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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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浮竹瑞叶召集了所有刀剑在大厂间里集合，与她一同坐在主位上的是审神者好伙伴狐之助先生。

这位审神者好伙伴嘴里叼着刀帐，平平整整地将卷轴摊开在满脸憔悴的浮竹瑞叶面前。

而坐在主位的少女则是撑着额头，黑着脸，纵使在她左右手边都端坐着一位样貌俊美的男性，她此时此刻也无暇顾及自己恐惧的内心，强撑着睡意跪坐在主位上，叹了一口气。

哎，自从来到这个本丸以后，自己就一直处于睡眠不足和叹气的状态中啊。

好、好困。

狐之助正坐了一会儿，小声地提醒道：“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全部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咳、咳咳咳。”

浮竹瑞叶咳嗽了好几声，才朝狐之助点点头，抬头道：“恩，那我们第一次会议就开始了。我先按照刀帐上面的名字点个到，也算是先混个脸熟，到了就应一声就可以了。”

按照自己以前给学生上课时的点到模式一个一个点过去，浮竹瑞叶留意了一下，大部分刀帐上有名字的刀剑还是在这里的，只不过还有少数几把不在，比如说名叫崛川国广，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以及大俱利伽罗的刀就没有来。

并且，他们的名字墨色完全没有其他刀剑的名字浓郁，就像是墨水用尽的打印机打出来的名字，格外诡异。

浮竹瑞叶又咳嗽了几声，撑着头询问道：“有谁知道崛川国广，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还有大俱利伽罗在哪里吗？”

靠在墙边，一头黑发垂腰，身上披着葱兰色羽织的和泉守兼定听到熟悉的名字，抬了抬眼眸，回答：“崛川，清光以及大和守三人在池田屋。”

烛台切光忠紧接着也说道：“大俱利伽罗，我们也不清楚前任审神者将他丢到了哪里。”

“……啊，又是前任审神者啊。”浮竹瑞叶叹了口气，说，“麻烦了，他们身上还保留着前任审神者的灵力，我不知道那种灵络长成什么样，只好稍后再找了。”

闻言，坐在她右手边的压切长谷部直接坐直了身体，慷慨激昂道：“怎么可以让主上亲自做这种事情！找人的任务交给我们就好了，您昨天晚上没怎么睡，今天早上更是一直在看刀帐和整理本丸资源，还是好好休息吧主上，累垮了可要糟糕了！”

一听长谷部说浮竹瑞叶昨天晚上没睡好，底下坐着的刀剑纷纷露出了“哟~”的微妙表情。

浮竹瑞叶一听长谷部说话就头疼，她又开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我昨天晚上睡不好怪谁？让你睡隔壁就安心睡隔壁，竟然叫了一个晚上，真的是吵死了。”

“那是属下担心您感冒啊主上！”

“……咳、咳咳咳。”浮竹瑞叶捂着嘴咳嗽，指着长谷部，控诉道：“感冒也是你害的。”

压切长谷部愣了半秒钟，然后自责地将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神情严肃：“主上，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请让属下切腹赎罪吧！”

“慢着。”浮竹瑞叶出声阻止道：“现在我要说几条关于本丸的规则，你听完了再切也不迟。”

“第一，我不怎么擅长应付男性，也许刚开始还会恐惧和你们说话或者恐惧和你们接触，但是相处久了应该是能缓解的。”她说：“我也会努力不把你们当男……不是，我也会努力把你们当亲人看待，所以在我习惯和你们相处之前别离我太近。”

“第二，狐之助把基础的东西都和我说过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按照我新拟的名单由刀剑担任近侍帮助我安排出阵与内番，也顺便辛苦一下近侍先生帮我一日三餐都端上天守阁……时限，也是等我习惯了和你们相处之后。”

“第三，狐之助和我说做内番对你们有帮助，出阵和内番还是按照以前的来。”

“但是……”浮竹瑞叶脸上冒出两片红晕，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寝当番并不是在政府安排的内番范，从今往后寝当番就不开了。”

这话一出，所有成年刀剑都震惊了。

什么？！

审神者竟然要废除寝当番？！这个审神者竟然没有沉溺在刀剑的盛世美颜和完美躯体中，竟然要废除寝当番？！

吓得他们一脸用了三个竟然来表示自己内心的惊愕。

其中，首先从惊呆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是压切长谷部，他一拍桌子，身子往浮竹瑞叶那边前倾，道：“主上！您不能这么做！没有人为您暖床，没有人慰藉您一天的劳累，您很快就会累垮的！”

“我不需要暖床和慰藉，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废除寝当番。”浮竹瑞叶木着脸翻了一页笔记本。

“主上——！！”长谷部立马伸手抱了上去。

浮竹瑞叶心里一惊，连忙抽出斩魄刀用刀鞘抵着他的脸，“你干什么？”

长谷部挥舞着自己的手就是够不着她，急得一个劲地叫唤：“主上！寝当番是万万废不得的呀，没有我们的保护，您要是半夜出个什么意外，这让我们怎么办！”

“我才不会在晚上出意外呢！”浮竹瑞叶用力抵住他的脸。

这一人一刀就这么推推搡搡地开始争论起废不废寝当番。

大厂间里坐着的成年刀剑就看着这两个幼稚鬼小学生吵架，最后还是坐在浮竹瑞叶左手边的石切丸提议用投票的方式，听听大家的意见。

浮竹瑞叶听了觉得这很民主，就给在座的刀剑都发了张小纸条。

于是，在统计完所有的票之后，浮竹瑞叶惊人地发现竟然有四分之三的刀都赞成保留寝当番。

她看着这个结果，陷入了沉思。

成年刀剑们看着这个结果，也陷入了沉思。

只有小短刀们趴在桌子上，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没办法，寝当番还是决定留着了，而且由于这次征求了短刀们的意见，所以短刀们的名字也将编入到寝当番的名单当中。当时药研藤四郎和乱藤四郎都深深地看了浮竹瑞叶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安静地等待着新的寝当番名单。

浮竹瑞叶对于这种事情还没什么经验，毕竟刀都认不全，更别说安排自己不怕的刀陪她一起睡觉了。

面对着压切长谷部热情的眼神，她二话不说，想都没想，直接把他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个。

看着刀帐重新拟了一份近侍名单，浮竹瑞叶将它放到石切丸手上，说：“为了方便，近侍名单就是寝当番名单，今天的近侍由你来，石切丸。”

“啊，我吗？”石切丸怔怔地指着自己。

闻言，满眼期待的长谷部瞬间黑了脸，暗自“切”了一声，左手拍在石切丸肩膀上，一字一句道：“恭·喜·啊。”

“因为昨天晚上是长谷部执行的寝当番，所以今天不可能是长谷部，相比之下我只熟悉你，乱，以及烛台切了。”浮竹瑞叶握住了石切丸的双手，真切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周身的灵子很纯净，在我心里，你早就不是一位刀剑男子这么简单，而是带着父亲般的温暖。”

石切丸沉默了半晌，说：“您能信任我我十分高兴，但是……父亲……？”

“你昨天晚上一把拉开长谷部的壮举，以及那挡在我面前伟岸的背影，让我感觉到十成安心。”浮竹瑞叶朝他打气：“加油啊！”

石切丸被她逗笑了，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主上。”

长谷部在一旁看得咬手绢，无意之中瞅见了近侍名单，看到上面的名字愣了愣，问：“主上，加州清光的名字也在上面，您是打算将他们接回来吗？”

“那是当然的。”浮竹瑞叶点点头，道：“单独将同伴留在战场是很危险的事情，必须将他们接回来。而且我还需要一个付丧神和我一起去，在你们映象中有没有谁熟悉池田屋的？”

“如果说到池田屋的话，肯定是和泉守兼定以及长曾弥虎彻了。”长谷部回答：“其中崛川国广与和泉守兼定关系很好，主上不妨带他去。”

崛川国广和和泉守兼定都是新选组鬼之副长土方岁三的佩刀，而新选组又于池田屋脱不开关系，所以选择和泉守兼定是一定没错的。

见浮竹瑞叶听进去了，长谷部补充道：“而且，主上，夜战对于您和和泉守兼定来说实在是太过危险，不如您再带一队短刀去吧？”

浮竹瑞叶撑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这次我们是去找人的，带太多刀去反而容易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放心吧，足够了。”

压切长谷部和石切丸担忧地对视了一眼，却因为浮竹瑞叶坚持，也不再说什么。

.

本丸这边，浮竹瑞叶已经起身去寻找和泉守兼定。

而池田屋这边，已经在时间溯行军无数次的侵袭当中的三把刀却已经是濒临碎刀的状态。

黑色短发凌乱地黏在耳旁的俊秀少年脸上被利器划出了好几道伤口，就连红色的衣衫也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雪白的肌肤在破烂的衣衫下更显白皙。

他侧头看着外面那队穿着浅葱色羽织的武士，轻“啧”了一声，将视线放到了靠着墙壁陷入昏迷的大和守安定身上。

安定还没有醒。

加州清光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红色衣衫，也靠着墙壁，仰起头长舒了一口气，随后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当中。

新选组侵入池田屋这一天，他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轮回。

每一次都要面对大量的时间溯行军。大和守安定一开始还有余力去帮助他们之前的主人冲田总司，但是到了最后，他们的状态连对抗时间溯行军都费劲，更别说混入新选组当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堀川国广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上的伤口比加州清光身上的还多，已经是重伤的状态，要是再被敌军砍上一刀，估计直接就碎了。

加州清光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那绘着斑驳红色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心里面涌现出了深深地无力感。

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将同伴救下来？

历史中的加州清光本就应该在池田屋中折断，他并不指望自己能够平安活下来。

但是死之前，他要想办法将大和守安定和堀川国广送回本丸，不管审神者再怎么憎恶留恋前主的刀，本丸中都不能出现恶意碎刀记录，大和守安定和崛川国广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胸腔内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他目光却十分平静，看着暗蓝色的天幕中划破虚空而来的时间溯行军。

满是血污的纤长手指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缓缓将刀身抽出。

瘦弱的青年独自持刀而立，黑色的发丝下若隐若现地露出脆弱的颈脖，血红色的眼眸倒映着清冷的月光，只身一人，却势如千军万马。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