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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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的演出还算不错，吴悠本来还在心里介怀江凝的事情。一开始是盯着舞台发呆，不让自己往江凝的方向看，后来则完全被节目吸引了目光。

历史学院的迎新晚会也带有自己的特色，学生们编排并上演了一个历史剧，似乎叫什么“桶狭间之战”，很多演员都是熟面孔。吴悠看到了班长客串的杂兵被扮演织田信长的同学打倒在地，不由笑出了声。

负责主持的陈佳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裙，妆容精致的像个芭比娃娃。她表现不错，丝毫不怯场，与其他三个主持人配合的也很好。吴悠看着舞台上的陈佳，心里为她感到高兴。

坐在离她不远的柳慕慕连连拍照，并且发到了微信群里，三个人的聊天群消息弹出的比三十来号人的班级群人还勤。

吴悠受不了她的消息轰炸，打开看了一眼，发现她镜头锁定的全都是陈佳。有照的特别好看的，也有照的特美但不太像是陈佳的。吴悠觉得奇怪，仔细瞧一瞧，原来是修过容了，旁边的主持人脸都变形了。

柳慕慕这是彻底变成了陈佳的小迷妹吧，吴悠看着手机眼角一抽，选择了屏蔽。

吴悠放下手机，悄悄往江凝的那边瞥了一眼。她脱了外套，解了衬衫，这身装扮倒多了几分休闲的味道。江凝安安静静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晚会快要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此时台上演唱者唱的是一支舒缓柔和的音乐，让人觉得心情放松。

果然江凝还是累了，想必学生会的工作也给她带来不少负担吧。即使累成这个样子都不肯缩减和自己学习的时间，看来她是真的爱学习呀。

吴悠看着江凝恬静的睡脸，眼神藏着温柔。她放轻了呼吸，像在担心会惊扰到对方的睡眠一样。

江宁睡着的样子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初高中都同寝同桌，吴悠从没觉得江凝睡着了有什么可看的。但现在或许是心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吴悠总觉得睡着的江凝格外好看。

吴悠的眼神贪婪的扫过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像是想把对方刻进自己的脑海里。江凝的脖颈曲线优美的像天鹅，沿着白衬衫的领口往下看，可以依稀窥见一点锁骨。

不行，不能再看了，她要控制住自己。吴悠捂住脸，确认自己的鼻血没有流出来。

但江凝好不容易睡着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可以凑近了看江凝的机会以后就越来越少了。

吴悠内心挣扎一番，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她并不敢直接去摸江凝的脸颊，只用指尖试探性的抚过她的一缕头发。就像看到一株吐露芬芳的玫瑰，不敢直接用手去碰它的蓓蕾。

江凝的头发很长，摸上去柔软光滑的就像锦缎。从吴悠记事起，她就是一头长发的模样，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吴悠像是上瘾一般，来来回回又多摸了几把。江凝的头发很美，又黑又长，发量还多。吴悠喜欢这头长发，也喜欢她笑起来时眼角弯弯的样子。

吴悠心里想着，想仔细欣赏一番对方的脸，然而视线上移，她的手不由一顿。

江凝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盯着她的动作，一脸兴趣盎然。就差没有问一句：你在干什么了。

完蛋，被抓了个现行。

吴悠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一本正经的收回手，规规矩矩坐好，全当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但吴悠心里并不像她表面表现的那么平静。她的手来回摩擦，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一眼江凝。瞧见对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忍着笑。

算了，被笑就被笑吧。吴悠不由庆幸，幸好她只是摸了摸她江凝的头发，不然就解释不清了。

迎新晚会结束，观众们在几个学生会成员引导下有序的离场。全体参加演出的成员上台拍照合影留念。

柳慕慕隔着过道对吴悠说自己要留下来等陈佳一起回去，让吴悠和江凝先回吧。吴悠虽然觉得经过刚才的事情在和江凝相处可能会有些尴尬，但也没有拦着她。

“学生会那边你还要去帮忙吗？”吴悠起身，先开口打破了尴尬。

江凝把西装外套搭到手臂上，摇摇头：“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咱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夜幕之下，或许是源自微妙的默契，她们对刚才在大礼堂发生的一切都闭口不提。

夜晚的校园依旧热闹。晚间的空气格外清凛，带着一股草木的味道。偶尔有夜跑的两三学生从她们身旁经过，耳朵塞着运动耳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天色像蓝黑色的墨水，星星一闪一闪的，吴悠向来只分得清哪个是北斗七星。虫鸣和风声让人觉得惬意，大千世界，无比美妙。

这种感觉真好，吴悠放松了心情，看着江凝的侧脸心想。

天气晴朗生机勃勃的夏夜，暗恋的人就在身边。虽然她们之间有距离感，但并不遥远。

一片柳叶被风吹落，摇摇摆摆的飘了下来。吴悠伸手捉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都已经是九月份，夏天就要走了。

路灯是暖黄色，吸引了不少小虫绕着灯光转。江凝被暖色笼罩，看起来更温柔了几分。她把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也很放松，两个人一边散步一边闲聊。

“你为什么会来学历史啊？”吴悠问起她以前就想问的问题，“哲学系那么好，你转到历史系干嘛？咱们学校历史系可是出了名的垫底专业。”

“我来历史系可不是看专业，对于我来说，历史与哲学都一样。”江凝凝视着吴悠的脸，认真的说。

吴悠自然知道她不是为了这个，心说难不成真的完全因为她。一个发小真的值得她放弃更好的专业吗？

“我来，是因为你在这里。”江凝一边走一边说着，微微偏头。她的嘴角上扬出迷人的弧度，语调带着笑意。

“因为喜欢你。”

吴悠一怔，手腕上的红绳没系好，此时突然一松，险些顺着她的手滑到地上。

是她想的那种喜欢吗？吴悠勾住红绳，小心地藏在衣袖中。在路灯的照耀下，她的目光亮得像只猫。

吴悠张了张嘴，想说：我也……

但在看清了江凝的表情后，吴悠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了，到嘴边的话语也咽了下去。

听到这句话她应该是高兴的，不管江凝说的是不是她想的那样，这都是对她的一种认可。

但是……江凝为什么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吴悠对江凝的了解程度，只看一眼便知道江凝的说这句话的态度根本不认真。

吴悠心里想的太多，全然没注意到江凝说出那句话后变得紧张的眼神，略微凌乱的呼吸和心跳，以及那藏在西服下，握紧了的手。

吴悠一心以为对方只是觉得逗她好玩，心情从峰顶降到了谷底。

为什么现在要这么说？还是因为她在大礼堂的举动让江凝猜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看她的反应吗。

吴悠微低下头，整张脸笼罩在阴影里。她的手握紧了外套，沉默片刻，声音微颤地道：“你在捉弄我吗？江凝。”

江凝看她，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用这种随便的态度开玩笑说一个应该认真对待的事情，任谁听了都会不高兴吧。”吴悠仰起头，声音略大，已经按盖不住愠怒。

江凝像是不知道她的表白为什么会带来对方这样的反应。她少见的慌乱，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想要辩解道：“我说的是——”

“够了，江凝。”吴悠一脸愠色，无法控制自己不要在对方面前发火，“你还想戏弄我到什么时候？”

江凝怔住。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我们毕竟从五岁就认识，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我以为你就算不理解，最起码能做到尊重。”吴悠带着怒气说着，说到最后甚至声音发颤，一副要哭的样子。

“你就是仗着……”仗着我喜欢你。吴悠咽下了后面半句话，换了另一个表达方式，“你就是仗着我还在乎你罢了。”

两人之间的风波不小，偶尔路过的学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或许以为是闺蜜之间吵架，看了两眼就不再好奇了。

江凝叹了口气，意识到她们之间的聊天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上。

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是因为刚才在礼堂的事情吗？吴悠才会以为她只是在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吴悠一心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没有细想，她转身丢下最后一句话：“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想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只能到这里了。”

因为难过，吴悠的语调压的冷冷的。生怕流露出什么感情，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软弱。

“……吴悠，你听我解释。”江凝开口说，然而吴悠却不给她机会，转身愤愤的走了。

江凝皱眉，想要叫住对方：“吴悠！”

吴悠的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停住不前，她的步伐走得却更加快了，像是小跑一样匆匆逃离。

看着吴悠离去毫不留恋的身影，一瞬间江凝像被抽空了力气。黑色西服顺着她的手臂滑落，重重跌在地上。

路灯下只留下一个人的背影，风起，蝉鸣，略显凄凉萧索。江凝扶额，微微叹了口气。

我说的明明是真的。

你为什么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