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首恶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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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明见心厉声喝道，眼神中久经战场积累的杀气迸发，盯住了明泰。明泰见识过许多人，杀人的人，狠毒的人，平民百姓，天家贵胄，他见过最深邃最让人看不透的眼神是皇帝的，他见过最凶狠的眼神，却是明见心的。明见心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一只嗜血的狼饿了许久终于吃到了肉，却被自己打断一样，凶狠，让他不敢再有什么动作打扰对方。

明泰僵住了，明见心凶狠的眼神让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对方就会撕碎自己的喉咙。想说的话被明泰又咽回了肚子里，对于一个在战场上生生杀成了将军的人，明见心的那点人性他不敢相信。

“你就是罪魁祸首！你堂堂宰相骄奢无度，荒淫无道！只顾自己荣华富贵，却不管家中子女死活，纵容你的妻子虐打女儿，你敢说你不知道吗？！明明知道，却还装作一无所知，还要装出一副仁义道德的样子，虚伪小人！还敢喊我回你明家，我看宰相大人也是糊涂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我受了明家这么多的虐待，还会心甘情愿做你明家的伥鬼？！”

大堂之上，除了明见心之外的其他三个人一语不发。他们都忘了，这个曾经弱小的女孩已经长大了，她已经在战场的血泪与拼杀当中成长为了一个强大的人，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再随意拿捏的玩偶。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明见心将矛头又对准了张氏，这个造成她痛苦的罪魁祸首。“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不喜欢我！你生下我之后，明泰就再也没有来过你的房里是吧？你以为是生了我所以明泰才不来的？可就连府里的小厮都知道，你还怀着我的时候，明泰就已经和伺候你的丫鬟私通了！整个明府上下，全都知道，怎么就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只不过就是想将自己心中的怨气发泄在我的身上罢了！”

“无论你多么贤良淑德，辛辛苦苦操持家务，做明泰的贤内助，明泰就是不爱你！他不爱你！他也不爱任何那些他上过的女人！他只爱他自己！你就是个毒妇，你和明泰一样的虚伪！让人恶心！”

“至于你明安国，只不过是蒙荫下的蠢货而已！”

明见心骂了个痛快，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她看到的种种一切，心中所思所想，全都骂了出来。骂完之后，她却不知如何收场，转身就走还是如何？如今和明家彻底撕破了脸，将来必定势成水火，要如何防范明家暗中使绊子谋害自己也是个问题。

“老爷，大长公主府的管家来了，说要接小姐回去吃饭。”

明府的管家在这死一般沉寂中从门口走了过来，打破了僵局。

“滚！你给我滚！滚出明家！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明泰突然爆发的怒火吓到了前来通报的管家，他不知道这里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老爷之前还满心期待小姐回家，如今却又让小姐滚出去？明家小姐真是太难了，从小就不受任何人待见，要不是府中的下人们帮持，恐怕连活下来都成困难。

“好，那你最好给我写个文书！签字画押，有个证据，省得将来再后悔！”明见心巴不得从今往后与明家没有任何交集呢，明泰此举对于她来说那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你！！！忤逆！！不孝！！好！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写！来人！！！去给我取纸笔来！！”

旁边观看了全过程的小厮立马从内堂拿出了笔墨纸砚呈给了明泰，明泰接过笔墨，愤怒地手都在发抖，几个大字在怒火的加持下一挥而就。

‘我明泰与明见心此等忤逆之子脱离父女关系，今后明见心与明家再无干戚！’

“你这明姓，算老夫送给你的！”

“我也不想要，你收回去也行！”

“明家的龌龊腐败，罪不在旁人，盖因你明泰一人而起！这明家大大小小的亡魂看清楚呵！明泰才是夺你们性命的首恶元凶！”

明见心说完，夺过明泰刚刚签完字盖完章的字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塞到了胸口。明泰被她这句话外加这个举动吓得一哆嗦，以为明见心是犯了疯病，凶性大发要动手打他，连她的话都忘了反驳。明见心见状冷笑一身，转身就走。

“告辞！”

管家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待着就是错，他心中暗叹，今天里面伺候的那个小厮，恐怕今后的生活不太好过咯，希望他不会把小命丢掉。其实听完明见心的话，管家也觉得她说得挺对，死在明家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因为老爷才死的？远了不说，就说上个月被下了落胎药流血活活流死的绿环，肚子里的孽种不就是老爷留的吗？虽说药是夫人派人下的，可是那也是老爷默许了的。这些年因为这个死在明府里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一百。夫人心里有怨，每次都让大夫下重药，可死了这么多个丫鬟，老爷那里人还是没断过。那些女子们，也是身不由己，夫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唉...管家想着想着忍不住地叹了口气，造孽哟。突然管家灵机一动，给自己惊出一身冷汗，该不会夫人是因为没有办法直接向老爷报复才...向这些处于弱势的人出手？

不敢再继续往下想，管家定了定神将这些全部从脑海中甩了出去，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其他的事，一概与他无关！

张氏是个有才情的人，当年还没出嫁的时候，写的诗文被十里八乡的文人墨客奉为瑰宝，在乡里也有了个才女的称号。后来因为过人的才情，也吸引到了明泰的注意。明家彼时虽然落魄，但也是士族出身，当时的张氏父母家中虽然有钱，但却是个商人出身。尽管张氏有才情，家中也有财力，可大家都会在感慨她才华之余，多上那么一句‘可惜，竟然是个商人的女儿’。嫁给明泰，是张氏的机会，也是张家的机会，逆天改命的机会。只要嫁给这个士族的男子，她就可以从商人之女，变成士人之妻，从此再也不会被人笑话她出身低微。

张氏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押到了宝，明泰是个争气的，很快就考上了进士，进京做了翰林，她也跟着一举成为官夫人！张氏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从乡里进京时周围人羡慕的眼神，她高昂着头颅离开家乡的时候便告诫自己，以后她只会爬的更高，身份也只会更加尊贵！她也忘不了那个改变自己身份的原因，明泰。从此她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明泰，张氏便固执地认为，女人在这个时代想要地位，想要权势，想要别人的尊重，只能从男人的身上获得。张氏不想自己到手的权势地位被夺走，所以她要讨好明泰，做他的贤内助，只为了能够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她现在得到的，永远不会再失去。

明泰身边那些女人刚出现的时候，她也哭过闹过，却没有什么用，反而得到了一句‘再闹就休了你’的威胁。后来张氏帮助明泰立了大功，一举成为皇帝最信任的人之后，明泰这才对她这个妻子有点看重起来。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明泰身边的女子还是没有断过。有些人穷的时候看起来不近女色一清二白，可等到有钱有权之后，就会彻底放纵，沉沦于欲望之中，明泰就是这种人。他以前道德不败坏，也只不过是因为以前没有道德败坏的机会。

后来明安国出生了，明泰因为儿子的降生对张氏又和颜悦色了起来，甚至还很久没有再去找其他女人。张氏很开心，这个儿子为她再次带来了希望。好景不长，又或许应该说狗改不了吃屎，稀罕了几天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之后，明泰又去找女人。张氏对明泰彻底失望，曾经的期望也变成刻骨的仇恨，可她却没有办法离开这个男人，于是明安国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所以她悉心教导明安国，只希望将来儿子长大可以让她脱离了明泰之后，依旧可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明泰知道，张氏有才情，又工于心计，几次猜中皇帝心思的人其实都是她，所以他不敢对待张氏太过刻薄。如果没有张氏，他明泰未必能在朝堂上混出来。可让他完全听张氏的话，把自己那点爱好全部戒掉也不可能。于是两个人都退而求其次，明泰保证终身不娶第二个，保证张氏在明府的绝对地位，张氏也不干涉他出去花天酒地，只要求他做事隐秘，不要泄露出去之后给政敌留下把柄。从此夫妻二人的战略同盟就结成了。合作关系终究是比夫妻情分更稳固一些，一走就这么多年。只不过哭了那些被明泰祸害过的小姑娘，张氏不敢去找明泰的麻烦，就想尽各种办法虐待她们，让她们不得好死也不得好活。就连明见心，都成了张氏手上的出气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