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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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俩去见那孙子？”方墨唰地回头，“哦我跟苏维？”

“啊。梁和又出不去。”郑朗点点头。

“你确定让苏维见着那王八还能叫他留口气活着？”方墨给他搬了个凳子，又给自己拉了一个，两个人并排坐在梁和床尾。

“啧。都成年人了这个度还把握不好么。”郑朗说。

“哟，人民警察还劝打架呢？”方墨一挑眉，邪邪地笑开了。

郑朗看着方墨的表情，也跟着扯了扯嘴角，道：“他就不知道干人事儿，审他的时候他还催眠了我们一个女民警，让人在监控底下把衣裳脱了，好几个人冲上去拦也拦不住。为这事儿他挨了人老公和爸爸好几顿揍了。都带家伙来的，我们没让。”

“把丫嘴给撕喽。”方墨一撇头，腿一搭，姿势很潇洒，“我可不会打架。”

“你会催眠。”郑朗说，“想让你过去叫他嘴老实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会？”方墨问，“我可没跟你说过。”

“你们医院网站都挂着呢，你还不知道啊？”郑朗说。

“嗨，瞎胡写的，撑场面呗。”方墨换了个腿搭着，看了眼梁和。

苏维从房间里走开了，梁和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苏维离开的方向。他的脸上还有未散开的淤青，头顶上的纱布也没撤，眼眶周围的裂伤已经结痂了，黑黑红红的痕迹瞧着竟还有些吓人。

“这时候别谦虚了啊。方医生。”郑朗笑笑，接着说，“梁和这样其实也……挺好。什么都不清楚，安安稳稳地过着。”

方墨唰地一转头，语气冷了：“什么意思？”

“醒了或许想不开。你那个铐子不安全，我看他自己多学两遍没准能自己解了。”郑朗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语气说道。

“他……身上事挺复杂？”方墨跟着低下了音量。

“别当他面儿说了，万一叫他听着了又难受，还有几条命够折腾。”郑朗止了话头。

“我去行，苏维去是什么个意思？”方墨没接着往下问。

“我看他身手挺好，又没有公职，方便给梁和出出气么。”郑朗从他带来的慰问品中一扒拉，拿出盒巧克力来。

“哎，别。”方墨把他的手摁下。

“怎么了？”郑朗说，“这点东西也要客气？没多少钱。”

“不是客气。”苏维这时候进来说，“他不会吃。”

苏维的重音放在了会字上。

“什……”郑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句话里语调的特别，苏维就径直走到梁和面前。

“宝贝儿，吃草莓了。”苏维往梁和手里搁了一个奶瓶，里边是半瓶粉红色的草莓汁，看着像鲜榨的。

“他这样吃东西？”郑朗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方墨啧了一声，把他按了回去，“你别激动，再吓着他。”

梁和叫郑朗这一跳吓得一下没握住，奶瓶掉在了被子上，涣散的眼神转向郑朗，手还在半空中维持着抓握的姿势。

苏维赶紧抱着他，推着他的下巴往自己这看：“宝贝儿，往这看，把脸转过来，看着我。”

梁和的视线落在苏维身上，接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别哭，宝贝儿别哭，郑警官不是坏人，看。”苏维对着郑朗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奶瓶。

郑朗赶紧抓过来，发觉这草莓汁竟还微微加热过。

“梁和，看，草莓。”郑朗也不会哄人，只是把他的胳膊扯过来，奶瓶重新搁在他手心。

梁和看了看手里的奶瓶，又看了看苏维和郑朗，带着泪花的眼神转得很凌乱。

“是草莓，宝贝儿最爱吃的草莓。哥哥给你榨的草莓。”苏维把他揽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梁和肩头，在他耳边一句句重复。

苏维的身材本来不算很健壮，竟然还能把梁和整个人包了起来，跟抱个娃娃一样。

梁和偏过头，把奶瓶往苏维脸上怼。

苏维抬手擦掉梁和眼里的泪水，梁和就这么睁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眼睫只轻轻颤了颤。

“哥哥吃过了，看，只有一半，是不是？”苏维拿手在奶瓶上敲了敲，一边把他的手往回推。

“哥……哥。”梁和手被他推开，目光还落在苏维脸上。

“对，我是哥哥，是哥哥。”苏维惊喜地回应梁和，接着看向方墨。

“他说了，说话了！”方墨也站了起来，走到梁和身边，指了指苏维，“梁和，他是谁？”

“……哥哥。”梁和歪了歪头，很困惑的样子。

“那我是谁？”方墨问。

“我的饲主。”梁和半点迟疑也没有，立刻回答，好像这是正确答案似的不用怀疑。

“那我呢？”郑朗指了指他自己。

梁和对他的问话没有反应。

“你用错句式了你，用是谁这俩字。”方墨提醒他。

“……哦，那我是谁？”郑朗接着说。

“我的饲主。”梁和举着奶瓶，呆呆地，脸都没转过来，看都没看他。

“唉……苏维啊苏维。”方墨摇摇头，掏出笔记本写写画画，“你哪天要是对人始乱终弃了，我可饶不了你啊。”

“啊。”苏维应了一声，哄着梁和吃草莓汁，接着把额头靠在他肩窝，看不见表情。

梁和两手捧着奶瓶，含着奶嘴慢慢抿。

“这姿势也不对啊，小孩儿吃也不是这样。”郑朗观察了半天说。

“他不会咀嚼，搁点什么到他嘴里只会咔哧咬一下，然后就含在里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方墨深深叹了口气，道。

苏维伸手挤了挤奶瓶，叫他一口能稍微多喝点。

“那他……就……”郑朗开始语无伦次了。

“吃点米糊，肉末青菜打碎了一块放奶瓶里，要是搁碗里没喂几口都凉透了。”苏维解释道。

“不……教他吃饭吗？有个人在旁边吃着教他也行啊？示范教学？”郑朗说。

“着这个急逼他干什么。”苏维叹了口气，“先这样吧。”

梁和在苏维的帮助下慢慢把草莓汁喝完。

接着护士进来给他静脉注射，苏维把他的袖子轻轻撩起来，他胳膊上竟还插着留置针。

“我的妈……”郑朗一捂嘴，转过身去。

“受不了了？”方墨识趣地把他拉到一边儿，离开了病房，“晕针啊？”

“不晕，不晕。”郑朗两手搓了搓脸，“就觉得……”

“不用说了，都知道。”方墨犹豫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

“嗯，嗯。”郑朗稳了稳情绪，给自己确认似的点了点头。

“郑警官帮我看看什么样的链子合适。”方墨领着他上楼，说，“他现在用的那一种，根本就没有锁。”

“谁都能开的那种？”郑朗说。

“对。但是你看梁和戴得好好的，完全没有尝试打开它的想法。”方墨摇了摇头，“但是他现在把苏维认出来了……”

“之后怎么样真是不好说。”郑朗犹豫了犹豫，还是把刚才两人的话头又提了起来，“肖敬慈逼着梁和杀了他母亲。”

方墨开门的手一僵。

“进去吧。一会咱们三个去找他。详细的路上再说。”方墨顿了几秒，背对着他说。

没过一会三个人一块进了医院员工停车场。

郑朗朝方墨伸手。

“你开？”方墨掏出车钥匙。

“啊。怕一会你能直接把车轧他脸上。”郑朗说。

苏维坐进了副驾驶，方墨坐后边。

“别卖关子，说吧。”方墨见郑朗把车开向大道，扒着驾驶座开口。

“十二年前肖敬慈闯进梁和家，先把在家的梁和制服，接着又等到了下班回家的梁和母亲。”这时候是下午三点钟，路上车不多，郑朗一个油门轰出去，利索地向前走。

“接着把她绑了，然后对梁和进行了好几天的洗脑……催眠，反正就是那种让人听话的举措。”郑朗边开边说，“他先是把人饿着，不给饭吃，然后开始蒙住人的眼睛，用生肉引诱梁和捅刀。捅了之后会给他点吃的。”

“等到他觉得差不多了，就让他捅他母亲，完了还叫他看。”郑朗踩下刹车等红灯。

“那天在s市，肖敬慈就是给他看当时他逼着梁和杀了他母亲的视频。”郑朗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优盘，“这是备份，你……”

苏维伸手去接。

“你受的了吗？”郑朗把手一抽。

“没事。”苏维从他手里把优盘拿走，“看完就销毁。”

“你这个说法……最后梁和妈妈死于什么？”方墨吞了吞口水，问。

“法医从视频里推测是失血过多。梁和第一刀割破了动脉，后面几刀是肖敬慈抓着他的手一起捅的。最后他母亲的尸体被肖敬慈肢|解了。所有的过程都有视频记录。你那优盘里只是其中一部分。”郑朗说。

“梁和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对着这么一号人？”方墨问。

“肖敬慈说他把梁和放走了，没动他。”郑朗一拐方向盘，车子接着转弯，走到了当时方墨撞小偷的那个路口，“梁和走了之后他一把火把他家烧没了。现在那栋居民楼早被拆了，完全是什么也不剩。”

“当年这么大的事没报警？”苏维开口问。

“找不着人，联系不上，当时的现场既没有线索更没有证据，后来成了死案子，没人管了。梁和应该是单亲家庭，跟母亲生活在一起，没有任何关于他父亲的消息。”郑朗把车开进警察局。

“苏维，方墨，先跟你们说好。”郑朗拔下车钥匙，但没急着下车，“别冲动。你们是我请来的‘心理学专家’，但其实是来干什么的咱们都懂。主要还是让他乖乖把事情都交代出来。”

“苏维，你可记住了。”郑朗特别嘱咐他。

“你要我做到什么程度？”苏维把衬衣的袖扣解开，袖子往上捋了捋。

郑朗没说话，只沉默地盯着他看。

“我知道了。”苏维说。

“我会看着你们。”郑朗拆下安全带，带着人进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