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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鼓擂动,像是春雷阵阵,惊动冰封的大地,将冬眠的土地,炸裂出道道裂缝。
被蒙上眼睛,受惊发狂的四脚牲畜,被鼓声驱动,四蹄翻飞地往前飞奔。奔到哪里,哪里便是踏践无数,惨叫连连。一时间,死伤无数。
联军整齐的队形,有序的阵型,像是突然被铁锤猛砸,变得混乱,无序,躁杂。
就在士气因受惊,变得慌乱之际,却见无数身着红衣甲胄的兵卒,像是一线天似的巨浪,带着势不可挡的霸气,从天际奔涌而来。
他们浩浩荡荡,气势喧天,如千堆雪,咆卷而来。
为首一人,铁甲覆面,手中的长枪,像是龙出深潭,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所有的障碍,都被拍打成一片死寂。
此人身后,是无数旌旗飘飘。
当先一面,是一副黑底星月旗,被风扯得笔直,在风中烈烈作响。
其后的帅旗,上面写着慕容两字,银钩铁画一般,霸气十足,如蛟龙在天,流转腾挪。
在两杆旗帜之后,是张扬跋扈的李字旗,落笔如云的董字旗,粗细深藏的戴字旗,雄奇魁伟的聂字旗,任情恣性的叶字旗。
这些旗帜迎风飘扬,像是烙铁一样,让人眼睛发烫,心底惊恐,脚底发软!
“玄甲军,是玄甲军!”一名羌人老兵,惊惧地喊道。
“慕容正来了,慕容正来了!”
“那是霸王枪,霸王枪!”
无数惊恐的喊声,像是午夜的噩梦一般,在无数的羯人,羌人之中,流窜,蔓延。
二十多年前,慕容正率领玄甲十三军,镇守大魏北方门户,横扫祁连山麓,从来都是战无不克,攻无不胜,从无败绩。
他手中的霸王枪,赫赫有名。不知有多少羯人,羌人,匈奴人,狄人,死在这杆枪下,是名副其实的世间第一杀器!
可是,玄甲军不是早已被解散了吗?
而且慕容正早就身死魂消,在地底下烂成了一团泥!
霸王枪更是销声匿迹,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一毫的踪影可寻!
然而,这支鬼魅一般,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军队,是怎么回事?
它们着玄甲军的军装,挂玄甲军的军旗,统帅之人,更是手握霸王枪,所向披靡,浩荡如风,宛如慕容正再生!
军心的凝聚,可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可是,涣散,崩溃,坍塌,似乎只需要一个瞬间。
不管指挥官如何声嘶力竭地怒喝,呐喊,被吓破了胆的兵卒,在强敌压境的情况,开始四散奔逃。
玄甲五军,像是包饺子一般,围住了东,西,南三个方向,唯有北面,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合拢,留着一个口子。人心涣散,如同惊弓之鸟的羯羌联军,慌不择路地,朝北面蜂拥而去。
王琳琅一身红色甲衣,提枪纵马,领着千军万马,朝逃兵猛扑过去。
喊杀声,号角声,响彻整个原地。
土壤早就成红褐色。鲜血还没有来得及在地面上凝固,就有新的血液,流了上去。横七竖八的死尸,断肢残骸,铺满了整个原野。
被追得狼狈逃窜,惶惶不可安的联军,急不择路地,一头扎进了一个峡谷之内。
这个峡谷高耸险峻,地势险要。一条水流湍急,弯急水险的河流,携裹着白色的泡沫,穿峡而过。两旁的峡谷,高愈千丈,峭壁陡峭,崖木森森,正是虎啸峡。
虎啸峡是一条逃出关外的必经之路。遭受重击,损失惨重的羯羌联军,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匆忙地奔到这里。哪里能够想到,一个设置好的陷阱,正悄无声息地等在这里,只待猎物踏入其中。
攻克了蓟门关之后,慧觉领着中军,越过峡谷,早就在山顶做好了埋伏,只待联军落入陷阱之中,给以最后的致命的一击。
突然,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地动山摇一般,响彻整个山谷。那是巨石,圆木从山顶滚落而下,砸落到谷底,将羯人,羌人砸成肉饼的声响。
一时间,哀嚎声,哭喊声,像是一锅粥似地,低低地闷闷地,响在远处。
王琳琅驻马聆听,冷冽冰冷,染上鲜血的脸上,出现了一刹那的僵硬。这一刻,她的感受极为复杂。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悯。
一将功成万骨枯!
玄甲军重返世间,直接,或间接地,造成多少生灵的涂炭!
可是,除了勇往直前,她别无选择!
在这个乱世,也许以战止战,用武力震慑一切,才是生存的王道!
待到那些躁杂喧闹的声响,像是退潮一般,慢慢地弱了下去。王琳琅原地留下三路人马接应慧觉,带着戴字军,和李字军,后路变前路,朝雍城回转。
一路风驰电掣,返回到雍城外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时,雍城的城门正缓缓打开,一行披甲戴胄的人,正踏马而出。
王琳琅一扬手,身后的玄甲军,勒马伫立,像是一大片的枫树林一般,静立在原地。除了马儿扑哧的呼吸声之外,整支队伍,令行禁止,军纪严明,宛如铁军。
看着那渐行渐近的一行人,王琳琅翻身下马。
一身红衣甲胄,血迹斑斑,破烂不堪,但她步伐坚定,行走之间,衣角翻飞,自有一种铁血的洒脱之意。
“陛下,玄甲军救驾来迟,还请恕罪!”王琳琅单膝下跪。一手驻抓着煞气腾腾的霸王枪,一手揭开了覆面的铁甲。
拓跋宏端坐在马背上,看着仰头望着他的那一张脸,心神微微地一漾。
眼前的这张脸,似乎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但仿佛更加冷冽,英气,铁血,眉宇间曾经的明媚,灿烂,似乎都已消失不见。
他定定地望着这张脸,微微地愣神了片刻,动作有些僵硬地下马,步履艰难地走到了跪着的那个人那里,轻轻地将那人搀扶起来。
“小琅,”拓跋宏说道,“真好,你来了!”
这个女子,少时如山间清泉一般明亮清爽,成年后如烈焰一般明艳潇洒,现在又沉稳如亘古大山,是他生命中的最珍贵的温暖与救赎,一次又一次,救他与水火之中。
真好,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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