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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鬟桔梗坐在隔间里,像往常一般拿着一个绣花绷子,专心地绣着一朵梅花。

室内的谈话渐渐地低了下去,然后趋于无声,最后是无声无息的静默。

她悄悄地退到房门口,轻轻地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在门外的小凳子上,继续自己的绣花大业。

公子交代自己的话虽然不多,有些自己甚至听不懂,但是,那句他走后一切照常,她却牢牢地记在心上。

既然一切照常,那她就得像往常一般精心地伺候着,哪怕公子已经暗地里悄悄离开,替身还没有立刻到位,但她也得装作如公子在时一模一样。

一楼的小厮与奴仆,对于这一切根本无从知晓。他们喂马的喂马,修马车的修马车,摘菜的摘菜,熬药的熬药,各自忙乎着,一派安宁忙碌的氛围。

常远带着一队护卫,穿过简陋的庭院,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里面进发。

越往山里面走,树林越是密布。各种高大的树木,杂生的灌木,长满倒刺的荆条,交缠纠结,使得上山的路,异常地艰辛难走。但是,为了给公子找药材,众护卫倒是心无怨言,只是一门心思地往上攀登,再攀登。

“常队,你看,那是不是裸花紫株?”一个护卫欣喜地喊叫道。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头顶上方的一处悬崖。一从绿色的植物簇拥在一起,正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摆起舞。那像小伞一般形状的紫色花朵,一朵朵,一团团,掩躲在长长的绿色的片中,羞羞答答地晒着阳光。

“正是它,”常远拿出老大夫给的一幅画,仔细地对照,惊喜地点头

一行人面露喜色,不约加快脚步,迅疾而快速地攀爬到山巅之上。

山巅是一块平地,裸露大块大块的岩石。在岩石的缝隙中,长着茂盛的杂草,半人高的灌木,以及各色枝繁叶茂的藤蔓植物。而在这石地的中央,则是一个呈一体状的巨大岩石。它大约数十丈之高,像是一把锥子般,直插天际。而那丛美丽的裸花紫株,扎根在上方高高的岩石缝隙里,随着山间的风,在轻轻地起伏荡漾。

一行人站在石柱之下,仰头看看那丛裸花紫株,再低头俯视下方万丈的悬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常队,怎么办?”一名护卫不禁开口询问。

常远绕着石柱,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心中便有了计较。

“苏磊,我们几人当中,数你的轻功最佳,一会儿你飞上去采摘。剩下几人,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站好,做好接应。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你们手中的绳索,即刻抛出,接住苏磊。”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磊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不禁抬头望向常远。只见对方神色自若泰然,跟往常并没有任何的两样,他吊着的心,才稍稍地放松。他的目光,暗地地梭转一遍,见队友们表现从容不迫,丝毫不见任何的异常,他才在心底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好,那我上去。”苏磊言罢,整个人已如窜天猴似地,攀爬上那陡峭的石柱,须臾之间,他人已到那石锥的中央。猛然间,他的脚一滑,身形下坠,顿时碎石纷纷下落,惊得众人一身汗。

好个苏磊,危急时刻,丝毫不见慌张,半空之中,身形一转,抓住一根下垂的藤蔓,身形随着一荡,飞出,径直落在一处凸出的石块。然后,脚下一个用力,整个人如大鹏般飞起,几个起落,人已攀飞到那裸花紫株旁。伸手一探,用力一拽,须臾之间,已采摘了满把的鲜花。

他将那花用心地握在手中,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整个人像是兔子蹦跃般,选好合适的落脚点,开始往下攀落。

变故就在一刹那,当他人即将降落时,常远手中的绳索,像是长了眼睛般,带着巨大的力道向他荡去。然而,那绳索,不是将他拉扯到地上,而是带着压抑的怒火,狠狠地弹向他,将他朝外推去。

“叛徒,竟敢勾结外人,谋害主子。”常远恨恨地嚷道。

其余众人,虽有一瞬间的怔愣与惊愕,但多年服从命令的惯性,使得他们追随自己的长官,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刃,严阵以待。

苏磊人在半空,身子一扭,生生变了个方向,避开那力道十足的绳子,落在一丛杂草之上。

“哦,你有证据吗?”他挑挑自己的眉,反问道,“也许勾结外人谋害主子的人,是你!”

“你————”常远怒极反笑。

果然不出公子所料,此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掏出一张纸,甩给一旁的护卫,“念————”

那护卫一脸懵逼地拿起那张纸,张嘴就念:“俺叫张大年,现年三十二,是土郡上阳县人。由于家乡旱灾,流落到安阳郡的崤山镇,加入当地的流民营中,成为一名流民。七日上午巳时,一名身着黑衣名叫苏磊的小哥,来到流民营中求见主上。晚间,上头发话,安排人手,刺杀一名落脚在阜阳村驿站东厢房的公子————————”

那护卫猛地一顿,面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

其余之人,难以置信地望着苏磊,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那护卫咳嗽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继续念了下。他的声音起伏跌宕,将那一张供纸上叙述的罪恶行径,念得个一清二楚。念完了,他还将供状摊开,将上面的画押,指纹,一一展示给同伴们看。

所有的人都呆了!

这好像是昨晚那个被捕捉的黑衣人的供词!

他们愣愣地望着那立在崖壁上的青年,眼中闪过不可思议,鄙夷,轻贱,蔑视,看着那人,似乎像看着一坨屎。

世间的罪恶,哪怕当时掩藏得再深,却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哈——哈——哈——”苏磊仰头大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要他拓跋宏是一个病秧子,跟着一个将死之人,会有什么前途?”

笑声在山间回荡,震得人耳朵发麻,使人心底发凉。

“将死之人?谁告诉你公子是将死之人?”常远气急败坏地追问。

“自有人告诉我。这个世上,盼着他死,想要他死的人,大有人在。”苏磊斜睨了他一眼。他的手掌突然松开,那些紫色的花儿,打着转儿,飘摇着,旋转着,从空中飞落。

“你————”常远目龇牙咧,眼中的怒火像是火烧树林般,熊熊地烧了起来。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个纵身,跃到空中,直刺苏磊的胸口。

“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后者摸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当头迎上。

噼里啪啦!一时间,俩人你来我往,身影交错,在崖壁上打得火花四射。

地上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有几人提着兵器,加入战局。余下几人,拿着兵刃,警惕地盯着上方的战局

“卑鄙,竟然以多欺少!”招架不住的苏磊怒骂道。

“你一个叛徒,竟然还有脸说卑鄙?”一个侍卫忍不住怼道。

“你————”苏磊一个气急,正待反驳,却顿觉后心一凉,有什么尖锐的物什刺穿了他的身体。他不禁低头一看,一把匕首的尖刃出现他的前胸。

“原来你心口的血,还是红的,我还以为是黑的。”偷袭成功的常远,冷冷地说道。

“呵呵呵————”苏磊笑了起来。

鲜血如一条蜿蜒的小溪,从他的口咕咕地流出。巨大的痛意,从心口向四肢蔓延开来,使得他的头昏脑胀,脚步发虚。

“我的命,由我自己说了算!”

聚齐最后一丝力气,他伸脚往崖壁使劲一蹬,整个人向外弹出。然后,他伸开上臂,泄去全身的力道,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向悬崖底部倒栽葱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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