门，看着倒还挺亲热的。

这一幕，蒋顺安和魏景荣看在眼里，傻子都明白他是什么心思。

这欧文的口味，是不是有点重啊？

“在干嘛呢？”

“那边送来的菜品图片，我在想应该怎么排版。”

尹棋洗完澡出来，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时磊赤身坐在电脑前，屏幕上一张又一张的图片在眼前变换而过。

一看便是一番云雨之后的样子。

“我看看。”

尹棋见石磊在忙，忍不住趴在他的肩头，夺过鼠标，不停变换着图片：“诶，不错啊，看着就想吃。”

“那等我们忙完这阵儿，就去那家店试试。”

“好啊。”

尹棋笑着，在时磊肩头一吻。

时磊揉了揉尹棋的头发，哄道：“乖，先去睡吧，我一会儿就好。”

“恩，我早困了。”

关了灯，时磊坐在电脑前紧盯屏幕，脑子里一团乱麻。

像，实在太像了！

这风格，这感觉，太像他了！

见到蒋顺安的第一眼，时磊就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可那时的他根本就想不起来。

那第二次，在跟他握手的瞬间，他想起来了。

这人，就是在墓地陪在舒慕蕊身边的人。

只是，那一瞬间，他的感觉到的却是徐然。

时磊起身，站在窗台点上了一支烟。

暗淡的火光在黑夜中转瞬即逝，缕缕轻烟浮动，朦胧的令人有些晃神。

徐然出事的那晚，他待在尹棋的住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如刀绞。手机屏幕上一直显示着徐然的号码，可他始终无法按下。

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时磊知道，可无法否认的是自己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就算那天没有被徐然抓个现行，他们俩也依旧是同床异梦，说不说破只是时间问题。

说好的去徐然那拿回自己的东西，可现在，他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尹棋被打伤，时磊一直陪着，直到他睡着，自己才能一个人透会儿气。

他想打电话给徐然，说他今天不会去了，也想知道徐然到底怎么样了。

白天，他看着徐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毅然决然的辞职。说实话，当时的自己反而松了口气，徐然离开，这样两人也不会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可他更想知道徐然之后有什么打算，辞了工作，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反反复复纠结着，时磊握着电话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然后，就接到了徐然的死讯……

时磊用力甩头，抽回自己深陷进去回忆，心在隐隐抽疼。

原本的两人，现在却阴阳相隔，一个无人过问，一个却涛声依旧。

哎……

时磊深深的吸了口烟，被呛得咳嗽连连。

他还不适应这的味道，但烟所发散的颓废感已和他融为一体。

徐然去世后的日子，他也不好过，面对同事，面对朋友，面对徐然的父母，还有自己。

自责，悔恨，于事无补。

徐然死了。

一声不吭的坠楼死了。

给他留下了无尽的罪恶感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一走，自己也什么都没有了。

但尹棋没有离开，依旧陪着他。如果不是他，那自己的命运可能也会同徐然一样，就此终了。

辜负了一个人，不能再辜负第二个了。

时磊掐灭了烟头，望着一成不变的夜景。

风有些凉意，一路吹进心口，直到伤口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