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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棠听了王阳明说的这句话,心中惊诧万分。
听到皇帝起了给王阳明封爵的念头,他就条件反射地想到当年他尚未舞象之时发生的宣府旧事。
王阳明现在和他提起了这件事情,就是他自己听了后觉得不对。
他骨子里虽然还是当年那个极其纯粹的王守仁,但是实际上却是不复当年的天真。
这些年他在龙场,曾手书“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那样的句子,也曾遍读史书,看惯了谈笑风生之间的腥风血雨,剑戟刀枪。
经历了无数风雨,自然知晓无数云谲波诡。
因此他才一下子就发现皇帝起了给他封爵的念头中的古怪出来。他的功劳虽然不能说是小,却也不是像骠骑将军勒石燕然的大功。若是封爵,就不该给他升官,然后去封个一等子之类的爵位。要不然就是像现在这样直接给他升官,然后再赏赐金银财货。
如今官已经升了,他的父母也已经被加封了,自然就没什么封爵的事儿了。
结果皇帝现在突然又谈起了封爵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在哪里?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在阻你未来入阁的路?”
王阳明道:“不能吧,我现在不过区区三品侍郎,谁又来算计我入阁的事情?”
谢棠却看着他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阳明,这样的事情,在魏晋之时,你能想象它会发生吗?你年纪轻轻,前途远大,怎么就不能阻了别人的路?”
王阳明道:“我还是觉得这和入阁没什么关系。我离入阁太远,这不大可能。”
“虽然我也觉得去把陛下想要给我封爵这件事情看做为是陛下的一时兴起,未免太过幼稚天真。但是像你说的那种情况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也太看得起我了。”
谢棠笑了笑道:“先不说这些俗事了,我在家中备了一桌有颇有江南风味的宴席,来为我们凯旋归来的阳明先生接风洗尘!”
王阳明笑道:“能尝一尝棠大弟弟藏着的葡萄美酒,也是守仁之幸。”
谢府,流芳亭
一桌美酒佳肴,满池菡萏莲香。
糟鹅掌鸭信、枣泥馅山药糕、火腿炖肘子、糖蒸酥酪、笼蒸螃蟹、茄鲞、冰糖燕窝粥、炸鹌鹑、野鸡瓜子、板栗烧野鸡、烤鹿肉、油盐炒枸杞芽儿、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等菜肴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又有一壶葡萄美酒,一大碗香气扑鼻的鸡丸虾皮汤。
王阳明笑道:“样样都是我喜欢的,棠弟有心了。”
谢棠指着那糟鹅掌鸭信道:“这不是我们府里厨房做的。是我吩咐人去广源楼要的。我记得你在京城时,曾经说过广源楼的糟鹅掌鸭信是京城一绝!我早早地就派快腿的小厮去广源楼等着,为你排队把这味菜买回来。”
广源楼的糟鹅掌鸭信制作过程十分复杂,一天只有二十份。谢棠精心为他准备这道菜,着实是把他这个好友放在了心上。
王阳明格外感动,遂为谢棠和自己斟了酒,一饮而尽之后道:“守仁敬贤弟一杯。”
谢棠也是一饮而尽。他与王阳明把酒言欢,心中格外地畅快。
他们二人谈起王阳明在龙场的生活,谈起谢棠回乡庐居时的作为。谢棠称王阳明所说所言字字珠玑,俱是朱缨美玉。道王阳明所说的致良知乃是人间至理。王阳明也道谢棠的法治非人治,是非决于学校是治国良方。
“我于龙场,常思朱子之学,颇觉理学之纰漏。朱子曲解当年圣人之意而魅上。故朱子之学问,只讲道德,不考虑实际,只空讲伦理,不理人性。实则大误。”
谢棠深以为然。他道:“闲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这些人在国家危难之事泣涕横流,一死成全自己青史留名。纵然忠诚坦率,却是于国无功。”
“国朝以伦理明心之学治国,以此代替经济仕途之实学。股肱大臣尚且去空谈道德端方,愚蠢忠君。最后落得个惰万事荒芜。反而是爪牙小丑掌握权柄,终致国家动荡而四国乱,社稷颠覆。”
王阳明对他的谋划只知道那么一鳞半爪,并未窥得全貌。但在心中也是有所猜测,如今听得他的话,心中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道:“阿棠慎言!”
谢棠笑道:“此处四面通风,无论是谁的细作靠近这里都会显出行迹。放心,我们的谈论不会让任何人听到。”
“守仁贤兄。如今天下规则尽出于上。圣明君主尚好,若得一自私自利之君王,便把天下之利尽归于己,把天下之害尽归于百姓。何其可恨?!”
“天下乃天下百姓之天下,而君主传之子孙,受享无穷之产业!”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贤弟醉了。”王阳明道。
“我没醉!”谢棠突然上前握住了王守仁的手。“贤兄心怀天下,有不世界之才,可愿与我一起完成万古长青之事业?!”
王守仁静默了许久,他看着谢棠明亮的眼。回想着自己的一生,最后他慨然长叹:“好,为兄便陪你,烈火之中走一遭!”
这两人在这座小亭子里面,聊到月半中天,聊到菜肴渐冷。谢棠直接留了王阳明住在谢家,然后一起秉烛夜谈。
翌日,在王阳明离开之后,谢棠吩咐暗卫把一封密信秘密送到宫中细作的手中。
他心中想着,等到宫中的消息传回来,就能够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是真的了。
那封信上的内容,是问朱厚照在阳明回京之前,见过那个大臣。尤其是在问,是谁主动给陛下上过请安折子,谁又去给陛下请了安?
而在这些信息传回来后,他就能够通过这些消息猜到到底是谁,给了陛下给阳明封爵的建议。
也能从此分析出来,给皇帝这个建议的人到底是真的觉得阳明劳苦功高,应该重赏。还是想要给阳明封上一个可有可无的爵位,从而让阳明不能入阁。通过这样的手段来算计他们的政治同盟。
文渊阁
今天值班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居然安排了杨一清和谢棠一起值班。
杨一清和谢棠此时在文渊阁中,谢棠静静地坐在值房里面给奏折票拟。杨一清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底下的内阁中书和其他的小吏连个声儿都不敢出,生怕惹恼了正在办公的主官。
往常都不是这样的!
往常杨一清来内阁的时候,总是会和其他阁臣说话的。谢棠更是有名的温润公子,甚至会和他们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的。
从来没有一天的气氛像是今天这样凝滞。
“小阁老。”帮着谢棠整理文书的那个内阁中书从外面走了过来,然后低声道:“尊夫人派人给您送了东西过来,有侍者过来传话,那人还在外面候着呢。”
谢棠听了,终于勾起了一抹笑。他道:“王林,你找一个还在值班的属官,让他去帮我把东西拿过来。我有谢礼。”
王林去了,杨一清只是抬起眼看了他们这边儿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属官和王林过了一会儿终于回来了,那属官手上端着一个四层的红木雕花的食盒。谢棠走过去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盘菱角,一盘瓜,一盘松子,一盘葡萄。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壶清爽甜汤。
谢棠笑了笑,然后拿出一锭银子给那个八品的小吏。小吏帮他做事,本就是为了讨好他,哪里会收这银子。谢棠却道:“夜深风露重,让你跑这么远,我心不安。拿着吧。也不是多少银钱。”
这些底层小吏在皇城官衙里面,就是最底层的尘埃。谢棠让他们帮忙做事,多会送出银钱。也是为了让这些位于清苦职位上面的小吏日子过得容易些的缘故。因此他在这些小吏之中名声极好,都说他是一个极大的好人。
谢棠喝了一口甜汤。然后对王林指了指那盘菱角:“这个你拿过去和同僚们分了吧。”王林道:“这是尊夫人的美意,下官受之有愧。”
谢棠道:“都是同朝为官,为天子和百姓办事。有什么好愧疚的。”然后叫住了那个小吏:“你把这松子拿去分了。这个个数多,够你们分的。”
王林和那小吏最后只好接了,道谢后各自离去。谢棠捻起一块瓜咬了一口,就听到杨一清冷笑道:“真是惯会收买人心。”
谢棠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瓜,吃完了后才拿出帕子擦了擦指尖,然后道:“人心最难测。杨大人,您和仇钺仇将军的关系,才是真的密切。”
又给官职又给官位的,可不是比我这一盘菱角和一盘松子比得上的。
杨一清听到仇钺的名字,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他和仇钺是盟友,曾经给过对方许多支持。如今回京,刚刚摆了谢伯安一道。就听到谢伯安登了仇钺府上大门的消息,又怎么能够不气。
要说起来,当初李东阳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杨一清和谢棠的关系虽然还是很冷淡的,但是好歹面子上面的关系还能维持得住。但是自从杨一清挖了谢棠的墙角之后,双方的关系就恶化了。
尤其是在仇钺摇摆不定的时候。
当天晚上,他们都在文渊阁里的值房之内睡下。这值房虽然不大,但是谢棠却布置地极为精心。屋子进去便见到一扇大屏风,上面是巧手绣娘绣的是米襄阳的《烟雨图》。穿过屏风,唯有一桌一椅一床。那床上面笼了银红色的帐子,是织金纱制成的。绣了玄鸟的图腾。床上是秋香色的被褥和枕头。桌上放置了一盏琉璃灯,一方极好的端砚。羊毫笔被挂在了紫檀木的笔架之上。又有一樽绯色的汝窑大罐放在桌上一角,里面装满了谢棠的残废诗稿。
他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脊背,展开了那藏在了装甜汤的小壶的夹层之中的纸条。笑了一声。
令华常在他值班的日子里面,在宵禁还没开始的时候派人给他送来夜宵。因他平素不大喜欢甜汤,正在疑惑为何令华今天给自己动了一壶甜汤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壶上的那朵小小梅花。
而要不是看到壶上的那一朵梅花,他还真的不会知道,这位刚刚帮他拿东西的小吏,居然是祖父曾经留下的人手。
这人,分明是祖父在宫中安插的那个细作的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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