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宝贝上学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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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xx年4月29日5：30】

【地点：b市秦深&方知之家】

“嘘,你们轻一点。”

pd推门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声,下意识把脚步放得更轻了。

“绒绒还有起床气么？”

秦深唇边漾开一抹无奈的笑,动作小心地把门关上,然后才回过头轻声回复：“知之临时接到补拍通告,昨天晚上就走了。本来每天晚上都要听故事的,估计太忙了,昨天就没视频。”

pd恍然大悟,家里也有俩孩子，对接下来的事就深有体会了。

“晚上不肯睡觉闹了吧。”

秦深看了一眼表，已经到六点了。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了两个蛋。

镜头里男人挽起了袖子,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单手打蛋的样子显然很熟练。点开火，他顺道回pd刚才的话。

“倒没有闹。”

pd有些吃惊，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面对离别的时候,都还是遵从本心。更何况绒绒看起来那么爱爹地,估计更难分开了。所有当听到秦深说孩子没闹腾，脸上表情是有些不信的。

秦深看到了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解释。

“不管是知之还是我,出门工作其实他都不会闹。只是家里如果只有一个人,他会不习惯。”

“不习惯？”

“对。其实就是失眠。”

pd脸上闪过不可思议：“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失眠了？”

秦深不可置否地看他一眼，点点头：“原来我也是不信的。直到有一次晚上去给房里盖被子，然后发现他抱着玩偶。大约是凌晨三点多吧，眼睛睁得老大。”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秦深轻笑了一声。他记得当时和秦绒绒大眼对小眼，俩人都吓了一跳。他手里抱的那只小海豚都给扔地上弄脏了，第二天为了给小海豚洗香香，结果折腾出了感冒。

“就不哭不闹也不找你，自己躺着放空？”

“有时候会数窗外的星星，有时候听听下雨声，不过更多情况下还是背书。”

pd眼眶震荡了。

“这么勤奋好学的么？”

秦深笑出声：“这个问题我替你问过了。他说那样会很快想睡觉。”

这话一说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笑出了声。没想到小朋友早早地领悟了某个人生秘诀。

“那他今天起来肯定会很开心。”pd收住笑声，“等下就可以去探班知之了。”

镜头前升腾起淡淡烟雾，很快被油烟机吸走。两个花朵形状的煎蛋做好了，秦深把它们盛出来放在餐盘中。边上电饭煲传出“叮”一声，香喷喷的杂粮粥出锅。

“知之也会很高兴。”

pd看他忙活了半天，突然指着鸡蛋好奇：“绒绒是个男孩子也喜欢花么？”

秦深笑开，反问回去：“男孩子就不可以喜欢花了？”

pd噎住，突然发现的确是自己狭隘了。两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一期方知之透露最近在进行保密拍摄，是国际知名导演文再生的作品。片子实际上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只是送审后拿回来，还要补拍一些镜头替换进去。那头补拍，这头宣发组已经动起来了。当时上节目就签了合同，要借机宣传一番。

对他们节目组来说，有力而无一害。昨天临时调了计划，安排成了今天天王带着儿子去探班。

秦深摆好餐盘，然后表情有些犹豫。

“盐放多了？”

“现在才六点零五分，他从来没有这么早起来过。”

算算昨晚到现在，秦绒绒才睡了四个多小时。秦深有些心疼小朋友。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忽然镜头里闪过一抹抢眼的绿。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我刚刚做梦梦到爹地了！”

工作人员举着镜头移动，于是一个穿着纯棉恐龙睡衣的小朋友出现了。他昨晚果然是失眠了，在枕头上烙饼，这才把一头软毛变成了刺猬头。

秦绒绒还没睡醒，眼睛揉出了一汪水。揉着揉着想起来还没跟爸爸说完做梦的事，赶紧冲到人边上，拉着衬衫疯狂甩啊甩。

“再拽爸爸的衣服就要被你拉出来了。”秦深秦深好笑地摸摸他头发，蹲下来看了看小宝贝，“镜头拍着呢，要不要给爸爸留点面子。”

秦绒绒立马搂住爸爸脖子，然后一个小屁股挡在了镜头前。

“你们不能看爸爸的腰。”

大家又给逗笑了。

秦深看了眼儿子，脸蛋还是软乎乎，大眼睛也很亮。很好，没有黑眼圈。

他站起来牵着儿子的小手，一路往卫生间走，边走边问：“梦见爹地什么了？”

秦绒绒摇头晃脑，举着小手正准备认真描述。忽然一瞬镜头里安静了，大家看着他停在那里不动。

“怎么了宝贝？”

秦绒绒眼睛眨啊眨，看着窗外早起的小鸟叽叽喳喳。突如其来的悲伤就亲了亲他的小脑袋，怎么会这个样子。

“爸爸，我忘了……”

说着嘴巴瘪瘪，就很难过。迅速积攒的伤心袭击了小鼻子，他觉得很酸涩。眼睛也不是很舒服。可突然想起来男孩子的眼泪很珍贵。

秦深笑出了声，无情地忽略了儿子纠结的表情。

他把牙膏挤好递给秦绒绒，然后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想不起来梦里的爹地没事，等下爸爸带你去看真的爹地。”

秦绒绒一呆，手里的牙膏一甩，镜头忽然就糊了。只听到里面传来小朋友兴奋的声音——

“爸爸你说真的吗？！”

“爹地有没有起床了呀？”

“哦对我要给爹地带小礼物！”

“爸爸你快点快点，快点吃饭饭呀！”

秦家忽然就陷入了一阵兵荒马乱，等镜头再次恢复清楚时，只看到一大一小牵着手。

“爸爸，我今天比太阳公公起得早欸。”

“高老师昨天告诉同学们今天要下雨，早上是个阴天呀。”

“好吧爸爸，你说得对。”

方知之补拍镜头的地方有点远，得开两个多小时的高速。秦绒绒还是第一次远行，他坐在车上有些兴奋。

秦深低头发现儿子一直盯着窗看，拨了拨他肥脸蛋：“绒绒在看什么？”

“我在看雨！”

“雨？”

秦绒绒伸出一根手指，点着窗上某个雨点，歪过头问秦深：“爸爸，你说这里的雨和我们家的雨是一个味道吗？”

“家里的雨是什么味道？”

“同桌说是咸的。”

秦深一愣，有时候他也不能很快地理解小朋友的世界。侧过脸对着镜头无奈地笑了笑，后面拍摄的工作人员捂心口。

天王果然就是天王，无论多少年还是男神。

没有得到爸爸的回应，秦绒绒也不在意。他托着小脸就这么看向窗外，陷入了认真的沉思。

直到秦深忽然发现他头一歪，呼噜呼噜。

他好笑地找了条毯子给孩子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小朋友背。等秦绒绒完全陷入沉睡后，他掏出手机和剧组那边沟通。

方知之只知道节目组会选一天探班，但具体什么时候不清楚。因此今天过去是瞒着他的。这会儿剧务在工作群发消息，说是准备好接人了。

镜头再一转，略过秦绒绒长长睫毛，落到他好奇的雨水上。天地间拉开长长的雨幕，春日的落红落了一地。

滴答滴答，镜头外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秦老师？”

随着声音镜头晃动，一片绿叶飘落到了地上。

“等下不要拍到导演这边。”

“好的好的。”

秦深看那边交接得差不多了，轻轻捏了捏秦绒绒小鼻子。秦绒绒一把抱住，然后换了个姿势，把脸蛋放在爸爸的手上，呼噜呼噜睡得好香。

“绒绒，再不起来爹地要走了。”

一句话惊醒小朋友，他“刷”睁开大眼睛。虽然看上去还是迷迷糊糊，但两只手已经主动背起了他的小书包。

“爸爸我醒了！”

他今天穿的还是背带裤，不过换成了绿色，胸前有个大大的向日葵。他低头看了看向日葵有没有在最中间，然后忽然扬起了脸。

“爸爸，你快个弯腰。”

“嗯？”

秦绒绒踮起脚，摸了摸秦深的头发，又郑重其事地捏了捏领子。秦深看着自己今天穿的毛衣，并没有什么领子给他捏，不时有些好笑。

旁边的pd逗他：“绒绒在干什么呀？”

“爹地说过，如果要去见重要的人，一定要打扮得整整齐齐，这是尊重。”

秦深眼角的笑意散开，抱起孩子往里面走。秦绒绒给他举着伞，好奇地四处看。

“爸爸，这里和我学校好像。”

“爹地今天就是在学校拍戏。”

“那为什么要到这里拍戏，不去我学校呢？我们学校明明也很好看呀。”

“如果等下看到一个喜欢穿红衣服、个子高高的叔叔，你可以问他。”

剧组给他们准备了两张凳子放在大雨伞下，正对着方知之拍戏的地方。先前沟通过不能拍那边，所以镜头里只能看到两人这边。

秦深注意到儿子情绪变了，发现他推开了热牛奶。刚刚进来叽叽喳喳的，现在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不说话。

“爸爸你说的是那个人吗？”秦绒绒指着远处监视器后的文再生，忽然转过头看秦深，小脸气鼓鼓，“那我等下一定要问问他！”

“怎么了？”

与此同时，镜头里传来老大一声“卡”。然后老远就听到了文导在喊话。

“助理呢？！”

“赶紧拿药过来！”

秦深握着热茶的手一紧，不自觉又多分了两份注意力过去。

“爸、爸爸，那个叔叔为什么要让爹地淋雨。”

“爹地还只穿了一件衣服，他会感冒的。”

“不对，爹地本来就在感冒！”

说着他忽然情绪激动，跳下凳子就要往前跑。pd吓得下意识想把他拉住，对面又开始拍了，这要是冲过去一打扰。一个镜头不知道损失多少。

可是秦绒绒才跑了一步，忽然就自己停下来了。

秦绒绒两只手握在一起，眼睛用力地看着前面，然后小屁股往后一撅，直接倒入了秦深怀里。

小朋友眼睛含着一包热泪，嘴巴也鼓鼓的。他把头埋到秦深肩膀上，偏偏又露出一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

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所有，有一滴眼泪慢慢的滑进了秦深衣领。

秦深情绪一缓，慢慢地坐下，搂着儿子。突然轻声讲：“绒绒为什么不想过去了呢？”

秦绒绒猛地吸了吸鼻子。

“爸爸，拍戏是什么？”

“就是爹地现在做的事。”

秦绒绒显然还没办法很好理解，到底什么是拍戏，但这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问题。

“爹地说过，为了喜欢的人和事是可以忍一忍的。”

“爹地喜欢拍戏，所以就算生病也可以；我喜欢爹地，所以就算看着爹地难过也要忍一忍。爸爸，我觉得这里下的雨是苦的，刚刚我偷偷尝了一口。”

这么一长串话说得小朋友很累，在场的人却都是安静了。

秦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节目结束也没再放出他的表情。只是当时黑屏中有这么一段对话。

“秦老师您当时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有时候孩子的长大也许只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