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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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回暖，夜市的各色烧烤涮串都急不可耐的摆了出来。庄朝挑了一家名字喜庆合心意的，占一张看起来干净背人的桌子，仔仔细细的读着菜单，边读边核算着价目，确保自己带的那点钱不至于花光。

刚刚点好了看起来不算寒酸的几盘菜，就有人拉开对面椅子坐了下来。庄朝头也没抬，“这里有……你来了？”

对面的小哥看起来和这煎炒烹炸的夜市有点格格不入，他穿一身板板正正的西装，领带、袖扣一样不少，戴窄而薄的方形无框眼镜，显得眼神格外冰冷无情。长长的头发被梳成了规规矩矩的辫子，柔顺的垂到一边。

即便对方把嘴角抿的死紧，也不能否认这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英范的帅气男人，跟当年没什么区别。

精英男隔着眼镜把庄朝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多年不见，看到你混的还是这么惨，我就放心了。”

庄朝正在倒水的手顿了顿，“你该高兴的，我现在可比以前惨多了。而且，你要是不帮忙的话，大概就没有什么看到我更惨的机会了。”

精英男摘下自己的眼镜，慢条斯理的擦着，“你以为你卖个惨我就会可怜你，就会忘记当初发生的事，就会不计前嫌的帮你？你想的未免也太美了，顾双，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这些年每时每刻都在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

庄朝无所谓的摇摇头，把倒好的两杯水其中一杯放在了精英男面前，“可是即便在当年，你也能够第一时间救助伤重的我，这说明无论你怎么想，你都还是那个是非分明、有责任感、有底线的神兽，朱青。”

朱青简直被气笑了，“所以呢，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让一个受害者亲眷为杀人帮凶服务？我真是低估了你的无耻程度。”

“那如果我说我怀疑谭宁的信徒至今还存于人世，十几年前的惨剧还可能重现，有更多灵物会陷入朱红那样悲惨的结局呢？”

朱青盯着庄朝的眼睛，“那你就去死好了，看来你不光卑鄙无耻，还满口谎言，八年前你就声称资料尽毁，事已了断，如今倒有脸跟我说惨剧重现，你也配提我妹妹的名字？”

庄朝脸上无悲无愤，“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谁想解决这件事情，第一个是你，第二个绝对是我，这一点我不可能骗你。这几天我受了点伤，你不帮忙我可能就撑不到事情解决的时候了。当然，你可以先考虑，考虑好了再帮我。”

朱青二话不说，站起就走，“菜要上了，不吃完再走吗？”

“跟你多呆一秒我都想吐。”

庄朝沉默着看了眼桌上两杯一动未动的茶水，“老板娘，刚刚报的菜能不能去掉一些啊？”

“不行了，帅哥，已经上锅炒了。”

早知道就少点些菜，还能省几个钱，庄朝落寞的想到。

庄玙的唯物主义观念这两天遭受了严重的打击，手机拿去找人修了半天，可里面的照片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恢复，所以那天晚上的经历似梦似真，除了庄朝没人能给他答案。

可庄朝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到心上的一个人，有时候嘴巴却严到让人无语，从小到大，他的事情向来是猜一分说半分，不知道有什么好瞒的，一来二去，庄玙琢磨他都琢磨出习惯来了，啧啧，忒不坦诚。

提起他就来气，这回也是，明显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庄朝偏要装的云淡风轻，一有话头就打岔，问的烦了，索性这几天人都见不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有什么好心虚的，难不成真的见了鬼？庄玙突然想到赵小胖子故事里那个来无影去无踪姓顾名双的高人，怎么总有事情把庄朝跟这些妖妖鬼鬼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他这人有强迫症，什么事情想不通心里就难受，可这些天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让他想不清楚，还每一件都跟庄朝有关系，实在是闷坏了他。不行，不能算完，话说庄朝那个网友也很可疑，不行就试探试探，毕竟，一般人谁会半夜三更见网友不是？

广川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下一个突破目标，“朱青答应你了？”

庄朝无所谓的摆摆手，“算不上，没明确拒绝而已。”毕竟没有当场打自己一顿，凡事都还可以商量。

“我做梦都希望你们两个能和好，虽然回到当年那样的关系是不可能了，但反目成仇实在是太过了些。那时候多好啊，过得简直是人类话本里纵意恩仇的日子，做的也都是对得起良心的事情，哎，哪像现在。”

庄朝饶有趣味的看着广川的脸，“我以为现在这种风花雪月的日子才是你喜欢的，毕竟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漂亮的人类小姑娘天天陪在你身边。”

他向门口示意，果然，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孩子正远远冲广川打着招呼，庄朝赶紧表示广川不用再管自己，然后默默喝干了杯子里最后一口果汁。

神兽的生命即便也受灵气稀薄的影响，然而比起在红尘中挣扎的人类来说还是太过漫长，大家走着走着，因为什么便走近了，之后又因为什么又走散了，再正常不过。毕竟这是一个不属于灵物的世间，大家找不到回家的路，无论怎么走好像都是错的，又好像都是对的。

庄朝到家时庄玙还没有回来，他现在神经有点紧张，一看庄玙没回家就忍不住往什么不好的事情上去联想。这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知不觉就已经在客厅卧室之间坐卧不宁的转了好几圈。

从七点半等到八点半，庄朝忍无可忍，正打算出门找人，就听见大门咔嚓一响，庄玙恰好推门进来。

这孩子一贯注意仪容，今天回来的却颇为狼狈，他的一条裤腿有着很深的破损痕迹，上衣左肘处更是大片的污渍，很明显是摔得不轻。

“这是怎么搞的？不下雪也不下雨的，怎么就摔成了这幅样子？”

庄玙摆摆手，一口气喝干了桌上的一杯水，“别提了，哥，还记得你之前跟我打听的那个，我们班挺漂亮的小姑娘吗？”

庄朝当然记得，开学第一日庄朝就发现三中的灵物不是一般的多，别的还真没所谓，就是庄玙班里那个，如果庄朝不曾看错，那姑娘约莫是大型猫科，属于天性暴躁最难相处的，就多嘴问了一句，还被庄玙嘲笑了好几天，说他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

“你是说那个俞莹？怎么，你被小姑娘打了？”

“说什么呢，哥？我好歹也是一米八几的男孩子，怎么可能被那么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打？”

只怕真打起来，你都未必比得过人家一根小指头。

“今天放学的时候，见她在路上走的心不在焉，连开过来一辆车都没看到，我正好就在旁边，顺手拉了一把，可惜自己没站稳，好在人家姑娘没什么事，就是受了点惊吓，然后就顺便送人回家了。”

就你还救人家？真见了原型还不定谁受惊吓。庄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自家傻弟弟，最后勉强忍住让他继续沉醉在英雄救美的梦境里。

“摔得厉害吗？外套脱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什么伤。”

庄玙不情不愿的脱了上衣，摔得倒也算不上严重，就手肘略微蹭破了皮，庄朝面上不显，手上给他擦着药油，心里忍不住有点酸溜溜的，呵，真是男大不由人，你哥在这为你流血，你倒有精力为小姑娘出生入死了呦。

为了擦药方便，他坐得离庄玙不远，凑近了就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妖气，不知道为什么，这妖气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不应该啊，按说庄朝跟那个小姑娘也没什么接触才对，怎么会熟悉呢？

庄朝顺着庄玙的脖颈望去，这会儿上衣退去，少年人的身体肌理分明，因为不怎么晒得到太阳，透着一种莹白如玉的细腻质地，在庄朝专注的目光下，那一片皮肤火速染上了绯色。

庄玙忍不住咳嗽两声，“那个，哥，你看什么呢？”

庄朝将脑袋又凑近了几公分，近到裸露的皮肤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那绯色更重几分，庄玙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细密的鸡皮疙瘩都忍不住冒了一层，他哥这是要干嘛？

就见庄朝伸出一只手来，离庄玙的脸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终于从庄玙的后脑处捻起一根长长的头发，他根本就没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亲密，自顾自的将那根头发拿到眼前端详。

“这头发不可能是你的吧？你抱人家姑娘了？”

庄玙还没从刚刚的羞愤中回过神来，他平缓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快于平常的心跳，“那可不，我总得护着不让人家小姑娘摔到地上去吧。”

庄朝不置可否的将那根头发收到手里，“哦，你智商那么高，下次救人前好歹也用用脑子，别把自己搞的这么惨啊。”

庄玙都不想理他。

卧室里，庄朝将孔雀鸟案子刚发生时，自己在酒吧后巷遇袭收集到的那根头发同庄玙身上这根认真比对，越比眉头皱的越深。虽然还不能确定，但这两根头发的妖气残留实在是太相似了，极有可能出自同一只妖。

俞莹是吧，看来有必要好好认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