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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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朝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庄玙的好奇心真的是特别重，更别说这件事还和自己哥哥有关，他怎么可能放着不管。

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找赵胖子他爹问线索，容易让人起疑不说，也没什么合适的理由。他转了转眼珠，很快就觉得赵小胖子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问事当然不能开门见山，以庄玙的机灵劲，想跟谁混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更何况赵胖子是一个除了吃东西没啥心眼的实诚孩子。一周过去，庄玙俨然成了赵昕同学的铁杆密友，在他的撺掇下简直把自家的老底揭了个干净。

他爸爸赵拓严格来说也算得上白手起家的楷模，出身据说是有点寒酸，生在一个颇为落后的小村子里，早早没了爹妈，一个人在城市里头打点零工，他脑子活络，人也勤快，慢慢的得了老板的赏识，将独生女儿嫁给了他，这才有了后面十几年的传奇人生。

“这听起来也算是半生顺遂了，应该没什么危及生命的情况吧？那你爸爸说的那个什么顾双，对他有救命之恩那个事，跟没跟你们提过啊”

小胖子大口咽下嘴里的奶油蛋糕，“怎么没提过，我怀疑这是我爸编的故事，这么多年跟家里人吹了个遍，都没人信。现在倒好，居然还说什么你哥跟他恩人长得一模一样，你看这不眼瞅着瞎说呢嘛。”

赵拓倒并不像是这样的一个人，庄玙做出极有兴趣的样子，“嘿，上次见面你爸也没跟我们讲讲，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准还真有人长成我哥那样呢，说说呗，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赵小胖子擦干净粘在嘴角的奶油，像是胃里得到了满足才终于有了讲故事的心情，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庄玙，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

20岁出头的赵拓还是个毛头小伙子，肚子没有被油水撑圆，头发也还好好地在脑袋顶上长着。他高中毕业就跟着老家的亲戚打工，干了两年，发现辛苦不说，到底挣得太少。

赵拓当然不怕辛苦，农村孩子，打小就在庄稼地里摸爬滚打，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他只是父母去得早，想尽快攒够老婆本，回家盖上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楼，就像村长家那样的，再顺顺当当成了亲，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一来二去，就开始琢磨着自己单干。可他既没什么丰厚的本钱，也没有一技傍身，说是自己干，总也要有门路才行。

恰巧，他听说南边的衣服便宜，好多地方批发起来都是一斤斤的称，到了他们这，论斤称的衣服找个架子挂起来，再摆上两个塑料模特，价格翻番的往上涨。也不用租店面，夜市里面就抢手的很。

告诉他这事的是新认识的老乡，同县不同镇，出门在外，难得有一个地方出来的，总要比其他人亲切上几分。

“良哥，你说这事我可以去试试，可惜我一不熟悉行情，二不认识路途，两眼一抹黑，恐怕是不行。”

刘良，也就是赵拓的同乡十分爽快，“这有什么难的，我手头有辆二手破车，隔几天就去进趟货，你要是放心，大可跟我走一次，就当见见世面也成。”

那真是再好不过，赵拓算着日子跟工厂请了假，带上点吃的喝的，特意没往身上多放钱，一两天的路程，回来也快，就这么跟着刘良上了他的二手小破车。

二手车确实是破，一路走得吭吭哧哧，刘良也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开车的都不喊累，赵拓这个蹭车的更不好意思吭声。可他虽说挣钱的心切，偏偏是个有点晕车的体质，一时半刻还能强自忍耐，时间一长，只觉得头晕目眩，胃中翻江倒海。

眼看就要坚持不下去，“良哥，能稍微停一下吗？我这会儿实在是晕车难受，有点想吐。”

出了市里刘良就没跟赵拓说过话，赵拓以为他是需要专心开车，也没敢搭腔。这会儿听到说让停车，刘良的脸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

他冷冷的说道：“咱们这赶着路呢，停来停去耽搁的可都是干正事的时间。”赵拓心里十分愧疚，对方好心带上自己，不成想却成了累赘。

刘良看赵拓一副马上就要吐到车里的样子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时间紧张，你要不去后座上躺一会儿。”

赵拓顾不上逞强，打开车门就要往后座走。他下车之后先忍不住干呕几下，这才注意到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到了一条车辆很少的土路，路两边都是农家的田地。这会儿几近黄昏，地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人，他突然觉得身上一冷，便压下心头泛起的那点不适，飞快的爬上了汽车后座。

躺下确实比坐着舒服了很多，等到胃里没有那么难受，赵拓才想起刚刚看到的偏僻土路，他虽说是大男人一个，手头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擦黑走这么偏的夜路还是有点怵。

“良哥，咱们这是开到哪了啊？我看咱们走的不像是大路，天要是黑了安全不安全？不然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晚上再走？”

开车的刘良半天没有回话，赵拓心中不安，爬起来向前看去，就见刘良的脸上现着十分愉悦的神情，“别担心，我们走的是小路，很快的，这条路我走过很多回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良虽然这么说，赵拓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深，他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这种直觉逼着他只想趁着天没黑透，跳下车去转身就跑，可他没理由这么做。

又一阵晕眩感顶了上来，他将脑袋压在车后座上想缓过这阵，不经意间一股令人呕吐欲望更盛的腥臭气扑面而来，好悬没让他直接吐出来。

车座上有一片深褐色的污渍，赵拓本没有在意，坐二手车也不该抱有太大期待，后座位置充裕，想来只是方便放置进来的货物。这会儿他闻到异味，便细心查看，可越看越觉得心慌，那片污渍怎么看都像是一片血迹。

赵拓咽下了嘴里的唾沫，晕车什么的也都被他忘到了脑后，他坐起身来，四下观察一番，车子显然已经被开到了更为荒凉的地方。太阳完全落山，外面漆黑一片，连个路灯都没有，只留下月光照耀处迅速滑过的枝杈树影，赵拓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外面这样的黑，刘良到底是怎么看到的路？

便是再迟钝，赵拓也意识到了不妥，他没有说破，悄悄观察开车的刘良，反正对方也是一个人，真要打算对自己不利的话，他已有了防备，不一定真的会吃亏。但绝不能让他把车子开到目的地去，想也知道，目的地绝对不会是什么批发商城。

他打算伺机而动，却惊讶的发现对方的脸在月光下竟然缓慢拉长，皮肤上似乎附着一层毛茸茸的什么东西，眼睛的位置好像在莹莹的发着绿光。

赵拓惊骇不已，他已经做好了对方是个坏人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可能不是个人！

他顾不上二十多年的价值观被一朝颠覆，赶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惊惧之下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让对方想起后座上还有这么一个“柔弱”的待宰羔羊。

这可怎么办，跟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在一辆车上，不知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自己还有活路吗？是不是在劫难逃了？都怪自己贪心，要不是贪财怎么会不明不白的跟不熟悉的人出门。

可是后悔已经晚了，车子还在漆黑的夜晚一路狂奔，后座上的血迹越发的刺目。赵拓强忍着自己不发出声音，脑子里却飞快的思索着还有什么逃生的途径。

“吱——”，前面刘良像是猛的踩了刹车，赵拓的一颗心简直要窜出喉咙。到地方了？自己要被杀死了？他嘴唇哆嗦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想要打开车门就跑，两条腿软的好像面条一样。

就在他以为命不久矣，副驾驶的车窗传来了几下敲击的声音，赵拓这才意识到不是到了地方，而是刚刚有人拦车。刘良骂骂咧咧的降下窗户，“大晚上站在路中间找死啊你？碰瓷也别他妈往老子身上碰。”

“对不住，夜里实在打不到车，能不能麻烦师傅你载我一程？到最近的县城就行。”问话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男生，穿着一件连帽的外套，月光下只能看到他俊朗干净的侧脸。

刘良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绒毛和眼里的绿光都不见了踪影，要不是刚才反复确认，赵拓还要以为是自己之前眼花。这是一个机会，要是能趁机传递出去点什么消息，说不定就有希望被什么人给救出这个死局。

“你大半夜的拦车，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啊？我们还有自己的事，不拉。”

眼看刘良一把拒绝，赵拓急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他在刘良看不到的地方拼命打着手势，别管青年什么来路，总比个不是人的玩意强，得让他知道，车内情况不一般，赶紧想办法来救自己的命要紧。

青年也不知道看没看见赵拓的手势，他看车子又要发动，随即将手伸进车窗，“载一程吧，师傅，我出钱还不行吗？我叫顾双，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看我的身份证。”

刘良像是终于被说动了，他沉吟半刻便让青年人和赵拓都坐到了车子后排。赵拓心如死灰，丧失了唯一求救的机会，他眼看着青年和自己一样落进了陷阱，便打算豁出去算了，就这么和刘良拼个你死我活，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他刚要动手，右手便被那个自称顾双的青年人捏了捏，然后一道声音像是响在他的耳朵边上，“不用怕，我在，他伤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