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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安顿好两个人,王琳琅挂着一脸讪讪的笑容,来到了谢神医的房间。
一股药材特有的清香,弥散在整个房间,像是清晨带着丛林气息的云雾一般,清新冷冽,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王琳琅深呼吸几口,便踩着一地的清香,来到窗户边。在莹莹的烛光之下,一声布衣的神医,正在忙着整理,研磨药材。
跟着这个老头已有一段时日,耳闻目染之下,王琳琅对于药材的一些基本常识,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她乖乖地跪坐在案几旁,默不作声地充当助手,帮起忙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要小小的石碾子压过紫灵芝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待到那些被磨成粉末的灵芝,被小心装入了瓶子之后,王琳琅才开口问道,神色有些惴惴不安,“神医,我买下了那两个人,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麻烦?”谢神医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是冰凌在闪烁,“那你会丢了那两个人吗?”
王琳琅一时语结,一张脸涨得通红,仿佛憋着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世间有太多不幸的人,纵使你想救,你救得过来吗?而且,那些你救的人,也许有一日会变成毒蛇,反过来狠咬你一口,让你痛不欲生!”谢神医低沉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眼神更是冷若冰霜,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王琳琅的心,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冰凉,透彻心肺的冰凉!然后,一种深深的怜悯,像是海底最深处的潜流,从地底之下,翻涌而上,席卷了她。
这个一身清绝满脸沧桑的老人,该是经历多少人生的苦楚,才会说出这般的话语?
心潮翻涌之下,她一把抓住了神医的胳膊,对着那双仿佛看遍世间风景阅遍人心种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神医,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会经历什么,但是,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师父曾经对我说,世间一切的不幸与灾难,都会臣服在一颗强大的灵魂之下。而我,正在学习和锻造着这样一颗的灵魂。所以,你不要为我担心,纵使有一日我落在深渊之中,我也会从深渊之中爬出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凝视着面前这张年轻而无畏的脸,谢神医的面色微微地有些动容。挣开抓着自己的那双手,他的眉宇之间,划过一抹淡淡的窘迫,“谁担心你了?你知道,我是一个冷漠的人,他人如何,关我何事?”
王琳琅从铺垫上一跃而起,宛如星辰的漂亮眸子中划过一抹狡邪的笑意,“我就是知道你关心我!”
“你这丫头————”谢神医眉宇微皱,若同结了冰的脸庞上,似乎划过一抹无奈。灰色的瞳仁之中,有波澜在微微起伏。
明明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家伙!偏偏还不承认!王琳琅嘴角咧起了一抹高高的弧度,心里荡起一股喜悦的水花,“好了,我走了,神医,你好好休息,晚安。”
告别了神医,王琳琅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当她案几旁坐下,白日里在奴隶市场上所见的一切,像是电影的片段一般,在她的脑袋之中,一一闪现。
这个糟糕的时代,有多少人,活得没有尊严,像是牲畜一般。而她又是多么地幸运,不仅拥有一身高超的武艺,而且在琴艺和画艺的造诣上非凡卓绝,而这一切的根源,皆始自于那一个人。
想到这儿,她轻轻地笑了。拿起桌上细细的木炭条,在白色的宣纸上,慢慢地勾画涂抹起来。这是一幅简单的素描图,采取写实画法,在光线的明暗交错之下,一张出尘清绝的面孔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静静地看着这幅素描片刻,王琳琅的心,变得像是月光下的湖面一般宁静。近段时日,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她心绪翻涌,感到孤独和软弱之时,她便画自家师傅的肖像。画着画着,她便觉得有无穷的力气充满着全身。
如果一个人看透了人世之后,心灵不但没有冷却下去,而是热起来,那么他便拥有大海一般的宽广和深沉。想着师傅曾经说过的这番话,她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在这家客栈停留了五天,待到小岚的风寒之症,完全地消失之后,一行四人,赶着一张马车,一路往南方而去。
这是一辆设备齐全,外表简陋内里丰富的马车。里面不仅有被褥,书籍,还备有茶点,干粮,甚至还有锅碗之类。拉车的马儿,是一匹健壮的黑马,颇通人性,倒了省去了王琳琅的许多麻烦。她嘴里含着一根草,手里闲闲地握着一根马鞭,正有模有样地履行着一个马夫的职责。
脸部被神医诊治,且梳洗之后焕然一新的狼小子,坐在车辕的另一侧。他面色黝黑,双目阴沉,不言不语,像是一尊石像一般。
王琳琅没有理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挥着手中的马鞭,心中纳闷不已。一路行来,四周的景色愈加荒凉,本该稻香满满的田地里,竟然长满了丛生的野草。村庄荒芜,更是见不到半个人影。真真是太奇怪了,太诡异了!
难道被逼入绝路的王敦,在最后的疯狂之中,会下令那些兵卒,将无辜的老百姓全都杀光了?她暗暗地想到。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在三个月前,是朝廷大军与王敦乱军最后决战的地方。老百姓要么跑,要么逃,要么被混战的乱军砍死,真正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满目疮痍。
前方是一个低矮的松树林。她刚决定到那里歇息一下,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在空气中流淌。她扇动了一下鼻息,刚要认真分辨那味道,便感觉车辕上的狼小子,突然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激动得连面目都有些扭曲。
官道从松树林中间穿行而过,马车刚刚接近松树林的边缘,王琳琅便惊奇看到无数的身影,从路两侧的松林中出现。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壮有弱,但是大多数都是瘦骨伶仃,像是一个个皮包裹下的骷髅一般。
他们站在路的两侧,好像是夹道欢迎的人群一样。可是,那一双双仿佛炭火一般的目光,灼灼地望着那拉车的马,车辕上的两人,以及从车窗里探出头的一老一少,仿佛要发出光来。
这目光甚是奇诡,虽说不出是为什么,但是王琳琅却感觉到自己浑身发毛,背脊之上窜上一股嗖嗖的寒意。
一个面露菜色衣衫褴褛的女人,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巍颤颤地走了出来。她们穿得夏日的单衣,裸露在外的肌肤,在入秋微寒的山风中,变成了青紫色。头发稀疏发黄的小女孩,更是可怜兮兮,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流着两管脏兮兮的鼻涕,正拿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呆呆傻傻地望着面前的马车。
她们走到了道路中央,并朝着马车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两旁的人群,诡异地望着这对母女越来越靠近那速度逐渐减缓的马车,嘴唇蠕动,双眼几乎发出了绿油油的光。
“闯过去!闯过去!”谢神医突然高声嘶喊,声音尖锐而凄厉,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从牙缝隙里挤出,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急躁,更有一种极端的厌恶。
“走开,走开,”王琳琅朝那母女大喝一声,同时马鞭狠狠地一抽,打在马屁股之上,马儿吃痛,撒开四蹄,朝前狂奔。
眼看马蹄就要无情地踏践在那对母女身上,可是那两个人却恍如未觉,像是两具骨架子一般,依然固执地往前走着。这一幕激得坐在王琳琅身旁的大个子青年热血沸腾。他嘴巴里发出奇怪的笑声,双眼放光,像是看到猎物的野狼一般,舌头不断地舔舐着嘴巴,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就在马车即将撞上那对母女的一刹那,王琳琅身形一纵,像是展开翅膀的一只大鸟,准确无比落在奔跑的马背之上。马鞭在空中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风驰电掣地卷起地上两人,然后猛地一个弹开,将那对母子弹射到了路旁野草丛中。
可恐怖的是,处理这两个,那些静候在路两侧的人群,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疯狂地朝她们的马车扑来。一时间,人潮涌动,那些骨瘦如柴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像是无数条蚂蟥一般,朝她们拼命地袭来,仿佛在燃尽生命中最后的火焰一般,疯狂而热烈。
“小琅,闯过去!”谢神医声音尖锐如针,仿佛可以刺穿耳膜,再无平日里半分的冷静与淡然。
王琳琅一咬牙齿,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一个大汉身上。此人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扑将过来,狠狠地抱住了马脖子,正死命地咬住骏马的脖子,像是吸血怪兽一般,拼命地吸食着马儿的血液。
可怜的马儿大受惊吓,嘶鸣声不断,左冲右突,企图摆脱那人,可是却徒劳无功,却害得马车左颠右簸,差一点翻车。王琳琅眼眸发寒,手中的鞭子涤荡而起,带着愤怒之下的汹涌内力,一鞭子抽到那人的颈项之中,那人像是一个皮球一般,飞撤而出。
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王琳琅心中发冷,手下的鞭子左一抽,右一拉,带着些微的内力,将那些不知死活宛如发狂的人群,全部地抽跌回到松林之中。
在奋力开辟道路的间隙,她回首侧望,惊骇地看见车辕上的那个哑巴,好像也发了狂。袭击车辕的人,被他左一拳,右一拳,毫不留情地打得鲜血横飞。一个身手灵活的半大少年,甚至被他一把撕成两半。鲜血狂飙而出,他却哈哈大笑,将两截尸体随手抛出,进入下一轮的凶残打杀之中。
这一幕让王琳琅目瞪口呆,心底发凉!
这——这——她究竟是买回来了怎样地一头怪物!来不及感慨,她的眼眸募地一冷,已有数人攀爬到马车车厢之上。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像是一朵迅疾的流云一般,朝车顶飞去。人未到,鞭子已到。在呼呼的鞭风之中,数人被牵扯而起,像是被抛落的石块一般,被抛掷到松林之中。
马车狂飙似前进,终于将那群人甩在后面。可是,当王琳琅抬眸回望之时,她看到这一生最惊恐也最难忘的景象。那些被狼崽子般的青年撕裂的尸体周围,聚集着数群人,他们捡着那些被撕裂的尸块,正在往数口大锅里放。而锅下面,则燃起了点点火光。
一阵颤栗与骇然似乎从灵魂里发出,她不禁浑身一颤,哇地一声干呕了出来。她想,她终于知道,靠近林边时,她闻到的那股子怪异的味道了是什么了。那是人肉被煮食时发出的味道!
这个惊悚之极的认知,像是一个大锤,狠狠地撞击到她的灵魂之上。
兵乱之灾,赋税之祸,似乎压垮了以芜湖为中心的地带。它们将可怜的百姓,生生逼成了流民。而这些流民,为了活下去,竟然无恶不作。拦道,抢劫,吃人肉,仿佛已经变成了野兽!
山河看似无恙,可是内里却破碎疮痍,长满了脓疮,甚至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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