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五章（捉虫） 浑水摸鱼之棠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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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三九,屋外寒风凌烈。景祯看着手中的茶盏，热气缓缓升腾，湿润了鼻头,喃喃吟道：“棠梨煎雪又落雨。”

凤仪殿的火盆燃得正旺,十分暖和。景祯进门已脱了玄色灰鼠毛大氅,与高涵的衣裳一同挂在衣架上,着了一席青色夹衣的景祯素净可亲,纤长指节映衬手中的白瓷茶盏，看杯中的茶叶浮沉摇曳,看高涵这两日脸色好了些，想到二人的孩子将要来到，心中顿觉温暖,感叹，夫复何求。

高涵听得景祯自吟，来在景祯身边坐下,看了看他，眼神仍是那十分熟悉的温柔而今又有几分坚毅散出来。高涵莞尔一笑，问他：“皇上吃过棠梨子吗？”

景祯转头看着高涵,仍是美得风华绝代,忽想起她早已被称作“京城第一美人”,喜欢她的人,真心的,假意的，加起来一定很多吧,能与言棠厮守，真是再美满不过。

做皇上累极了，这是当年未曾预料到的辛苦。想想言棠在自己身边,便觉得这累受得值了。听得她问自己，宛若当年自己怀中望糖葫芦的眼神，清澈调皮，让人欲罢不能。景祯心都化了，伸手抚了抚高涵额前的碎发，帮她拢在耳后，触及瓷白柔嫩的脸颊，忍不住拿手背轻拭。

手感滑嫩，心头莫名涌上一股甜腻，仿佛当年那颗棠梨子，齁到了心。

景祯细细回想，并对高涵道：“朕年少时，常被父皇派去公差，那年去了华南，有幸尝到了，记得朕当年是十九岁。”

景祯对高涵讲起，当年在华南出公差，督缴税款。闲暇时便穿着便衣，在附近游逛。还记得当年还是章定山在一旁陪着，他母亲薛氏是华南名门，对当地情形有些了解。

那日景祯胯着马经过一片果园，景祯看树上挂着一些自己以往未曾见过的果子。便伸手一指问章定山道：“章兄，那些挂在树上的褐色果子是什么？”

章定山极其有眼力价儿，立马撩起了缰绳，住了马。回景祯道：“王爷客气了，那些果子名叫棠梨子，也叫豆梨。只生长于华南华东这一带。”说罢，下了马，又道：“正巧这是章某母亲族里的果林，宁王可想进去瞧瞧？尝尝鲜梨？”

那片果园很大，景祯与章定山牵着马漫步其中，章定山看到景祯望了望树上的果子，便撩起衣摆，十分迅速的蹿上了树干，伸手摘了一颗成熟了的果子，揣在怀中，从树上下来，又成怀中取出绢帕托着，恭恭敬敬的呈在景祯面前。

景祯从他手上拿过梨子，端详了片刻，这果子实则不大好看，黄褐色的外皮亦不诱人，也不如那砀山的鲜梨硕大，倒不知味道怎样。

景祯看四下无人，拿绢帕擦了擦梨子，便要送入口中。

章定山赶紧开口提醒道：“宁王爷，果子生长在野外，怕是有些不净，恐伤及......”

景祯未等章定山说完，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本王没那么金贵，常吃外食，你不必担心。”

当年几个皇子互相算计，各自都把自己照顾得很精细，最近连同十三岁的景祈也被他母妃看管得很严不许乱吃外头的东西，恐怕哪个皇子迷了心，害了他。景祯是这几个皇子中最淡薄，无心争大位的皇子，离那些人远远的，从不参与党争，亦是不怕被谁害了。

景祯说罢，举起果子，咬了一口。章定山看着他咀嚼，略皱了一下眉头，方才咽下。稍停半刻，方才向章定山问道：“本王刚才听你说，这果子名叫‘糖梨’，从名字上看，应是很甜才对。可为何吃下去反倒有一股涩味？”

章定山听了，躬身上前解释道：“此乃微臣的过错，未与宁王解释清楚，这果子名叫‘棠梨’那‘棠’字是海棠的棠，不是‘糖水’的糖。这棠梨入口却是会有些酸涩，可细细品来会有回甘，此乃生津润肺，降火的佳品。”

景祯听了点了点头，复又在果子上咬了一口，细细品来，当真如章定山所说，有些回甘。又想起自己误把“棠”字当做了“糖”，真是有趣。

复又喃喃说道：“这‘棠’字真妙。”自己莫名与这“棠”字有缘。

章定山看景祯很有兴致，便开口道：“宁王爷好文思，有句诗便是以棠梨映衬闲适，微臣记得是那句‘棠梨煎雪又落雨’。”

取下冬天枝头上的净雪，存着雪水，来年熬煎雪水，棠梨成熟于十月，正值秋日。听着窗外落下秋雨，咽下一颗雪水熬煮的棠梨，配上一壶好酒，自在无比。

而此情此景定要有伊人相伴，方才圆满。

“皇上，外面下雪了。”

景祯闻言，转过神来，看到高涵正朝着窗外张望，向门口走去。

凤仪殿很暖和，高涵未着厚衣，只着了件轻便的夹袄襦裙，景祯看着她的身影，不似人妇，仍如少女般，对很多事总能满怀兴致。

景祯暗自讪笑，来在衣架边，从自己的玄色大氅边取下高涵的锦色狐狸毛里子的披风，轻软暖和，内务府知道皇上最看重皇后，总能把最好的东西送到凤仪殿来。看高涵已立在门边，正要拉开一条缝向外看，景祯默默的站在她身后，为她披上衣裳。仍不放心，伸手为她系上领扣。

这才从背后环住，把她护入怀中，低头贴近她脸颊。

高涵身上温暖，感到景祯在耳畔的鼻息，脸上一热。

高涵感到耳边痒痒，又传来景祯轻声细语：“你呀，还是这般不当心，门外风凉，冻坏了我的小海棠。”

高涵被景祯环住动弹不得，在他怀中略转了脑袋，看了看景祯身着夹衣的手臂，开口道：“皇上还说臣妾呢，皇上也对自己不当心呀，只给臣妾拿了衣裳，自己却未着。”

景祯听了，方才意识到，低头看了看自己。

言棠说得没错，自己眼中只有她，怕她冻着，饿着，伤着，哪里想到过自己。景祯偷偷笑自己痴傻。罢了，言棠在怀中，自己怎会冷。

景祯伸手推将凤仪殿的门推开一条缝，几瓣雪裹挟着冷风蹿进来，落在景祯环着高涵的纤长指节上。

作者有话要说：　　淡糖水来一波，下一章推一推情节，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