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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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无聊。

穆白刚听见外面那些话，还来不及生出反感情绪，又吹来一阵微风轻轻拂动他的长发。

仿佛被人当成小孩子安抚，先前被穆白遗忘的复杂心情又微妙地涌上心头。

灵犀线外侧，十二城的修士们开始寻找结界的弱点。

清楚楚文亭、楚文台两兄弟的实力，穆白事先准备的防御撑不到他回到自己的身体，只能强行中止。

尝试停止阵法，穆白刚一动分神的念头，立刻感受到撕扯灵魂的剧痛。

少年脸色一白，斑驳阳光下额角冷汗淋淋。

很快，楚文亭发现穆白神色不对：“不好，他在自行中断阵法，快拦住他！”

要抢在穆白恢复行动之前冲破结界，楚文亭一声令下，十二城修士们不再留手，纷纷使出全力攻击。

穆白不断加快停止运行阵法，直抵灵魂的痛楚越来越剧烈，他也只能忍住，同时抽出大部分灵力驱使灵犀线和其它法器支撑防御。

结界不堪重负，在攻击中崩开一道细小裂口。少年单薄的肩膀仿佛一震，颊边宛如被利器割开一道伤口，鲜血缓缓流下。

没想到破坏结界会伤及本人，修士们显出迟疑，不觉停手。

楚文亭和楚文台交换一个眼色，迅速做出决断：“不用管，继续全力攻击，他伤得越重越不可能跑掉！死了更好！”

穆白耳中清楚地听见方来发出一声冰冷的嘲笑。

足以令普通人昏厥过去的剧烈痛楚突然无影无踪，穆白一呆，迅速反应过来，一股控制不住的怒火直冲入脑：“方来你在干什么？！马上滚出去！”

方来故意进入他的识海，此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为他分担走大部分中断阵法的反噬伤害，甚至将他本应承受的痛楚全部施法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反噬直接损伤魂魄，穆白不需要方来如此。

他心中急怒交加，却又实在分不出神主动将方来的意识驱逐，只能徒劳地道：“滚！！！”

识海中，方来没有立即回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笑几声，道：“真凶。”

他的声音比之前虚弱了不少，听出咬字中因为忍痛而微微发颤的气音，穆白再生气也只能先按下怒火。

穆白道：“你马上给我离开！”

方来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滚出去也不会解除法术。”

他忽然又低低地笑出声：“小恩人，慕真人，你在心疼我？”

不等穆白再度发火，他又飞快转开话题：“我这就乖乖地滚。泪娘和老杨拖延不了多久，慕真人有空在这里教训我，还是快些抓紧时间吧。”

他说走就走，穆白识海中一静，方来的意识已经离开。

灵犀线划出的结界范围外，不知不觉已是漫天粉雾弥漫。

雾气中人影闪动，方来十分轻易地找到结界薄弱处，随手勾了勾缠绕上来的灵犀线，灵蛇一般杀气腾腾的红线在他掌中奇异地温顺下来，甚至亲昵地绕了绕他的指尖。

方来低头一笑，在少年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眼底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怀念。

——“虞真，我想把灵犀线的操控法诀教给阿言。”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有这个必要吗？”

——“总归是多一层保障。”

——“也是，我来教？”

——“……阿言是我的弟子。”

——“……我没有想抢你徒弟，请不要突然看我像防贼。”

——“……”

——“我真的就随口一问。”

停在躺着的白衣仙修身边，方来盘腿在穆白对面坐下。

少年已经可以睁开眼睛，目光狠狠瞪过来，然而有些外强中干，像只奶凶奶凶炸毛的小猫崽。

方来斜着身子，右臂手肘支着膝盖手掌托腮，歪头笑眯眯与穆白对视，仗着小猫还不能自由行动，伸出左手安心捋顺猫毛。

小猫被捋顿时表情更凶，一副要扑上来咬人的模样，盯得方来心痒手也痒。

很想多摸几下，然而渐渐光是忍住剧痛就已经竭尽全力，指尖冰凉不自觉轻颤，掌心一片冷汗，方来收回手。

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方来轻轻吸了口气，眉目笑意流转，对穆白道：“小恩人，快点吧，不用担心我，比起你那句‘已有心仪之人’，现在这真算不上疼。”

穆白咬牙低声应道：“……胡说八道！”

方来不听他的，穆白也没有办法。灵犀线外粉雾已十分稀薄，眼看要维持不住，一旦幻术失效他们必然被包围。

深深看一眼方来，穆白把心一横，伸手握住身边雪白灵剑，拔剑出鞘在少年和慕岁白之间指地用力一划。

还魂阵从中一分为二，彻底被破坏失去作用。

地面仿佛震了震，树叶簌簌作响。穆白耳中嗡一声，眼前一花有些晕眩，气血在胸中不停翻涌。

呛咳几声吐掉一口黑血，穆白看向方来。

男人跪坐在地，低着头看不见表情，漆黑长发从两肩滑下，双手撑着地面，指尖用力陷进地面，手背上暴起一根根明显的青筋。

突然方来晃了晃，像是要倒下。穆白急忙起身去扶，然而不等他碰到方来，对方已经抬起头来坐稳，向他笑了一笑，弯腰抱起地上的慕岁白。

穆白第一反应是要回自己的身体，第二眼看清了方来宛如才大病过一场毫无血色的唇。

苍白的唇动了动，方来嗓音嘶哑，一下没能成功发出声音，清了清嗓子，才道：“……走。”

——

拉车的两匹普通的马被放走，马车原本就是一件法器，此时如同一团乌云隐匿在山林间浮动的瘴气中。

杨青魇给身上的伤口敷好药，整理好衣服，坐在车门附近怀抱铁斧，背靠板壁闭上眼睛养神。

泪娘一身水蓝的长裙裙摆也被撕破一道，相思鸟从云端飞来落在她掌中。

听完啾啾的清脆鸟鸣，泪娘道：“他们没有追过来，绕到另一条路上去了，这里暂时安全。”

方来简短地应道：“嗯。”

毛绒绒的小鸟飞到穆白膝头，仰着脑袋拍拍翅膀。

穆白轻轻摸摸鸟背。

他坐在车厢最里面，前方左右两侧，紧靠车厢板壁各固定着一张软塌似的长椅。方来躺在右边，慕岁白的身体被安置在左侧。

泪娘先检查过杨青魇的伤，接着转身走向方来。

方来歪在软垫上，笑眯眯指指穆白，对泪娘道：“我不要紧，你先看看他。”

泪娘转头看过来，穆白用力拧了拧眉，道：“莫要听他胡言，我没事，他伤得更重。”

看这两个的样子都暂时死不了，泪娘不陪他们玩，叫上相思鸟扭头往外走，没忘捎上杨青魇：“老杨陪我去找点吃的，你们两个商量好到底先给谁治疗再叫我。”

泪娘和杨青魇一走，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