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圣诞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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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演出就是这样的吗？那台下的观众是歌迷？还是不认识你们的人啊？”

坚持要跟mamamoo商演行程的林书文，看到和刚才电视台明显不是一个格局的场地后，用委婉的说法向林子佩询问道。

林子佩听出了自己弟弟语气中的落差感：“有粉丝，也有仅来参加活动的普通大众。”

“可你明明已经登上过m亚洲音乐大奖，还拿过奖。”

林书文对韩国演艺圈的认知是围绕林子佩展开的，目前还停留得比较表层。

仰脸接受cody的补妆，林子佩耐心解释：“这是韩国歌手艺人真正的收入来源，刚才电视台给的出演工资，还不够我们一个团队中午的饭钱。”

“我看爸爸在美国帮艺人安排的工作，不是这样……”

林书文说不清楚其中的差别，只觉得林子佩的工作环境不该是眼前的这种情况。

听着自己弟弟的话，林子佩微微勾起嘴角：“韩国和美国不一样，这里‘僧多粥少’，资源都集中在少数人手里。”

“真正有能力‘捧起’艺人的，是那少数人代表的资本，而我的公司没有这种背景，哪怕我上过大舞台，也依然要通过商演赚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音乐制作方面的收益，确实足够让我过上很好的生活，没必要花时间精力跑这种没咖位可言的商演。”

“但在我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前，是公司和组合为我提供的成长环境，现在是回报。”

“既然选择了以爱豆这个职业开始，就不能半途而废，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起现时和未来的责任，懂吗？”

林书文点点头，顺从地让姐姐摸摸头：“我知道，放假回中国住总能听到爷爷说这些话。”

“嗯，不要嫌爷爷奶奶唠叨，他们也是希望你能快点长大，那些话你一时理解不了也没关系，慢慢来。”

“不啊~我可以理解......”

坐在不远处沙发上休息的丁辉人看着俩姐弟间的相处方式，不自觉地露出姨母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有点小温馨的气氛。”

文星伊豪不遮掩地表达着自己的羡慕：“她弟弟好乖啊，我妹妹一个赛一个的皮，根本没法好声好气说话。”

今天也是妹妹傻瓜的金容仙双手捧脸：“哇~佩佩小时候肯定也是这么奶里奶气的~”

安惠真把巧克力棒放嘴里迅速嚼碎，说话的语气不带半点起伏：“并不是，没听防弹的成员说吗？她13周岁到大黑时就是面瘫脸了。”

“......”

日常爱坏气氛的安慧真今天同样在线。

——

商演结束后，经纪人尽职地将每一个人送到住所楼下才离开。

林子佩把累倒了、在车上睡一路的林书文叫醒，一手牵着睡懵脸的人，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回到自己的公寓。

待林书文到浴室里洗去一身疲倦、拿毛巾搓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时，林子佩刚好挂断韩承熙的电话。

她穿回大衣外套，催促着林书文：“快点把头发弄干，收拾好行李就休息吧，我出去一下，临时有个工作。”

“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呀？连夜坐过来飞机你不累吗？我指不定要弄到什么时候呢。”

看着面带急色的林书文，林子佩有点想不通，自己弟弟是比较粘人，但印象中，他还没到这种跟出跟进的程度啊。

林书文拽紧着手里的毛巾，蹙着眉问：“那你今晚还会回来吗？按英国的时间算，平安夜还没过去......”

林子佩正想开口回应些什么，她抬眼随意一扫，突然看到了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只男士手表，那是田柾国的。

“啊~”差点忘了这事，难怪林书文会感到不安，浴室里应该还有剃须刀一类的男士用品。

她冲林书文笑了笑：“当然，我会回来跟你一起过平安夜的，不过，今晚还有一个人要过来。”

“谁啊？”

“我男朋友，他可能会比我回来得早，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之前有跟你提过他的。”

林书文想了想，犹豫着说：“我记得…你最后一次提到‘男朋友’，好像是半年前的事了，不是说，已经分手了吗？因为观念不和什么的。”

“嗯，是分手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他又闹复合，正好我也没找到更喜欢的，就凑合着收下了他的心意，免得把他弄哭。”

林子佩一边随口扯着皮，一边提着包走到玄关处，压下门把手推门离开前，她不忘‘叮嘱’自己仍面带茫然的弟弟：“你们俩好好相处，不可以打架哟~”

林书文：“...我们又不是小孩，还能因为抢玩具打起来吗？”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半小时后。

公寓的密码门发出“滴滴滴”的解锁声，听到这个声音的林书文，立刻停下了按游戏手柄的动作，一脸期待地循声望去。

但下一秒，他看清来人后，直接垮下了脸。

“………”

独自和离开姐姐便不再“可爱”的林书文对上，田柾国现在对自己坚持要过来这一选择，感到有些后悔。

尤其是在他磕巴着、鼓起勇气用英语说了声“hello”，却只收获对方一个沉默的点头后，田柾国下意识地逃离了让他感觉呼吸不畅的客厅，快步躲进房间。

林书文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嫌弃着撇了撇嘴，小声地自言自语：“内向，胆子还这么小，二姐什么眼光...”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未来小舅子打上了“内向”“胆子小”“林子佩是眼光不好才看上”的田柾国，躲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林子佩发信息。

【田柾国：你什么时候回来？】

信息发出去后，田柾国仔细想想，又摇摇头。

这样太明显了，以林子佩敏捷的思维，肯定一下就猜到他的现状，以后会被嘲笑的。

于是又加一句。

【田柾国：时间很晚了，说好要一起过圣诞节的，你不回来我都睡不着觉~】

只要能让林子佩早点回来，田柾国觉得，在这种必要的情况下，自己撒撒娇也是可以的，反正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但可惜的是，他等了10分钟，信息依旧显示为未读状态：“哈~看来是真的很忙呢。”

——

另一边，rbw的一间小型会议室里。

林子佩看着投影幕上不断上升的流媒数据，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样，若有所思。

韩承熙放下手里的笔，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别看了，离零点还剩16分钟，快给个结论吧，到底发还是不发？”

会议室里的幕后团队主干纷纷应声。

“虽然没有任何预告就突击发歌风险很大，但我还是支持发音源，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可是，新专辑的音源曲目和策划概念都定下来了，下个月就要进行实体专辑的收录和制作，现在把其中一首歌抽出来，会打破整个策划的完整性。”

“那就稍微调整一下，提前放出一首歌的音源关系应该不大。”

“怎么关系不大？每一首歌都有主题，所有主题连成一条故事线，其中一个环节拿出来应节，变得喧宾夺主，这不是稍微调整就能挽回的。”

“子佩，你怎么想？”

闻言，林子佩放松后背，靠到座椅上，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关节：“嗯...没任何宣传，只是‘平安夜’的数据上升，就想让我拿出一首要放进专辑的作品应节？”

当初p.c的出道没人看好，策划团队严重缺乏人手，差点亲自给自己做限定出道策划的林子佩，在那一个月时间里学了不少东西。

她可不是只会写歌的“艺术家”。

持赞成意见的工作人员当然知道林子佩不是能随意糊弄的对象，给出的建议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要知道，其他对应节日的旧歌能重回前100都难，‘平安夜’却能在发布一年后，上升至前50。”

“这个成绩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预告和宣传，因为音源软件都有推荐功能，推荐同类型、同主题以及同艺人的歌曲给听众。”

“这首歌留在专辑里，确实能维持策划的完整性，可相对的，它会失去一个大放异彩、成为节日歌曲代表的机会。”

“更何况，p.c不是爱豆，专辑主题策划不是我们团队的工作重点，我们瞄准的，一直都是‘音源大户’这个标签。”

“离实体专定版拍mv的时间还有半个月，小范围的策划修改绝对没问题。”

工作人员为了争取时间，不做停顿地快速讲完这一大段话。

然后在林子佩和韩承熙俩人的脸上来回观察：“现在，发歌的客观条件基本具备，就看你们俩的主观意识，是保守型还是进取型了。”

韩国时间零点一过，负责组合运行的storm在官方账号发了新状态。

[p.c——lonelychristmas愿每个人的圣诞节都不孤独，晚安~]

——什么玩意？？？别告诉我，你们发了新音源啊！

——是新音源，“lonelychristmas”，我看到这条信息第一反应就去搜了，还真tm让我给搜了出来：）

——storm和rbw的宣发部今天依旧在我心里埋葬。

——连个预告都没有，直接发歌，是之前的好成绩让你们飘了吗？！

当粉丝确定是p.c发布新音源后，两个公司的官方账号淹没在粉丝的唾沫中，而新歌的收听数据随之发生变化。

各大音源榜单的数据每隔一小时更新一次，第一个小时的排名称为空降，要想知道成绩数据如何，就只能等。

会议室里，等待榜单更新的林子佩用平板翻看着不断涌现的歌曲评价，韩承熙则研究着需要修改的专辑策划方案。

已经拍板的工作又要返工，韩承熙有些心累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唉~明知这个选择会让我加班工作，我也认了，‘保守型’不是我的做派。”

“哼哼~你跟‘保守’两个字是不怎么合得来，不管是哪方面，但重点不在这。”

林子佩好心情地开着玩笑，视线依旧固定在平板上：“真正的重点是，作品会在特定的时间点被人想起，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刺激一个制作人去冒险了。”

说着，她随手在“圣诞节不仅属于欢乐的人群，还属于独自度过的人们，p.c的制作主题总这么清奇”的评论后面点了个赞。

当然是用工作人员的账号。

“能不能成还没定论呢，我第一次什么预告都没有就直接发歌，又不是ost，你也别自信过头。”

“如果连我们都没信心，那还能指望、”

话没说完，林子佩就感觉到自己衣兜里的手机震动。

她看着来电的备注，收起笑容，起身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接通键：“喂，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接通，语气里还带了些许惊喜：“噢，子佩啊，是休息了吗？”

“没有，我在工作。”

把背靠在走廊的墙面，林子佩低头研究脚下的地砖：“爸你有什么事吗？”

“还在工作吗？韩国那边都这么晚了...呃，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想问问书文的情况，他现在在你身边吗？”

抬手抓抓自己的下颚，林子佩耐心地和电话那头的父亲拉家常：“我把他送回公寓休息了，他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做得很好，没把自己搞丢。”

“那就好，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些年我只顾着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连书文不见了都隔这么久才知道。”

父亲饱含歉意的话不仅没让林子佩深受感动，反而令她不悦地蹙起了眉头：“爸，跟我说这些有意思吗？”

“......”

这话成功地让电话的另一头陷入了沉默。

林子佩摘下眼镜，揉揉自己酸涩的眼角：“比起我妈理所当然的态度，你这种又当又立的姿态更让我不舒服。”

“在你选择名义婚姻、把自己的三个孩子从日常生活中删去时，应该已经做好了失去他们的心理准备。现在你嘴里的这份歉意，估计睡一觉就没了。”

很多时候，最了解父母的，还是他们的孩子。

把眼镜重新架回自己鼻梁上，林子佩轻叹一口气：“所以，别做没意义的表面功夫，至少在我面前别这么干。”

“好吧，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意见。”

电话另一头，当父亲的人听完这些话不仅没有生气，似乎还有些欣慰：“你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可对你妈还是客气点好。”

说到这个，林子佩上午没散完的火气有再次聚拢的趋势：“在她对书文说出‘你以后还会有其他弟弟妹妹’这种话之前，我还是很愿意客气的。”

“书文一声不吭、独自跑到你那去，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正奇怪，他一向很乖的。”

“她明知书文执着于‘家’这个概念，却非要撕碎假象，还踩上两脚。这次，我不会再轻易略过了……”

——

韩国时间，25号的凌晨一点，各大音源榜单准时更新数据排名。

坐在rbw会议室里的人们，一起关注着melon实时榜刷新后的状态，当看见榜单第89位后面挂着p.elychristmas”的字样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有人小声感慨：“太冒险了......”

什么宣传都没有，就蹭了节日的便利，大势歌手都没这胆量。

林子佩侧过头，向负责数据管理的工作人员询问：“按这个趋势，预计可以上升到哪个位置？”

“缺乏前期宣传和节日的限制性，预计最高能爬升到20位左右，然后下降。”

圣诞节结束，大众对节日歌曲的兴趣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散。

韩承熙率先起身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啊~足够了，没宣传的歌曲冲上榜单前百，算我们走运，我很满足了。”

“不是走运，是我们的成功了，有粉丝基础才有资格空降，下一次的回归，我很期待。”

是检验限定组合一年多活动成果的时候了。

见林子佩俩下便把桌面的东西扫进包里，韩承熙调侃道：“你难得有动作快的时候，怎么？担心家里那两只牙都没长齐、但随时都可能给对方来一口的小奶狗吗？”

韩承熙不愧是作词家，用词非常精确生动，林子佩都被逗笑了：“哈~之前是有过这种担心。”

“有过？”

林子佩把手机递到韩承熙面前，屏幕里显示着林书文给她发的信息。

23:08

【书文：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书文：快点回来吧，我一个人待着睡不着。】

23:22

【书文：姐，你男朋友过来了，他也要留在这过夜吗？你这好像只有一个房间。】

【书文：虽然背后说人不好，但我感觉他胆子比我还小，他真的能保护你吗？还是你保护他？】

0:30

【书文：怎么都不回我信息？姐你还在忙吗？我肚子饿了，想吃电视上卖广告的炸鸡，这么晚能买得到吗？】

【书文：哦，对了，你男朋友说他要吃炒年糕，让你别跑太远，就在东大门买。】

韩承熙一脸震惊：“我的天，他们俩玩到一起了？”

小奶狗不打架，改抱团取暖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林子佩勾起一边嘴角，收起手机，提包往外走：“男孩子玩到一起很正常，只是他们建立友谊的速度有点超出我的预想。”

俩人边聊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一个工作人员的办公桌时，戴着眼镜的林子佩看到了桌面上成堆的信封，她停下脚步。

圣诞节还在加班加点的工作人员抬头冲她们笑了笑：“下班啦~”

顺着林子佩的目光，她解释道：“啊，那些都是来自海外的信，我还在做分类，明天放会你桌面的。”

“嗯，辛苦了，过节早点下班吧，这些东西不着急。”

说完，林子佩伸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白色信封，地址栏那狗啃一样的英文单词让人过目难忘：“这封，我先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