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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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浓密的树荫下,日光穿过枝叶投下无数大小不一的光斑。

蝉鸣聒噪，流水潺潺，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而去,把这片森林分为两半。

一头状似犀牛的生物正在河边悠闲的喝水，偶尔摇头甩尾，附着鳞片的尾巴如同坚硬的铁鞭，把地面拍出一道道裂痕。

它似乎全然不知河边不远处潜伏着致命的危险。

顾绵绵和不吃香菜躲在一颗参天大树上,距离正在喝水的“犀牛”大概有二十多米远。

不吃香菜一改之前在玩家聚集地轻松谈笑的无害模样,变成全副武装的女战士。她背着一个兽皮包裹，一条软鞭缠在腰间，高筒长靴上也系了几把匕首,这还只是顾绵绵能从表面看到的武器。

不吃香菜伏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手持一把玄铁长弓，雪亮锋利的箭头对准犀牛，弓弦缓缓拉至满月，神情专注，紫罗兰色的漂亮双眸紧锁猎物，满满都是认真。

相比不吃香菜对这次狩猎行动的严阵以待,顾绵绵的姿态就要散漫的多。

少女慵懒的躺在树枝上，双手枕在脑后,满头银发从树枝顺滑而下，被午后熏然的微风吹拂着，慢慢生出几分睡意来。

顾绵绵翻了个身，换个姿势躺着,树枝不由发出一声轻响。

不吃香菜立刻警惕的看过来，见此情形，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宛如泣血的魅惑红唇无声张合着，向顾绵绵做出口型：“别出声。”

顾绵绵其实也挺无奈，凭自己的实力瞬间就能杀死野兽，没必要潜伏，更没必要担心弄出声响会惊动猎物。

但这是第一次和刚认识的朋友一起打猎，自己如果出手，不吃香菜恐怕不会有愉快的游戏体验。

为了配合朋友的计划，顾绵绵点头示意不会再发出声音。

所幸这点异动没有被猎物察觉，它依然在悠闲的喝水。

又过了三分钟，那头犀牛好像喝够了，心满意足之下，仰首长嚎，低沉洪亮的兽鸣回荡在森林里，惊起一群鸟雀纷飞。

好机会！

不吃香菜神色一振，双眼划过精光，许久一动不动的潜伏姿势略微改变，拉满弓弦的修长手指一松，一道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下一刻，犀牛的左眼被不吃香菜射出的羽箭准确刺瞎，羽箭足足没入了一半箭身，血流如注，迅速染红一小片河面。

那道悠长的兽鸣变了调，犀牛痛苦愤怒的嚎叫着，转身向羽箭射来的方向冲刺，余下的完好右眼已经发现偷袭自己的玩家，凶残的兽性目光牢牢锁定住不吃香菜，盈满强烈的恨意。

面对气势汹汹冲来的犀牛，不吃香菜面不改色，不慌不忙的又从背后抽出一支羽箭，瞄准右眼射出。

这一次被早有防备的犀牛偏头躲开了，它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冲到距离大树不足十米的地方。

眼看羽箭被躲开，不吃香菜的精致脸庞上浮起一丝冰冷不屑的神色，战意汹涌，再一次拉弓松手，而这次居然同时射出了三支箭！

三支锋利的羽箭迎面而来，奔跑中的犀牛只能躲掉两支，剩下的那支羽箭却避无可避，准确射中它的右眼。至此，犀牛的双目已盲，战斗力大减。

“嗷！！！！”

犀牛失去了视觉，开始在林中痛苦的四处冲撞，很难再找到偷袭者的位置。

不吃香菜得意的笑了，收起弓箭，从藏身的大树一跃而下，拔出匕首去收割她的战利品。

相传弥雅族体内有远古精灵族的血脉，因此身姿敏捷，速度和爆发力都很不错，尤其擅长射击之道。

曾经强大如神祗临世的精灵族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仅留下一点稀薄的血脉，却也足够让弥雅族凭借来源于远古精灵族的稀薄血脉，立于星际的前十强族行列。

不吃香菜本来就实力出色，犀牛又被射瞎双眼，这场近身搏斗的结果变得毫无悬念。

三下五除二之后，犀牛很快被不吃香菜利落的解决，除了头顶没入一把匕首，双眼插着羽箭，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浓烈的血腥味扩散在林中，不吃香菜拔出匕首和羽箭，开始快速的给犀牛剥皮，手法熟练流畅，一看就是平时干过不少次。

“绵绵快来帮忙啊！按游戏的尿性，我预感这里很快又会出现新的野兽，我们得快点把皮剥好。”

完整的兽皮是最好的服饰材料，不吃香菜手中动作不停，不忘招呼一直在打酱油的伙伴来帮忙。

顾绵绵还躺在树上，嫌弃的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地面，毫不犹豫的拒绝：“丑拒，我不要下去。”

不吃香菜无奈的叹息一声：“行吧，那你负责观察周围的动静，有野兽记得提醒我啊。”

兽皮本来就只是她所需求的，没必要强求朋友帮忙。

一片树叶悠悠落下，不过是最平常的景象，顾绵绵突然从树枝翻身而起，看向无知无觉还在忙着剥兽皮的弥雅族女人，金瞳忍不住一缩。

顾绵绵大叫出声：“小心！”

一条细长的花斑蛇露出锋利的獠牙，从另一颗树弹射而下，向着不吃香菜的背部发出迅猛的偷袭。

“什么……”

由于花斑蛇处在视线的盲点，不吃香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被顾绵绵提醒，身体还是条件反射的跃起。

来不及了，电光火石之间，顾绵绵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抽出腰间的银色长剑，瞄准那条花斑蛇甩出去，瞬间穿透它的狰狞蛇头，钉死在地上。

不吃香菜回身望去，终于明白刚才经历了什么，抚胸平息激烈的心跳，雪白的额头惊出一点冷汗。

“吓死我了……这种蛇毒性很强的，被咬上一口必死无疑，还好有你出手，不然我恐怕会出事。”

“谢谢你啊，绵绵。”不吃香菜把剑□□，递给树上的少女，投来真诚感激的目光。

顾绵绵接过长剑，剑刃依旧雪白透亮，不染半分污秽，打量几眼后满意的收回剑鞘中。

“没关系，你继续剥皮，我会保护你的。”

语气平淡，似乎并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不吃香菜仰视树上那个看似普通的人类少女，心中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升起，并不怀疑少女的实力，她意识到这是可以把自己的后背放心托付的战友。

“嗯！绵绵再等一下，我很快就剥完。”

不吃香菜把剥下的犀牛皮塞进背着的包裹里，喊顾绵绵下来，然后她们继续前进，寻找下一个猎物。

两个女人沿着河边行走，在解决接连遇到的鳄鱼、水蟒、狮子后，不吃香菜蹲在河边清洗身上沾染的血污，突然停下动作，惆怅的叹息一声。

“唉……”

顾绵绵站在旁边等待，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不吃香菜静静注视清澈的河面，垂落的棕色长卷发遮住她的神色，声音有些失落：“我是不是太弱了啊？”

“没有啊，这些猎物不都是你杀死的吗？”顾绵绵疑惑的反问。

不吃香菜摇摇头：“不是的，要不是绵绵帮忙，我早就受伤了，不会这么顺利的杀掉野兽。”

虽然顾绵绵很少出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边旁观她的战斗，但只要一有危险，必定会用长剑帮她挡开野兽的攻击。

少女的速度和力道非常恐怖，出手的姿态游刃有余，滴血不沾，一看就没用全力，在她眼里实力深不可测。

不吃香菜觉得非常挫败，本以为同样都是女人，自己还是正统的弥雅族出身，两者实力最多旗鼓相当才对，没想到朋友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顶级高手。

“你知道吗？我本不该这样差劲的。”

妖娆的女人面覆寒霜，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泄愤似的用力扔进河里。

“我当年很想上军校，所以偷偷换了个身份去参加军校的考试。明明各项水平都达标，甚至总分加起来排在第三，但这件事被家里的长辈发现了。”

想起那段难堪又无能为力的少年往事，不吃香菜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他们很生气，把我软禁在家里，不管怎么哀求，都绝不松口同意我去上军校。我在网上把成绩和申请发给每一家军校，甚至最末流、没几个人报考的那种，但没有任何军校选择录取我！”

她的声音逐渐高亢，夹杂强烈的厌世之情，这件事时隔多年，想起来依旧意难平。

“生而为女就是原罪吗？！”

“为什么连选择的权利都不给我呢？口口声声担心我遇到危险，难道女人只配待在家里生孩子吗？”

“只要给我机会，我做得不会比任何人差！”

顾绵绵一直沉默的倾听着，此时接话道：“后来呢？你上了什么学校？”

“女人还能去什么学校？我被家人塞进了圣安娜艺术大学，专业是服装设计。看吧！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裁缝了。”

不吃香菜冷笑连连，嘴里嘲讽的说道：“没有经过军校的系统训练，又无名师教导，我和同龄人的实力差距越拉越大。为了不让骨头生锈，不得不来这个破游戏里锻炼体能。”

“我可不想将来遇到虫族入侵，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听到这句话，顾绵绵平淡的表情维持不住，差点裂开。

好好说话不行吗，你干嘛要突然用虫族举例？我好尴尬啊。

如果自己暴露虫族的身份，这艘友谊的小船怕是立刻破碎，连渣都不剩，顾绵绵决定以后要捂好人类马甲。

眼看朋友还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一副恨不得毁灭世界的偏激愤青样，顾绵绵自觉有责任安慰开导她。

“香菜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用不着妄自菲薄。也许改变世界很难，你可以先从改变自己开始。门被堵上了，还有窗户开着呢。虽然只能在游戏里玩玩，你的实力确实在增长不是吗？只要心怀希望，总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少女伸出一只雪白完美的手，“起来吧，我还是喜欢看你自信的样子。”

顾绵绵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其实她也是个命运的弱者，逃避现实的菜鸡，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打开新朋友的心结。

不管了，先灌点鸡汤再说。如果没效果，那就接着灌。

不吃香菜抬起头，目光怔怔的看着银发金瞳的少女，无论听到什么，少女的神色始终平静，无喜无悲。

清冷的语声也是淡淡的，却如润物无声的春雨奇迹般的治愈内心的裂痕。

心怀希望么……

一把拉住伸到眼前的那只手，不吃香菜猛地站起来，又恢复活力满满的样子。

“绵绵说的对！同样都是女人，绵绵能拥有今天的实力一定很不容易吧？我要向你学习，绝不向现实低头！”

少女的手是冰冷无温的，不吃香菜却不惧寒冷，用力抓住，如同抓住了希望。

顾绵绵欲言又止，虫族的强大刻在基因里，这份实力与生俱来，跟我学没用的，还是换个榜样吧……

看着不吃香菜的笑容明媚，那双紫眸如宝石在烈日下发出耀眼的光芒，顾绵绵终是咽下所有，不忍打击这份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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