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今夜有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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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想吐槽大金链的“案发现场第一人”体质，但是考虑到他们凑在一起的时间并不能超过二十分钟,南玥觉得还是先上前去查看尸体更好。

因为有昨夜的两人死亡为先例,南玥并不敢保证蓝衬衫会是今夜唯一的死者。

白天的时候,南玥和萧莫讨论过杀人手法相关的问题。

“我觉得白衬衫是被一击毙命的。”南玥缩在楼梯旁，一边瞄着查看尸体的众人,一边小声地跟萧莫讨论，“昨晚发现时,我看过她的状态和身上的一些细节。”

“她似乎是在完全不知情的，甚至很放松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这一刀应该彻底断了她的性命,以至于她连一丁点反抗和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其他的伤口更像是为了泄愤而为之,或者是为了让她的死状看上去更惨，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杀人者很享受对被害者造成伤害的过程。”

南玥抬眸,认真地盯着萧莫接着道：“一楼的男新人也是死状凄惨，甚至比白衬衫更可怕，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人为可以造成的。”

萧莫低眉沉声道：“一楼的新人肯定是凶手借用道具的力量杀掉的，人力想要割出那样的伤口极其费时费力,完全没有必要。”

南玥沉思了一下,轻轻地问：“哥哥,你这是指,鬼也可以使用道具吗？”

“显然。”萧莫笃定地回道。

南玥停止脑中对白天讨论画面的回忆,蹲到蓝衬衫的尸体旁边。

如果按照她和萧莫探讨的结果，白衬衫是被利刃一击毙命，新人壮男是被道具杀死,那么蓝衬衫的死状显然又是另一类。

她死前似乎经受了很大程度的折磨。

虽然游戏时间是夏天，但是中央空调的温度一直很适宜，并不会让人出汗，更别提是彻底湿掉衣服。

但是蓝衬衫的衣服完全湿透了。

一开始南玥以为她衣服颜色的加深是因为血迹，但是翻动了尸体后才发现，她并没有受外伤。

她的四肢都被打断了，分别以很诡异的角度向外或向内翻折，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怖的滑稽。

蓝衬衫的头搁在一旁，脸上也满是痛苦之色。

可是她的舌头可疑地伸长了很多，歪歪斜斜搭在一边，脖子被齐根切断的边缘也有很明显的一圈发紫的勒痕。

她的身份卡牌牌面是一对耳塞，卡牌描述是【你确定你能听到的，是人类的语言吗】。

南玥缓缓站起身，看向身边两个男人。

大金链依然盯着蓝衬衫的尸体，一脸凝重。

萧莫对上南玥投来的目光，好看的眉眼里瞬时流露出笑意，暖烘烘的灯光里柔化了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质，居然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暖意。

南玥僵了一下，飞快地偏过头。

见鬼，她居然站在一具尸体旁边，还有心思觉得萧莫该死得好看。

多大的心啊。

南玥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她是窒息而亡的？”

大金链抬头看过来，缓缓接话道：“我也这么觉得。”

萧莫不置可否，目光忽地投向南玥身后，微微蹙眉。

南玥被他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猛地转头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

她咬牙转回头，本想怪萧莫吓唬自己，但是萧莫依然皱着眉，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南玥怔了一下。

大金链轻轻嘶了一下：“真奇怪。她是白天证词里最没有嫌疑的那个人，我刚刚把她排除掉，然后她就死掉了。”

南玥轻声附和：“我也是。她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是所有人里最安全的。”

几人陷入了沉默中。

南玥低头看着蓝衬衫的头，见她的瞳孔已经完全涣散开了，有些于心不忍，弯腰轻轻合上她的双眼。

为了防止系统的强制提示，三人交换了一下线索便分散开来，分别去搜查不同的楼层。

南玥摸黑上到五层，开始漫无目的地地毯式搜索。

她知道这样其实完全没有意义。

鬼和玩家根本不在同一个公平的维度上比拼，它可以无时无刻在外游荡，可以使用道具，唯一可以对它作出限制的只有系统。

但是系统也只限制了它白天不能杀人，前四个晚上只能每晚随机杀一个人，更多的线索便一点都没有了。

南玥有些出神地想，鬼有能力上限吗？

它要杀一个人，就一定能杀掉吗？

系统说，鬼的卡牌卡面决定了它随机挑选到的人的实力强弱。

是不是意味着，鬼的实力是有一定限制的，也是会尽量挑软柿子捏？

如果被挑选的人实力非常强，它杀不掉，会怎么样？

南玥边走边想，忽然听到了很轻微的脚步声。

她停下脚步，脚步声便停了。

她迟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接着向前走去。

起初那个声音混杂在她的脚步声中，但是随着南玥有意控制自己的步伐和步速，它便逐渐混乱起来，形成了不和谐的其他声音。

南玥猛地停下来转身向后看去。

一条漆黑的走廊，空荡荡。

她瞬间便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南玥小时候经常会做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走在一条昏暗的小巷中，身后突然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再转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被另一个影子盖住了。

这个梦困扰了她很久，直到妈妈消失，她便再也没做过任何噩梦了。

可现在的场景似乎是噩梦重现。

南玥僵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微微向下看去。

别墅夜晚的灯光太暗了，几乎看不到人的影子。

南玥眸中情绪瞬变，半晌，她轻轻呼了口气，转身继续向前走。

她倾听着脚步声，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

当杂乱的声音再次出现时，南玥猛地转身，像颗离膛的子弹一般冲着一个方向弹射出去。

她拿噩梦没有办法。

她拿弱小的自己没有办法。

可是长大后，有了足够的能力，她就不再是那个被恐惧攥住的小可怜了。

南玥从来没有这么竭尽全力地猛冲过，她握紧拳头，甚至发动了主动能力[力拔山兮]，对着忽然出现在她视野范围中的那个模糊人影狠狠砸了下去。

速度带起的风让南玥眼前一晃。

人影轻飘飘地用掌心接住了南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一击，但还是在巨力的影响下向后倒去。

南玥第一次使用系统认定的能力，力道超出了她的预计，更没想到这个人能接住她的拳头，身形一下子没稳住，直直冲着人影歪了过去。

两人叠在一起摔倒在地。

南玥瞳孔微缩，撑起身便要后撤，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忽然觉得这个触感有些熟悉，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这人的脸。

萧莫一脸无奈地扬起唇角，手上用力，把南玥带到了自己怀里。

然后一手撑地，一手搂着她的腰，完全不吃力地拖着一个小累赘从地上站了起来。

南玥大脑全程处于一种死机的状态。

直到萧莫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吓到了？”他弯下腰，压低声音问道。

南玥这才仿佛触电一样，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迅速往后撤了一步。

萧莫维持弯腰的姿势将近两秒钟，才缓缓直起身子，声音也换成了一种比较礼貌的腔调。

他认真地道歉道：“对不起，担心有人对你不利，自作主张跟着保护你，让你受惊了。”

南玥怔了下，摸了下鼻尖，小声问道：“你受伤了吗？”

萧莫把接住她那一拳的手伸到她眼前。

他的掌心似乎有些红肿，但是手腕看上去很正常，手指修长，指节线条流畅，不像是被挫伤的样子。

南玥拍掉他的手，一时间心里有点乱。

不知道是因为无意识对萧莫出了手而后悔，还是对他下意识的亲密感到慌乱。

明明才刚刚认识没多久啊。

南玥忽然意识到一个被她忽略的重点。

“你接住了我的拳头？”她惊诧地抬头，“那一拳我用了全力！”

萧莫应道：“是啊，力气超级大。”

南玥鼓起脸，用食指指向他，一字一句道：“你根本就不是新人。”

萧莫轻轻歪了下头，轻声问：“重要吗？”

南玥顿了一下，扭头就走。

骗子。

讨厌鬼。

她晃晃头，试图把杂乱的情绪抛到脑后。

身后传来加快的脚步声，南玥知道萧莫跟上来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萧莫快走几步，拦在南玥身前，微微低头，眸光深沉。

“我知道那对你来说重要了。”他低声道，“我错了。”

【天亮了。】

【第三个白天持续时间两个小时，第一个小时玩家可以自由行动。】

【请全体玩家在第二个小时前往餐厅，进行票选。】

第二个夜晚对于南玥和萧莫来说，严格上依然算是无事发生，两人很有默契的没再提起过那一段小小的插曲，而是全身心回到副本上来。

白天缩短了一个小时，留给他们查看尸体和搜查道具的时间并不多。

蓝衬衫死在第一个小时，后面三个小时出来的人，胆大的玩家基本晚上就发现了，胆小的玩家，即便是白天也不敢凑过去认真看。

不过在场的玩家似乎只有大金链有可以重复使用的光源道具，所以他们还是耗费了一些时间用来检查尸体。

当所有人都凑在餐厅的时候，距离系统规定的时间也所差无几了。

南玥依次看过去，发现众人的状态都不是特别好。

最糟糕的当属墨绿衬衫，接连两夜，闺蜜三人团死得只剩下了她自己。

墨绿衬衫抱着腿所在椅子中，把头埋在膝盖上。

比起第二个白天的悲伤，现在的她看上去恐惧更多。

【票选阶段开始。】

新人瘦男打量了一圈众人，小声开口：“第一个小时出门的是我，那位穿墨绿色衬衫的女生，还有四楼的死者。”

“她们两个认识，决定先在一起待满二十分钟，我就在房间门口等着，然后那位蓝衣服的女生来找我，没有待满二十分钟就离开了。”

“我几乎全程都在三楼。”

他结束了发言，靠在椅背上，一脸后怕。

墨绿色衬衫没有抬头，声音瓮瓮的。

“因为他俩待满二十分钟，所以离满一个小时还有一阵子的时候，系统强制我们两个分开。和前一次一样，我没有等到她回来。”

南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第二个小时是我，和这两位。”大金链指了指南玥和萧莫的方向，“我们房间挨得挺近，我出来得晚一些，听到他们去了三楼，就先去四楼看了一眼。”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南玥，接着道：“然后我发现了尸体，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等到他们来，一起检查了尸体。后面我去了楼下，他们去了楼上。临到回房间才再次碰面。”

女霸总听得皱起眉：“怎么又是你先发现尸体？”

南玥偷笑出声。

大金链掠了一眼南玥，表情和善地冲女霸总解释道：“因为我是柯南体质，我和第一现场，一刻也不能分隔。”

女霸总：……什么玩意儿？

她没把那份嫌弃表现出来，甩了甩头发道：“我是第三个小时，还有剩下的那个女新人和平头小哥。”

“模式没改变，新人胆小，我俩老人轮流陪着，没发生什么。”

男保镖见大家的目光都瞥向他，坦诚道：“第四个小时出门的只有我自己，没有人证。”

“除了鬼之外的每位玩家，都会被随机选中出门待满一个小时，每个小时选中的玩家数量不定，每个小时都有玩家被选中。”他复述了一下系统的描述，露齿一笑，“各位，我没有嫌疑了。”

女霸总抬手和他击了一掌。

“恭喜啊。”平头男也局促地笑了笑，“这就排除了一个混淆选项了，对我们也是好事。”

但是第一个完全撇清了嫌疑的人，尸体就躺在客厅里，身体和头还要分开包裹。

南玥并没有把这句丧气话说出口。

她默默盘算着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

第一天晚上死了白衬衫和新人壮男，一个是被鬼随机选中的，一个是被想要改变卡牌牌面的玩家杀掉的。

第二天晚上只死了一个人，肯定是要完成工作业绩的鬼的手笔。

那么第一天晚上杀人的那个玩家，是换到了适合的卡牌，还是因为第二个晚上没有作案的时间呢？

鬼可以在任意时间段出没，它完全可以选择某一个时间段不露面，但是隐藏在暗处杀掉落单的玩家。

但是杀人的玩家不一样，他只能杀和自己同一个时间段的人，而且要保证没有第三者在场。

第一个晚上和白衬衫在一个时间段出没的是墨绿衬衫、平头男青年、新人瘦男。

和新人壮男在一个时间段出没的是已经死去的蓝衬衫和新人女。

第二个晚上和蓝衬衫在一个时间段出没的是墨绿衬衫和新人瘦男。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可能性是，蓝衬衫是第一夜杀人的那名玩家，而第二夜，她被鬼杀掉了。

南玥的目光从墨绿衬衫、平头男青年、新人瘦男和新人女身上依次滑过。

即便是排除掉蓝衬衫杀人，这几个人哪名是杀人的玩家依然不好确定。

而且鬼可能掺杂在其中，也可能另有其人。

男保镖有系统做靠山，已经排除了嫌疑，但是女霸总依然不能洗清嫌疑。

系统提示过，伙伴是有可能被替换掉的。

蓝衬衫死在第一个小时的最后几分钟，死在四楼，而萧莫是第二个小时开始，在自己的注视中，从二楼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时间太赶了，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

第二个晚上她并没有看到大金链从房间里出来的那一幕，而且大金链又是第一个出现在蓝衬衫尸体旁边的，其实有充分的时间作案。

但是他第一个晚上的行为又基本可以排除杀人嫌疑。

不，不对。

南玥皱起眉，忽然发现了一个疑点。

白衬衫肯定不是死于大金链之手，但是新人壮男不一定。

如果利用好时间差和楼层差，他完全可以杀掉新人壮男。

虽然情感上南玥偏向大金链，但是他目前也并不是百分百的没有嫌疑。

那么截止到目前，杀人玩家基本是从墨绿衬衫、平头男青年、新人瘦男和新人女当中选出，两名新人的可能性略低。

鬼是从以上四人和大金链、女霸总中六选一。

真相其实已经很接近了。

但还是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证据了。

南玥捏着卡牌，把一个名字烙在卡面上，看着它消失不见。

九个人的动作不一，但都很快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南玥盯着半空中，心紧张地揪了起来。

【票选失败，游戏继续！】

系统那戏谑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在场众人的希望。

【夜晚来临，请每位玩家在十分钟内选择一间房间休息。】

【第三个夜晚持续四个小时，除了鬼之外的每位玩家，都会被随机选中出门待满一个小时，每个小时选中的玩家数量不定，每个小时都有玩家被选中。】

【小心，你的身边除了有鬼，还有比鬼更不如的恶魔哦～】

气氛一时间更加凝固，系统的这个提示，证明杀人的玩家还在他们其中，并不是死去的蓝衬衫。

南玥慢吞吞地走在楼梯上。

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某条脉络，又不甚明晰。

“今天晚上，应该就会出结果了。”萧莫走过她身边时，低声道。

南玥点点头，表情有些意味不明：“说到底居然还要感谢那名杀人的玩家，替我们缩小了范围。”

南玥嘲讽道：“也不知道她是蠢还是聪明。”

萧莫淡淡回道：“有太多的蠢人自认为自己聪明。”

他的目光从南玥身上掠过，轻声呢喃：“也有太多的聪明人，看上去蠢蠢的。”

南玥迅速转头，挑了挑眉。

“我觉得你在说我。”她捅了萧莫的胳膊一指头。

萧莫快走两步，转回身用指头蹭了蹭脸侧。

“哪有说自己聪明的？羞羞羞。”

他说完，干脆利落地进了屋，留南玥站在原地火冒三丈。

南玥鼓着一口气走进房间，半晌才把气长长地呼了出去。

【第四个小时。】

这次轮到最后一批了。

南玥没有前两次那么激动，慢悠悠打开门，正好看到守在门口的萧莫。

南玥诧异地问：“你怎么确定我会出来？”

萧莫倚在栏杆上没有动，懒洋洋地回道：“等一等又不浪费什么时间，反正是要待满一个小时的。”

南玥梗着脖子从他身边经过，努力把他当成个会喘气的背景板。

一头长发从楼梯上搭了下来，微微晃动。

南玥上楼梯的动作停了一瞬，然后抬头看去。

女霸总热情地冲她挥了挥手，收回她那一头顺亮的波浪长发。

“你胆子挺大的。”她从楼上欢快地往下走了几步，语气轻快，“白天的时候想跟你搭话，但是立场不明确，也不太方便。”

“跟我搭话？”南玥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女霸总撩了撩头发，看着她道：“我喜欢漂亮的小姑娘。”

她冲南玥背后努努嘴：“漂亮的男人也算，可惜我快有男朋友了，看上去他是你的人，我欣赏两眼就好啦。”

南玥被她的话搞得有些脸红，忙打岔问道：“快有男朋友？是你的队友吗？”

女霸总轻轻捏了捏南玥的小脸，笑起来：“是队友，也是我的下属。如果能通关整个游戏，彻底摆脱每几天一次的循环，我就给他工作感情双扶正。”

她的声音里没有埋怨和惆怅，也没有痛恨，好像就是简简单单在叙述一件事。

“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游戏的。”她跟南玥并肩走在一起，边走边轻快地道，“可以体验各种经验刺激的副本，在游戏里的时候，现实中的很多事都被处理得井井有条，感觉比我自己做的还要好。”

她突然踉跄了一下。

女霸总的视线向绊倒自己的障碍微微偏移过去，语气有些微妙。

“如果游戏不会死人就更好了。”

南玥蹲下身，凑到障碍物跟前去。

她看清了那张狰狞惊恐的面孔。

是新人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节奏快，加上各种三合一二合一，会短小一些。

做细纲差点把自己绕进去，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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