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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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这个行业这么多年，林子佩从能独立完成一项制作内容开始，被放鸽子的情况就时有发生。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工作上的变动谁都说不准，有些小公司今天可能还在搞艺人策划，明天就破产了。

所以，鸽个制作而已，真不算什么。

可连着两个制作邀请被推的情况，确实罕见，即使能拿到一笔数额不低的违约金，有些损失也无法挽回。

更何况这反常的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不知道……

这么想着，林子佩瘫着的面部表情没有变化，拿平板的手却微微收紧。

她抬头望向会议室玻璃门外，行为举止有些焦虑、试图和通话对象争取些什么的韩pd：“看来是出事了。”

李东民不安地问道：“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先回公司吧？”

“不。”

林子佩果断拒绝，低下头继续平板里的游戏：“不着急回去，我们要想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必须留下，韩pd能给我答案。”

现在回去一点意义都没有，公司里的人肯定跟他们俩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公司里人收到了风声，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工作一个接一个的取消。

来都来了，与其跟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不如待在原地，等着答案自己送到面前。

看到身边的林子佩稳如老狗，李东民被突发事件惊得有些慌乱的情绪很快跟着平稳下来：“…好。”

“待会儿我来问，你别出声，用手机小心地录个音，回去好跟老师他们商量。”

林子佩一边用手指灵活地操控着屏幕里的人物往前冲，一边向李东民吩咐道。

空口无凭，就算套出了什么话，单凭他们俩的转述很难说服公司里的其他高管，最好的办法就是录下来。

李东民点点头。

5分钟后。

结束通话的韩pd故作轻松地推开会议室门：“久等啦~明明说好自己下午空闲，结果让你白等这么久。”

“怎么会呢？不就是一盘游戏的时间嘛~”

林子佩脸上浮现出礼节性的笑容，开始和对方客套：“不过，pd你最近工作很忙吗？想约你见个面不容易啊。”

韩pd冲她摆摆手：“诶，都是瞎忙活，你又不是不知道，帮那些经纪公司做事就是要这样来回折腾的，甲方是大爷嘛。”

“按这个说法，现在pd你就是我的甲方了，不知道这次的工作你有什么吩咐呢？”

这几年参与过多少次音源制作，林子佩自己都数不清了，可她还是第一次见交流制作内容的会议上，桌面空无一物。

显然，对方并没有要和她谈论工作的打算。

见林子佩主动引出这个话题，韩pd嘴角的笑容愈发显得生硬起来。

他一脸歉意的望向林子佩：“子佩啊，关于这次的制作工作，我可能没办法跟你合作了，非常抱歉，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闻言，李东民揣在兜里的手立马不动声色地按下手机的录音键，开始录制俩人的对话。

“以前遇到这种事情我肯定会理解，但今天，不太行。”

林子佩双手十指相交放在膝盖上，整个人放松地靠着椅背，脸上礼节性的笑容没有散去，一双杏眼直视对方。

“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收到工作接二连三被推的消息，公司上下乱成一锅粥，完全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韩pdnim，你觉得我会什么异样都察觉不到，然后坐在这干等15分钟，只是为了商讨工作内容吗？”

韩pd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了下，他没料到林子佩竟是带着这份心思过来的。

想起其他同行的叮嘱，他不自在地变换坐姿，侧脸躲开林子佩有几分压制意味的视线。

“咳、可能和你最近的舆论有关吧，有些内情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眼见对方的口风严紧，林子佩作无奈状地叹口气：“唉~老师带我进这行、让我跟的第一个团队就是韩pd你的，所以我火了以后，只要是你的工作邀请，我就没推过。”

既然她直着来不行，那就只能兜兜圈子，打下“感情牌”了。

“我也不是没眼色的人，不会跑去跟‘不可抗力’死磕，只想知道问题出在哪？好做心理准备。”

“总不能等别人把我逼到退无可退再来想办法吧？韩pdnim，我还有组合啊~”

听着林子佩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韩pd觉得若是自己继续说些客套话应付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林子佩说得没错，现在看似只针对她一个人，可她既不是solo歌手也不是全职制作人，她还是艺人组合的一员。

压着她肯定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发展，mamamoo是rbw在艺人领域的顶梁柱，storm在p.c身上砸了不少钱。

这么一搞，变相是在打压两家公司，多少有点让小公司永无出头之日的意思。

韩pd皱起眉头：“你也知道那是‘不可抗力’，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

“至少能避免伤及无辜，有什么事我自己一个人顶着就够了，没必要拉别人下水，比如，像韩pd你这样的合作对象。”

看到林子佩眼里的真挚，韩pd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心动摇了，他一脸无奈：“行吧，那我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

——

半小时后。

李东民将保姆车往返回公司的路上开着，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坐在后座的林子佩。

见她对车里的某个角落发着呆、一声不吭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句：“对不起~我们国家的排外情绪是有点严重…”

“这事又不是你干的，有什么好道歉？”

林子佩维持发呆的姿势，瞳孔放空，只有嘴巴在不停地说着话：“而且，你难道没听出来，‘不能让外籍制作人垄断的音乐风格成为主流’这个说法是借口吗？”

“在韩国活跃的外籍制作团队多到两只手数不过来，著作协会怎么就抓着我不放？”

“就算真有这层考量，直接给公司发个邮件不是更快吗？我们这种小公司头还没铁到能跟协会刚的程度。”

“警告我的方法那么多，非要选择私下‘提醒’业内的制作人，说用了我的作品会被限制在国内音源平台上的作品发表。”

“一个官方权威级别的协会，能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寒酸下作小家子气？”

虽然，李东民很想告诉林子佩，自己国家的官方组织没她想象中的大气有格调，可林子佩的评语过于一针见血…

“那，你的意思是，韩pd说‘音乐制作协会发话不让用你’的消息，是假的？”

“应该不是假的，这种流言没点实锤谁敢乱传？”

林子佩挑了下眉，眼里恢复了以往的锐利：“多半是协会里‘小部分人’的意见吧，和见不得小公司崛起的那些人估计一伙的。”

李东民暗骂一句：“就知道抱团的狗东西，好意思说人家垄断。”

“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

国籍只是借口，说到底还是她触犯了对方的利益，换成韩国籍的艺人也最多改个理由，结局都是一样的。

林子佩转头看向车窗，叹了口气：“在临时收到成为正式会员通知时我就应该察觉的，那不是认可…”

而是捧杀。

其他晋升为正式会员的制作人，早在名单公布的一个星期前就知道了，只有她是最后两天才收到消息。

然而，把她捧高容易，再从高处推下来却比想象中的困难很多，那群人一急，就选择通过官方途径硬压。

这可不是一步好棋……

——

“真是烂透了！一群尸餐素位的狗东西，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一向好脾气的金道勋在自己办公室破口大骂：“音乐风格什么时候变得能被人垄断了？不用多久肯定会有同样风格的制作人出现，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新鲜血液！”

“协会是为了保障我们制作人权益而存在的，结果不仅经常发生制作人的音源费用结算不到位，现在还打压制作人？垃圾玩意儿……”

林子佩坐在沙发上，没有吭声。

她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金道勋这里来，用录音内容向一头雾水的金道勋解答了自己大量工作被推的原因。

由音乐著作协会传出“内部消息”，不允许别人用林子佩的作品；之前用了林子佩作品的艺人，近期的大部分电视台活动被无故取消。

“双面夹击啊~”

一旁的金镇宇单手扶额：“在舆论方面奈何不了你，就从你的合作对象下手，再利用资源压制的方式，加强‘内部消息’的可信度。”

p.c的商业资源是品牌商主动找上门来的，除了消费者，谁也没办法左右品牌方的选择。

但电视台的人脉则大家都有，对付那些搭p.c“顺风车”的小公司艺人，用这种手段再合适不过了。

“限制作品在音乐平台发表”这种平时听着就很荒唐的说法，伴随着大部分合作对象的电视台资源被拒，似乎逐渐变得真实起来。

无力承担相关风险的公司自然就会推掉先前预约的工作，花点毁约金，以保全自身。

林子佩抠了抠手指：“合作对象…代表nim，成员们的工作怎么样？不是说最近有一部网综来接触了吗？”

“目前没影响，那部网综定的是飘里，主要是你比较麻烦。”

想到自己今天响了一下午的电话，金镇宇仰起头：“哈~用了你的制作、近期要回归的艺人，他们公司现在急得要命，还有几首即将公开的电视剧ost…”

虽说商品一经售出概不负责，但能找他们帮忙制作音源的，都是圈里关系不错的同行。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他们若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

“其实，我在回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听林子佩这么一说，金镇宇立马双眼发亮的看向她：“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吗？”

正在气头上的金道勋也停了下来，两个公司代表等着一个艺人给他们出主意。

林子佩抿了抿唇：“想通过合理合法的途径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了，既然那些人不愿意看到我的名字出现在制作人名单上，那就不出现吧。”

金道勋眉头一皱：“呀，你不会是、”

“对，就这么做吧，找一个信得过的人顶替，或者让财务算个合适的价钱，我一次性卖断自己的作品版权，放弃署名。”

只要本人看得开，这种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难解决。

可金道勋不同意：“你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变相的给人当枪手嘛？严格算起来，这是违规的你知道不知道？”

音乐作品是制作人的精神财富，每一首歌对林子佩而言都是有意义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放弃自己的作品。

“违规就违规吧，这点损失我能承担得起，受我牵连的艺人公司就不一定了。”

林子佩抬起头，和金道勋对视：“或许传言只是传言，那些人的手还没长到能轻易干扰行业的运行。”

“可事先做好应对最糟糕情况的打算，总比在这什么都不做要强。”

“……”

“老师你们考虑下吧，拟合同私下卖断版权还是找人顶替我的名字，我都没问题。”

看金道勋和金镇宇似乎开始考虑自己的提议，林子佩拿着包，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今天没有工作的心情，就先下班了。”

把自己的底线明示给能做决定的人，接下来事情具体要怎么处理，林子佩就不想管了，她现在只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在公司里多待一秒，她都有一种透不过气、临近窒息的感觉。

——

美国的芝加哥奥黑尔机场。

田柾国一下飞机就收到了来自小伙伴们的信息轰炸。

【有谦：柾国，在干嘛呢？子佩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珉奎：你们也收到消息了？刚才听知勋哥说，我们组合新专的歌可能都不能用了。】

【bambam：现在是音源能不能用的问题吗？她遇上这种事你还想着自己组合的歌？】

【珉奎：当然不是！我也很担心她啊！可连我们公司都说不让用，这事肯定比想象的要严重。】

【有谦：你们别吵架，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好好说…】

聊天室里的对话乱七八糟，看得田柾国眉头直皱，他边跟着哥哥们往外走，边回复。

【柾国：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刚下飞机。】

【柾国：是佩佩出事了吗？可我都没看到有新闻啊。】

信息发出去没几秒，金有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喂？你今天有行程？”

“嗯，现在在芝加哥机场，明天有一场公演。”

金有谦立马操着小奶音，快速地给田柾国复述自己今天听到的讯息：“那你肯定还不知道，我们队长说，子佩被制作圈封杀了……”

另一头，韩国时间晚上9点。

林子佩正坐在姨母的店里吃着饭，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掏出来看见来电备注，绷紧了半天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按下接通键：“喂。”

田柾国焦急的声音从听筒处传出：“你现在在哪呢？”

“在姨母的店里吃饭，怎么了？”

“有谦他们说你被封杀的事情是真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和之前‘抄袭’的事情有关吗？”

此时的田柾国就像一把机关枪，问题一个接一个从嘴里往外冒，说话跟念rap似的有节奏感：“那明明就不是你的错！到底是谁说不可以用你作品的？！”

林子佩“噗嗤”一声笑了：“知道是谁以后你准备怎么着？从美国飞回来把人家打一顿吗？”

虽然她也很想这么干。

田柾国被这么一反问，脑袋懵了下，呆呆地跟着她的思维走：“…可以吗？那、那要怎么打？”

“盒盒盒~”

这下林子佩是彻底让他给逗笑了：“呀，你难道不应该像平时那样告诉我‘不能打人’吗？”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傻瓜蛋？平时嘴里规矩道理一套套的，她现在随口一个玩笑，他还真想回来帮着出气。

听到林子佩的笑声，田柾国原本慌乱担忧的心平稳不少。

他没有像往常般抱怨林子佩逗自己玩，反而有些庆幸林子佩还能笑出声，看来事情没金有谦说的那么糟糕。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林子佩拿起桌面的杯子，喝了口水清嗓子：“咳嗯、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圈里传出流言，说有我名字的作品都会被音源平台限制发表，甚至艺人不让上节目什么的。”

“有些公司估计会担心影响自家艺人的成绩，就取消了和我的合作。”

田柾国追问：“所以这流言是真的吗？真的会不允许你的歌在国内音源平台发表吗？”

“不知道，现在就只是有这个说法，还没被证实。”

看着面前只吃了几口的汤饭，林子佩用勺子搅拌着，并没有要往嘴里放的打算：“你不用太担心，我公司会解决的。”

“就算这流言是真的，我大不了就少赚一点版权费，还没那么辛苦呢~别慌~”

“这不会对你的艺人工作有影响吗？”

“不会，我过两天还有广告要拍呢，别听有谦他们乱说，什么封杀，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