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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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远侧头看向唐苏洛，不由一笑。

小孩气呼呼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和昨晚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昨天初次见面，他就一直牵挂着唐苏洛，不仅仅是因为他冻得苍白的面孔，还有他身上那沉重的死气，带着绝望的气息。如今看他生气活泼的样子，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你干嘛这么看我，”唐苏洛彻底卸气，“我会天天吃药的。”

还是个小孩子啊，齐远感叹，将口袋的盒子递给他，“给。”

？

唐苏洛朝着盒子看去，头上的呆毛瞬间竖起，“nokavintagescolle？”

唐苏洛眼神不停跟随盒子晃动，口上狠心拒绝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在不停滴血。

这可是他看了许久都舍不得买的巧克力品牌啊。

“真的？”

齐远晃晃盒子，看着唐苏洛那不停追随盒子的眼神，眼底不自觉浮现出一股笑意。

他甩手，作势要丢进垃圾桶，“哎，那好吧，我不喜欢吃巧克力，这个还是丢了吧。”

“别别别！”唐苏洛快速截下巧克力，“还是让我这个金刚无敌神胃来解决它吧！”

齐远眼神下移，看向唐苏洛胃部，“金刚无敌神胃？”

唐苏洛洋洋得意挺了挺胸。

小孩子心性，齐远摇头。就在他准备继续和唐苏洛谈论王生元的事时，一个信息发了过来。

【宇哥：王生元要见你，你过来吗？】

齐远勾起的唇角瞬间压下去了。

王生元这种把矛盾燃烧到他家人身上的行为，彻底惹怒了他。

唐苏洛见他神色不对，口中含着巧克力口齿不清地问，“是有什么事吗？”

齐远淡淡嗯了一声，将手机放下，避重就轻，“警察局找我有些事。”

唐苏洛心思活跃起来，两眼放光，“去吧去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齐远不舍地揉了揉唐苏洛的头，着重交代用药，直到唐苏洛都有点不耐烦了，才告辞，“我先去一趟，明天再来看你。”

唐苏洛不在意地一一答应。

等齐远离去，眼神逐渐深邃起来。

齐远不是弱者，警察也不是傻子，解决齐家兄妹的危机后，这件事情他也帮不了多少，只能期盼早日捉到王生元背后的害群之马，以免更多人受到牵连。

而他，也该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了。

他将病例放出来，轻车熟路地乘坐电梯来到第四层的肠胃科，进行复诊。

现在正午刚过去，肠胃科排队的人很少，唐苏洛等待片刻，便被广播通知可以进去了。

诊断室的消毒水味比走廊里的更重，五十岁满脸沧桑痕迹的胡老爷爷，正在擦拭手中的眼镜，见有人叫他抬起头，就着隐约轮廓，就知道是谁来了，“洛洛来了啊，快来坐。”

唐苏洛顺势坐下，绞着手指，不知道如何开口。

因为奶奶和叔叔的关系，唐苏洛小时候偶尔会在医院陪床，那时候的他长相可爱，不少医生护士对他关爱有加，久而久之，对于胡爷爷和奶奶的事也略有所闻。

当初爷爷抛弃奶奶出国留学，让奶奶成为村里他人笑话的对象。

在那个年代，人们对于女孩子的名声总是存在考究的。男人二妻，那叫风流，女人，那是放荡，不知检举。

奶奶性情倔强，自尊心重，怎么也不肯下嫁，坚决独自拉扯两个儿子长大。胡老爷爷作为奶奶的青梅竹马，怎么忍心心爱之人过得如此凄苦？

一人执意靠近，一人却觉得自己不配，这样拉拉扯扯，大半辈子也就过去了，两人最终结果却是一人死亡一人终生未娶。

而自从奶奶死后，胡老爷爷对于唐苏洛就看得更紧了，如今他的检查结果出来，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这个老人。

唐苏洛不想让他难过。

他深呼一口气，把内心种种情绪压下去，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每回见胡爷爷都帅气不少，”唐苏洛笑道，“等我也老了，这保养方法可不能私藏啊。”

“别和我嘴贫。”

深知唐苏洛身体情况的胡老爷爷，并没有被唐苏洛的糖衣炮弹所动，反而，眉头差点扭成麻花，“我昨天和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唐苏洛沉默许久，才憋出几个字，“胡爷爷，我想放弃治疗。”

胡爷爷啪嗒一声盖紧手中的水笔盖，像是在酝酿什么，“原因？”

“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可以借你，等病情好了，你再还。”胡老爷爷果断制裁，“我会进行mdt讨论，给你制定适当的术前转化的治疗，你只要保持乐观心态，安安心心给我在医院呆着。”

唐苏洛不想浪费时间。

他抬头，恰巧老人视线对上，看着通红满是血丝的眼睛，他心里突了突。

在他记忆里，胡老爷爷的眼神永远是明亮的，充满睿智的。可现在，却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浑浊一片。

堵在口里的话，不上不下，无法吐露。

他要怎么说，自己病情可以自救？不用治疗？

胡老爷爷会信吗？又敢信吗？不，他只会觉得唐苏洛是在放弃治疗，是在自暴自弃。

他肩膀耸了下去。

胡老爷爷神情复杂地忘了他一眼，最后缓慢补充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0.000001%的如果，这次没成功，那我也不阻拦你，你可以用最后的生命去看看这个世界。”

唐苏洛心神一震。

他不知道这位老人是用什么心思说出这句话的。

他张了张口，沙哑着声音应了下来，“好......对不起。”

这样就好。

胡老爷爷闭目，内心叹息，“走吧，我带你去病房。”

唐苏洛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巧克力往袋子里推了推。

收敛好情绪的胡老爷爷，又恢复冷硬模样，面色一沉，掌心朝上，“拿出来。”

唐苏洛身体一僵，左顾右盼，“不是要去病房吗？快去快去。”

胡老爷爷冷冷一笑，十分有目的性地将手伸进唐苏洛袋子里，拿出里面的巧克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习惯！都生病还想这么胡吃海塞？没门。”

唐苏洛看着到手后还没几分钟又飞走的甜食，背脊一弯，整个人都萎缩下去了。

胡老爷爷不为所动，“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给我过来！”

唐苏洛脸更苦了。

......

胡老爷子从病房出来，发现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口，“齐远医生？”

“胡老，”齐远强扯着嘴角，实在无法笑出来，“方便借步说话吗？”

他本来下去取车，忽然想起唐苏洛的风衣还在自己办公室内，返回拿衣服时，刚好路过胡老爷爷的诊断室，没想到听到这样的消息。

他有点懵，应该说，特别懵。就像有人从背后一棍子打下来，让他头晕脑胀。

直到走进办公室，他都没有缓过来。

“齐医生？齐医生？？”

齐远回过神，“啊？”

“齐医生今天不是放假吗？找我有什么事？”胡老爷爷给他倒了一杯水，客气问道。

“我是特意来问问，”齐远捏住纸杯，“唐苏洛的病，是.......真的吗？”

胡老爷爷拿不定齐远的目的，保持疏离地道，“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不能透露病人个人信息，这是医院规定。”

“我只是想在能力范围内帮他一把，”

齐远知道，要让这位循规蹈矩的老医生开口，就必须拿出点令人信服的理由出来。他面色沉稳，意有所指地说，“想必胡老对我名下实验室的口碑略有所闻，洛洛如果真的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免费提供一些市场上买不到的新型药品。”

对于正急需药物的胡老爷爷来说，这个条件无疑是个巨大诱惑。

然而他并没有答应，其原因就在于齐远语气里的那股熟稔。

齐远的大名近几年来他也有所耳闻，这么前途无量的小伙子，洛洛要是认识这么个优秀人才，那肯定会和自己说。

两人非亲非故，齐远为什么要将价值不菲的药物给洛洛用并且不求回报？

要么有求于他，要么......是落落的爱慕者。

不过他反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但下一刻，他又推翻自己的想法。最近肛.门科出了不少男男玩出人命的案例，也没有不可能——而且洛洛那么优秀，那么可爱.......

胡老爷爷眼神一凌，审视地看向齐远，“你和唐苏洛到底是什么关系？”

齐远一笑，刚想说出唐苏洛的事，可转念一想，胡老爷子和唐苏洛关系非常，唐苏洛没有将自己的事告诉他，无非害怕老人家多想，自己又怎么会破坏他的一片好心？

齐远只能含糊其辞，“昨夜下雪，我（被袭击后）衣服湿了，他帮个我个忙（他救了我）......”

怕老人家不信，他还特意将手中的袋子打开。

胡老爷爷假装不经意间一瞥，差点心脏病犯了。

这身衣服还是他给洛洛买的！

他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问，“你们昨晚在一起？”

齐远想了想，肯定回答，“是的。”

“然后他将衣服留在你家里？”

齐远皱眉，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不过借给自己驱寒，自己带回家，不就等于留在自己家？

齐远继续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