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秦助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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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方知之就困了。

“先别睡！”

方知之一个哈欠打了一半，眯着眼看向秦深。

“你还没喝牛奶。”

家庭医生说方知之身体底子不好，孕期要好好补充营养。

秦深掀开被子，然后小心给方知之掖好被角，急匆匆穿了拖鞋跑去厨房把热好的牛奶端了过来。

方知之看他手上的东西，有点懵：“你干嘛？”

“喝奶。”

噗。

方知之扶额，他躺下去无力道：“秦先生，都说了别入戏太深。”

秦深手举在那里半天没动。方知之叹了口气，慢慢吞吞爬起来从人手里接过来一口喝掉。奶味有点浓，不过还好不反胃。

方知之嘴角沾了一点奶渍，秦深俯身伸手替他擦掉。柔软的指腹擦过唇瓣，方知之敏感地缩了缩，他一把打掉秦深的手然后卷了毯子拉到头躺下了。

“不闷么？”

方知之抿了抿嘴，半天才好不乐意地拉下了毯子，睁开眼发现对方还站在边上。视线相对，他落入了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睛。

秦深笑着帮他整理好毯子，低头在人耳边轻声低语：“营业结束，‘大朋友’可以睡了。”

“为什么是‘大朋友’？”

因为……

因为小朋友还没出生呀。

秦深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再说话。方知之困意袭来，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夜风习习，微弱的几颗星星垂在天际。

方知之睡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间有一点醒来的意思，翻来翻去企图再回去跟周公约会。然而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胃里空空扰人清梦。

伸手摸到小腹处，方知之轻轻戳了戳。这个意外来临的小家伙给他生活带来了无数麻烦，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仿佛是有了感情一般，再难以生出要放弃的想法。

方知之心里想着事儿又转了个身，忽然发现床的另一侧空空如也。他伸手拍了拍，口中下意识喊了两声“秦深”，但并没有人应答。

“奇怪。”

反正肚子饿睡不着他索性爬起来，顺便出去看看那个半夜不睡觉的家伙在干嘛。才推开门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了微弱的声响，方知之一愣，反应过来后两眼一弯。

看来晚饭都没吃饱嘛。

方知之开了走廊的同灯，一手扶着墙壁放轻脚步悄悄摸到了厨房。秦深把门都给关了，磨砂玻璃后只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动来动去。方知之屈指叩了叩玻璃，他靠在一边墙上笑道：“秦先生一个人吃独食？”

里面突然传来好大一声“哐当”。

方知之脸上表情停住，然后低头就是嘴角疯狂地上扬。

他转身拉开门准备好好欣赏下天王的英姿，结果门一开一阵酸酸甜甜的味道就飘了出来，锅里“咕嘟咕嘟”的白烟袅袅。秦深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地上狼狈地躺着一个四分五裂的陶瓷勺子。

看看勺儿，看看锅，再看看秦深身后一片狼藉的料理台，方知之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这是……干什么呢？”

他本来以为秦深顶多是饿了冰箱里拿个东西热热，但看这架势对方完全不满足于一袋速冻食品作为宵夜啊。他探头瞧了一眼，天王要面子还知道把摄像头给遮了。

秦深的任务卡上只有一大一小两项，一是回馈“伴侣”的爱心早餐；二求婚成功。鉴于天王出生至今三十五年还没进过厨房，他连夜打电话请教了一番亲弟。至于秦久在电话那头是怎么嘲笑的，暂且就按下不提了。

医生说方知之要注意饮食，平时可以多吃点水果什么的。他思来想去决定做水果粥，营养绝佳味道又好。为了避免出现早上要去工作了对象还没喝上一口热粥的尴尬情况，秦深凌晨三点多就爬起来操着一手蹩脚厨艺忙开了。

但往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上帝是公平的，音乐才华点满的秦天王在厨房折腾了整整一个半小时都没弄好，期间倒掉了大概有三锅黑暗料理。

他现在很尴尬，这种被太太抓包在家搞破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方知之走过去重新拿把勺子搅了搅，因为火太大底部都粘锅糊了。他凑上去抿了一口粥里红色的果肉，天好咸。

“放了草莓？”

“嗯。”

方知之没忍住要笑出声了。秦深都没切直接就把草莓丢进去了，大火煮化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瞧着这粥的火候，水果的搭配，还有随心所欲的调料用量，他琢磨着秦深这妥妥就是个厨房杀手啊。

“所以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厨房给自己做大米腌草莓当宵夜？”

额……

秦深找到扫把开始清理地上的东西，企图用忙碌来缓解此刻的窒息感。

方知之兴趣十足地看他忙。秦深被人盯得没办法最后心一横，视死如归般地交代了：“给你准备早餐。”

“节目组的任务？”

也不全是。秦深其实本来就打算好好学习做饭的，正好这是个实践机会。

“那你也不用起这么早吧？”方知之看了看外面天都还没亮。

“怕你不喜欢，早做准备。”

方知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闻言一顿。不知怎么的，看秦深这样他竟然觉得有些小温暖。他把勺子一放，靠在橱柜上问：“之前家里那锅粥不是你做的？”

秦深沉默。

方知之顿时了然，之前看他给自己留早饭味道还不错，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对方自己做的。现在回头想想，天王怎么会下厨。

发现边上盆里还养着一条鱼，也不知对方又是什么时候搞来的。方知之闻到鱼腥味有点反胃，缓了缓才指着那条胖嘟嘟的鱼：“还准备炖汤？”

“鱼片粥。”

方知之想了想那个难度对于秦深来说大概过分超纲了。他走过去捂着鼻子看了一眼，调侃道：“真可惜诶，鱼刺太麻烦所以我最不喜欢吃鱼了。”

秦深皱眉，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是说最喜欢这种么？”

“哎有吗？”方知之一愣，继而眯眯眼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

“看你采访说的，就提前做了点功课。”

方知之又是一愣，这次终于忍不住扶着料理台哈哈大笑。秦深看他眉眼生动，表情鲜活到了极点。因为情绪激动，脸颊上甚至染了淡淡的绯红。

“采访说的套话你也信么？”

记得当时方知之是参加一个什么美食综艺，然后采访提到了一些他喜欢吃的菜。所以这些都是假的？那……他之前以为的那些所谓能够拼凑出方知之世界一角的信息，又有多少是真的？

想到这里，秦深心里难免浮起淡淡的苦涩感。

方知之终于止住了笑意，他弯着眼睛继续道，“有什么直接问我不就好了。不过秦深——”

“你真好。”

“对我真好。”方知之歪头朝他弯弯嘴角，灯光下眼中有微弱的水光，“就算只是为了营业。”

严格来说秦深对他一直都挺好的。某种程度上这段婚姻正好救他于水火，婚后对方不打扰又礼貌相待，这完全是他想要的。而后来各种接触下，他能感觉到秦深本质是个温柔至极的人。

这样一个人，如果成为小朋友的另一个爸爸，会不会其实也不错呢？

“你这个粥太咸了。不过这个粥倒是让我想起了一部电影，《草莓陷阱》。女主角也是凌晨为丈夫煮了一锅草莓料理，不过人家水平比你好。”方知之笑笑。

“埃尔华那部一直上不了的？”

“你知道？”

“听说过。”

“那是他送给太太的，因为各种原因最终只能烂在导演硬盘里。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就很想看，一晃十年了也没盼到。”

方知之叹口气，然后上下找了找：“加点糖中和一下吧，还能提个鲜。嗯，糖呢？”

秦深呆呆地递过来一个盒子，他完全不理解心肝儿这个操作，太深奥了。

方知之打开看了眼，顿时无语：“秦助理，这是盐好嘛。我说怎么这么咸，你刚是当糖放了？”

有……有吗？

“糖在哪？”

“我也不知道。”

方知之开始四处寻找诡异失踪的盐。这综艺可真有意思，厨房里竟然连个盐罐子都没的？他踮起脚拉开顶柜，好像看到深处有个袋子是盐。

“你去倒点水在锅里，开中火煮一下。”

天王继续呆呆地听从指示，转身放水，等他弄好回头的时候差点吓死。方知之从边上拿了个还挺高的凳子站了上去，扒在柜门边探头找东西。

他急忙走过去，想把人抱下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

“好像停电了？”秦深往前走了一步，“你先下来，我等下——”

“知之，怎么了？”

秦深手刚碰到方知之的腰处，惊觉他在打颤。

“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