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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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他爹。”大妮娘从城里出来，拍拍头上落下的雪，“他爹，东家知道你每天都来接我，我们家还守着山，问你愿不愿意给他们家送柴。”

“这有什么不愿意，这不是好事吗！”大妮爹原本蹲在墙根躲雪，听了这话立马站了起来，高兴地转了一圈，“东家有没有说多少钱一捆，一天要多少捆？”

大妮娘也知道这是好事，一整天干活都带着笑，“四文钱一捆，一天要十捆。”

“一天十捆，我们兄弟三人半天就能砍来，你答应了吗？”

大妮娘撇了丈夫一眼，“当然了，这样的好事我能不答应吗！”

有了这个好消息，大妮娘和大妮爹一路上都高兴不已。等回了家，一进到屋子就迎来了扑面的热气。

“这个房子别看它不好看，倒比我们以前住的暖和。”大妮爹感慨了一句，接着说：“娘，今天饭馆的东家让我们家以后送柴去卖，一天能卖十捆柴呢。”

“真的，多少钱一捆？”听了这话的容二叔、容三叔兴奋了起来。

自从大妮娘去了饭馆，容二婶跟人搭伙洗衣服，容三婶在绣庄接活，家里的女人们都有事情做，反而是男人们自下了雪就没什么营生了。家里的柴多的烧不完，外面也没什么活，在家待得长蘑菇。

“四文钱一捆，够咱们干的了。”

“唉，怎么早没想起来进城卖柴呢！”容二叔有些懊恼。

容三叔知道点内情，“饭馆都有固定的樵夫送柴，想来东家也是看着大嫂的面子才让我们送的。”

“不管怎么样，一天也不少挣了。明年说不得咱们家也能盖起王家那样的房子。”容二叔想起王家的房子一脸向往。

外面的雪下了一夜，大妮爹和两个叔叔不知道起了多少次扫房顶上的雪，就怕雪太大，压塌了房顶，堵住了门口。大妮娘也起得比平时早，雪天路滑，早些出门才能准时到店。只有平日里起得最早的容老太太这会儿还在屋里躺在，人老了又是受过苦的，有些积年的老毛病，一到下雪天就浑身不自在。容老太太起不来，容芊芊和二妮就担负起看孩子的任务：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外面玩雪。下了雪孩子们就有了一场狂欢，邻居家的孩子们凑在一起玩起了打雪仗。王家的小男孩小脸蛋白白胖胖的，站在不远处看容小弟他们玩雪，眼睛里充满了羡慕。这孩子平日里不怎么跟别家小孩一起玩，有些融不进欢乐的氛围里。

容芊芊无意间看到了，对着小男孩招招手，王小胖看见后摇了摇王家老太太的胳膊，得到允许后也加入了雪地乱战。

打雪仗是个体力活，孩子们玩得累了，三三两两的散开了。王小胖捏了一个雪团跑回来对王老太太撒娇：“奶奶你看，像不像米糕？”

见王老太太点点头，王小胖接着又说：“奶，我想吃米糕。”王小胖两边的脸颊紧紧地绷着，期待的看着王家老太太。

“家里刚盖了房子，现在没有钱。你听话，等有了钱，奶给你买米糕。”王老太太耐心的哄王小胖。

“家里怎么会没有钱？把姐姐卖了不就有钱了，那边不就有两个姐姐。”王小胖说完还往容芊芊和二妮的方向指了指。

容芊芊听了这话回头看，正好看见王小胖的手指向她，电光火石间容芊芊明白了很多，怪不得，这户人家看着日子过得不错却偏偏没有年轻女人。一家三口买一亩地就正好能落户，至于多出来的……被卖掉了。

王老太太也看见了她，原本普通的容长脸竟慢慢变得刻薄了起来。容芊芊赶紧扭过脸，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再回头就看见王老太太拉着王小胖回了屋子。王小胖说的姐姐应该是他的亲姐姐吧，对于卖了亲姐姐这件事，已经八九岁的他竟然这样平静，就好像是一件非常平淡的事一样，这让容芊芊有些毛骨悚然。

容芊芊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王小胖叫来一起玩，现在还平白听见了人家的秘辛。

二妮看见以为容芊芊冷的发抖，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毛衣，想起姐姐给每一个弟妹都织了毛衣，偏偏到了自己就没了毛线，想了想还是说：“姐姐回屋里暖和一下吧。”

容芊芊并不冷，她身上穿的是家里以前做的厚冬衣。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她总是能穿到新衣服，然后等弟妹长大再一个个传下去。可是刚刚王老太太的眼神莫名的让她全身发凉，“二妮，你看着点他们，我进屋看看。”

二妮点点头，现在穿得厚，地上又有雪，不过是看着孩子们别打起来，轻松的很。

容芊芊进了屋，容老太太正靠着墙在烤火，她有些风湿病，以前每到变天都有些不适，只是没有这回严重。

容芊芊拿了几块大妮爹劈好的木头投入火盆里，容老太太应该是逃荒时劳累过度，再加上现在睡在地上，到底是有些阴冷，这才加重了病情。可惜就算是现代也没有根治风湿的办法，只能缓解。“我娘今天早上走时说，要问问饭馆东家的老太太用什么药，晚上带回来点。”容芊芊说。

“老毛病了，用了不少药也没管什么用。”病痛折磨地容老太太没了几分精气神。

容芊芊正在给容老太太捏腿活动血脉，听了这话头也没抬就说：“总好过不吃，缓解一二也是好的。”顿了顿容芊芊对容老太太说：“奶，隔壁王家卖过一个闺女你听说过吗？”

容老太太半掀着眼皮问：“你听谁说的？”

“王小胖，就是他家的那个小孩。”容芊芊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这事你不要再跟别人说了，过两天我好了就去找王老太太说话。”容老太太看了容芊芊一眼，这两个月容芊芊时常能喝到苏家送来的羊奶，十四岁的大姑娘，出落得越发的好了，“你和二妮也不要远走，尽量别落了单。”

容芊芊心惊，容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王家还敢卖了她不成？后一想到王老太太当时看她的眼神，又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二妮她还一个人在外面看孩子呢！”容芊芊想起二妮，立马坐直身要站起来。

容老太太拉住容芊芊摆了摆手说：“大白天的，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害怕。”

怎么能不害怕，能做出卖了自家孩子的事的人道德底线得低到什么样。容芊芊哪里还能坐稳，放任二妮独自面对外面那么大的威胁！“我还是把二妮换进来吧，她也在外面站了很久了。”

不让她去是肯定不会放心的，容老太太松开了拉住容芊芊的手，“去吧。”容老太太锤了锤腿，看来自己明天不管怎样也得起来去和王老太太唠唠嗑。自家孩子撞破了人家的秘密，若是真碰到心狠手辣的，趁着大人都不知道就将孩子卖的远远的，既保守了秘密又能得一笔钱。所以得尽快让他们家知道，自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不会说出去，你们也安分些，别把歪心思打在我们家孩子身上。容老太太双手拢在衣袖里，盘算着明天跟王老太太怎么说。

晚间，大妮爹和大妮娘携手回来，雪天路滑，夫妻俩相互扶持才磕磕绊绊的走回家。

两人一进来容老太太就看到了儿子儿媳湿透了的鞋，“快把鞋脱了，去外面用雪把脚搓热再进来。”

一听这话，夫妻两人又立马退了出去。路上冷，只顾着赶紧进屋暖和，忘了这脚不用雪搓是要生冻疮的。就地坐在雪地里，你帮我、我帮你，把脚搓的通红发热才拎着鞋进屋。这段时间，大妮爹日日接送，夫妻俩的感情突飞猛进，倒是比新婚时更甜蜜些。容芊芊和二妮本想帮忙，一见这情景也插不上手，摸了摸耳朵讪讪地又进了屋。

容芊芊：一时没防备，又被爹娘秀了恩爱。

“娘，东家老太太把她用的膏药给你拿了点，说你要是用着有用咱家再买。”大妮娘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黑色的膏体，散发着草药的味道。

容老太太接过膏药，“又承了人家的情。”治风湿的药不一定对谁对症，有时候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药偏就不好使，只能一样样的试。

拿出一块剪裁好的油纸挑上一点膏药抹匀，再拿小火苗小心的将膏药烤热激发药性，趁着热乎劲贴在关节处。大妮娘头一次贴膏药，没有掌握好温度，贴的时候烫的容老太太哼了一声。大妮爹在容老太太脱了衣服贴膏药时就避出去了，隔着草帘听见老娘闷哼，立马坐直身体问：“娘，怎么了？”

大妮娘也吓了一跳，肯定是被她烫着了，想掀开油纸又下不了手，这会儿膏药已经和肉皮贴在一起了，不能乱掀。

容老太太对外面的儿子说：“没事。”还拍了拍大妮娘的手，“这股烫劲儿才好，把骨头缝里的寒气都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