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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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力虎的病情比初诊来的严重，第二天竟然开始发起了低烧。

陆童雨将其视为医生的误诊和失误，差点对主治医师拳脚相向，幸好当时乔竹云在一旁，把她拦了下来。陆童雨马不停蹄的联系救护车，片刻都不敢再耽误的将方力虎转到了l市最多权威聚集的医院。

听说是陆大小姐带来的人生病了，副院长和儿童科的主任医师亲自前往vip病房，对小虎进行了一次会诊。在副院长三番四次的向陆童雨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将小虎治好后，陆童雨才安下心来。

小虎的病床前，沈梦凝一动不动的握着他的小手。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

陆童雨坐在小虎的病床上，看着沈梦凝说：“我已经和你妈打过电话了，说我们想在度假村多玩几天，她没有怀疑。”

“嗯。”

“你休息一下吧，昨天一晚上眼睛都没闭过。”

“不困。”

“至少躺一下吧，你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不累吗？”

“不累。”

陆童雨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户旁，将躺椅拖到了小虎的病床旁。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陆童雨没有支会一声的将沈梦凝突然抱起，“我不想小虎好不容易病好了，你又给我躺下了。”

“小虎病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难道现在连陪着他都不行吗？”沈梦凝无助的说。

“你现在不是在陪他，而是在惩罚自己。”陆童雨说。

陆童雨感觉到怀里的沈梦凝，从腰到腿的肌肉已经有些僵硬了。她刚把沈梦凝放到了躺椅上，突然的变化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没有任何运动的肌肉一时无法接受，剧烈的痉挛随之而来。沈梦凝疼痛无比，害怕发出声音，所以用嘴咬住了自己的手。陆童雨忙用身体去稳住她的腿。面对沈梦凝的痉挛，陆童雨心痛却也手足无措。这感觉，就和沈梦凝心疼方力虎，却也无可奈何是一样的吧。

等痉挛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沈梦凝的手也被自己咬出了鲜明的印子。

陆童雨去了洗手间倒腾了半天，然后拿着一个纸尿布和一个温热的湿毛巾出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帮沈梦凝脱掉了裤子，换掉了尿布。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沈梦凝自己都忘记掉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陆童雨却清楚的记得。

等尿布换好，陆童雨帮沈梦凝翻了个身，然后帮她按摩起来。

“小虎多久没见方霁礼了？”陆童雨一边按摩着，一边问。

“自从离婚后，就没见过了。”沈梦凝说。

“要他过来吗？”陆童雨问。

沈梦凝垂眸，沉默了半晌。小虎昨夜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几次，都在说着同一件事——他想爸爸了。小虎虽然才5岁，但他懵懂的心里却也大概知道为什么方霁礼会离开他和沈梦凝，所以在方霁礼走后，他从未当着沈梦凝的面，吵着要见爸爸。

但他却不过是个5岁的孩子，即使平日里再怎么坚强，但本性里对父爱，永远都是渴望的。所以才会在失去意识的梦里，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吧。

“小雨，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吧。”终于，沈梦凝轻轻的说出了这句话，“毕竟，他是小虎的亲生爸爸。”

陆童雨颔首，将沈梦凝的身体扶正，“好。”

下午小虎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一些，精神也已经恢复了一些。陆童雨喂着他喝了几口粥，对他说，“小虎，待会你爸爸会来看你。”

“爸爸？”小虎听到这两个字，眼睛里突然放出光，但立马又看了沈梦凝一眼，眼神里又多了一些犹豫。

沈梦凝看到小虎的反应，心里五味杂陈，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小虎，你想爸爸吗？”

“有点。”小虎讪讪的点了点头，又说，“但是我有妈妈和外婆就够了！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小雨！”

“小家伙真会说话啊。”陆童雨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但一直到晚上方力虎准备睡觉的时候，方霁礼都没有来。

方力虎的失望全部写在了脸上，一直不愿意闭上眼睛，怕自己睡着了方霁礼就来了，那样他又会和他爸爸错过的。陆童雨答应他，就算他睡着了，如果方霁礼来了，她也一定会叫醒他的。

得到陆童雨的承诺，方力虎才放下了心，一下就睡着了。

“我再去打个电话。”陆童雨说。

“不用了。”沈梦凝拉住准备起身的陆童雨，无力的说，“他如果想来，自然就会来的。”

第二天小虎醒来的时候，方霁礼还是没有来。

小虎一语不发的靠在床上，眼里有着与五岁孩子不相符的巨大哀伤。

小雨坐在床边，吹着护士刚送来的粥，想要喂小虎喝。勺子递到他嘴旁，小虎却抿起嘴，把头扭向另外一边。

“小虎，乖，喝一点粥，吃点东西，身体才会好起来。”沈梦凝在床的另一边道。

“不要。”方力虎说，“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说爸爸会来，可是爸爸根本没有来！”

“你爸爸他在忙啊，等忙完了，他就会来的。”陆童雨安慰道。

“你不要再骗我了！”方力虎捶着被单大声说，“我知道，是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

“傻瓜，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沈梦凝说着，但内心的难过和悲伤绝不比小虎少一丝一毫。

“对啊，你这么可爱，谁舍得不要你呀！”陆童雨笑着说，“而且你不是说过，要我做你爸爸嘛！所以呀，你爸爸我，现在不是在这儿嘛！”

“你……你不一样……”方力虎嘟着小嘴小声说，“我……我要生我的爸爸。”

“生你的爸爸有什么好？”陆童雨说，“我觉得我可比他好多了，我比他有钱、又比他帅……”说到这里，沈梦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陆童雨不爽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而且啊，我还可以教你打拳啊、打篮球啊，生你的那个爸爸能教你吗？！”

“唔……”方力虎水灵的小眼睛在眼眶里转啊转的，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对陆童雨的话表示了肯定，“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那你会对我和我妈超级好吗？”

“废话。”

“废话是什么话？”

“……废话就是心里话。”陆童雨说，“我会对你和你妈，超超超级好的。”

“那等我好了，你就带我打拳打篮球吗？”

“好啊。”陆童雨又把粥递到了小虎的嘴旁，“可前提是呢，你要先把早餐吃完。”

“好！”方力虎张开嘴，乖乖的将一碗粥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吃完早餐后，方力虎闲的无聊，吵着要和陆童雨下象棋。陆童雨一听就秧了，五岁的孩子会下象棋，这智商一定是遗传的沈梦凝！

沈梦凝把自己移到小虎的病床上，躺在小虎的旁边，陪着小虎一起pk陆童雨。几轮刀光剑影下来，陆童雨以完败收场。

“哈哈……你好弱哦！”方力虎指着陆童雨说。

“你怎么不说你们2比1，以多欺少啊！”

“切，那上次打篮球你还和我妈妈两个人，欺负我一个小孩呢！”方力虎往沈梦凝的怀里蹭了蹭，看着护士刚端进来的午餐——又是一碗清澈的白粥，怂着脸说，“妈妈，我不想吃粥了。”

“那我出去给你们买点水果吧。”陆童雨看着那碗白粥，别说是小孩了，估计自己连着吃一天，也会迟到反胃吧。

“我要吃苹果！”听到终于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了，小虎瞬间变得兴奋。

等陆童雨出了病房，小虎又缩回了沈梦凝的怀里，“妈妈，小雨会成为我的爸爸嘛？”

沈梦凝被这问题问的一愣，反问道，“你喜欢小雨姐姐吗？”

“喜欢呀！”小虎脱口而出，“妈妈你喜欢吗？”

“我？”沈梦凝笑着摸了摸方力虎的小脑袋，说，“我也喜欢啊。”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沈梦凝诧异的对着被推开的房门道，“怎么这么快啊？还是你忘了带钱？”

进来的人却不是陆童雨。而是，方霁礼。

“爸爸！”看到方霁礼，小虎腾的一下站在了床上，眼里兴奋的光芒掩盖不住。

“小虎。”方霁礼走到病床旁，小虎一下子就跳到了他的身上，方霁礼抱着他，熟悉的感觉如同一年多以前一样。

“小虎，你还病着呢。”沈梦凝躺在床上，正色道。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方力虎在方霁礼的怀里，绕着他的脖子说，“爸爸，爸爸，你真的来了！妈妈没有骗我！你没有不要我！”

方力虎发自内心的喜悦弥漫了整个病房，在病房里压抑的白色上面泼了一层彩色的墨汁。

方霁礼几次想要把方力虎放到床上休息，但方力虎怎么样也不肯从方霁礼的怀里出来，好像一旦离开了他的怀抱，方霁礼就会再次从他的人生中消失一样。

…………

“打针咯。”护士推着小车，进了房门，看到抱着方力虎的方霁礼，愣了一愣，问，“你是？”

“他是小虎的爸爸。”沈梦凝躺在床上回答。

“小虎的爸爸？孩子都病了三天了才来看他啊！”护士没好口气的说，“来，小虎，躺倒床上去，我们要打针了。”

“哦。”小虎依依不舍的从方霁礼的怀里出来，把左手伸给了护士，“爸爸，你看，小虎是男子汉，都不怕打针哦。”

“嗯，小虎很棒。”方霁礼站在床边，夸赞道。

护士拍了拍小虎的手背，几天的吊针打下来，他的小手已经有些浮肿，拍了几次，小虎的血管也没有凸显出来，对着躺在小虎右手边的沈梦凝说，“沈小姐，你从床上下来吧。小虎左手肿了，要换右手打了。”

“嗯。”沈梦凝从床上坐起，先将她的双腿搬到了床下。

“需要帮忙吗？”方霁礼来到沈梦凝身旁，问。

“不用。”沈梦凝淡漠的说着，开始一手撑着床、一手撑着轮椅坐垫，移动着自己的身体。等沈梦凝移到轮椅上，护士便开始拍小虎的右手，在他的血管里插入了细针。

因为打着吊针，小虎便不能自由自在的乱动了，他拉着方霁礼坐在自己身旁，说，“爸爸，我想听你讲故事。”

小虎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着方霁礼讲着故事进入梦乡了。

“好。”方霁礼拉着小虎的小手，说，“那我给你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吧。”

小虎兴奋的点着头。

等故事讲完，方霁礼说，“小虎，你要像故事里的小矮人一样，要保护妈妈这个公主哦。”

听到这样的故事结束语，沈梦凝有些诧异的看了方霁礼一眼，他褐色的眼眸里依旧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我会的！”方力虎坚定的回答后，又侧着脑袋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突然自顾自的笑了出来，他看着沈梦凝说，“妈妈，王子去买水果买到迷路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方霁礼的身体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化万分，但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如一，他问，“小虎，你说的王子是谁？”

“陆童雨呀！”小虎立马回答。

“他是个女的，女的怎么能成为王子呢。”方霁礼的声音变得低沉。

“为什么不能？”小虎天真的眨着眼睛说，“我觉得陆童雨比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都要帅！”

方霁礼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付芳打来的。他对小虎说，“我去接个电话。”

小虎问，“爸爸你还会回来吗？”

“接完电话就回。”方霁礼起身，出了病房，他走到了病房外走廊的尽头，接起了电话，“有事吗？”他问。

走廊尽头旁是一个安全出口，陆童雨已经在那的楼梯上坐了接近一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