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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钟蔷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呆滞了下来,还以为周围有什么不妥,蹙起好看的眉头四处张望。
她的脸颊被烛光染上了红色,和身上的衣服一样鲜艳,为她添上了几分明艳。
四处张望的动作,微微皱起的细眉,更是灵动地戳动了他的心。
钟蔷张望之后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转回头看他。
她刚将头转过来,冰凉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脸颊。凉意在柔软的温热上丝丝蔓延。
“你干什么!”
少女立马呵斥出声。但话音脱口,她自己也被气氛间的尴尬包围。
孔翌像是从梦魇中挣脱,快速地抽回了手,惊慌在一瞬间代替了迷离。
然而,抽回的手在半空中被另一只秀丽的小手捉住了。
孔翌抬头:“陛下……”
“怎么?”钟蔷挑眉,“想装作没事人?来吧,给我个解释。”
孔翌瞳孔的倒影里只有她,而瞳孔深处,有星星点点的波动。
钟蔷以玩味的表情看着他,对他的回答无比期待。
他永远都是那种有恃无恐的样子,但钟蔷知道他在逃避什么。
孔翌突然丧气似的,无奈笑道:“陛下,您总是把我往这种情境里推。”
“不把你往这种情境里面逼,你总是那么一副教科书式礼貌绅士样子。”钟蔷说,“但我不想看你那副样子。”
孔翌说:“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别转移换题。你刚才为什么无礼?”钟蔷立马打断了他,在孔翌越发无奈的眼神下勾起胜利的嘴角。
终于,她的绅士还是缴械投降了。
“陛下,曾经的我想过,如果您化形会是什么样子。”孔翌说。
钟蔷一愣。她没想到孔翌会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带。
孔翌的眼睛半眯:“我曾经在无数个深夜好奇勾画的身影,正是现在这样的。”
这话坦荡得赤.裸裸,像是将他一直以来逃避躲藏的软处拨开,直接呈现在钟蔷面前。
孔翌一直躲避、无奈的表情都不见了,表情真诚而坦荡得可怕。
钟蔷本来想逗他,故意把他逼到这个境地,但真当他把一席话坦荡地铺开,逃避的反而成了她。
“我……”钟蔷张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了。
她心里后悔莫及。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心照不宣的事情就这么掀过不好吗?故意挑逗什么呀!
突然,孔翌一下子公主抱起她。
“怎么了?”
孔翌快速地一跳,躲开了从河水里冲出的攻击。
钟蔷转头一看,一只青白、被水泡肿的手像是长度没有限制,直接从水里抓向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这条河是庙街和炼狱交接的地方,这条河也是污秽丛生的地方。”钟蔷别开头,看向河,假装刚才的尴尬暧昧都没发生。
耳边传来孔翌的轻笑。
“你又这样笑!”
孔翌只能连忙陪笑:“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钟蔷转过头,气呼呼地看着他。他总是这样一副放低姿态的样子,让人都不好意思去怪罪。
孔翌抱着她走到离河稍远的地方,突然半跪下来。
钟蔷有些疑惑,却看到孔翌将自己放了支起来的那条腿上,她坐在上面,而孔翌握住了她的脚腕。
他把她的鞋子脱了下来。
“你……”
孔翌连忙说:“刚才溅起来的水把鞋子都打湿了,我帮陛下把鞋子弄干。”
钟蔷没有再说话,光着的两只脚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她就这样看着孔翌把鞋子里的水倒干,然后抽出手绢将鞋子里面擦了一遍。
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
突然,孔翌出声:“陛下,您不用把这些事情当作负担。”
钟蔷一怔。
他在说些什么?
孔翌此时抬头的高度正好对上钟蔷的眼睛。四目相对下,空气在瞬间落入了几分钟前焦灼的泥潭。
孔翌一边握住了她的脚踝,轻柔地给她套上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毕竟我只是您的下属而已,本就不该逾越的。不必为我感到困惑和尴尬。如果我成为了负担,那才是罪过了。”
一股无名火从胸口蹭蹭地冒了上来。
钟蔷正想质问他,孔翌却直起身,她也不得不从他的腿上站起来。
“鞋子没法完全弄干,只能这样,陛下赎罪。”孔翌回到了礼貌的模样,转身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钟蔷没说话,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冷静下来,径直往前走。而孔翌像先前一样,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他们和哈士奇与两名玩家会和了。
哈士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蔷的表情淡漠。
她的眼睛总是透着光,像是在考虑那里可以搞出些有趣的事情一样,此时却平如古井。
哈士奇趁钟蔷不注意,把孔翌拉到一边问他怎么了。
孔翌把事情经过和它说了一遍。哈士奇落入沉默。
过了十秒,哈士奇只是说:“你过分了。”
“怎讲?”
哈士奇冷哼一声:“别告诉我你没小心思。你这是在逼陛下承认你。看上去你是低头了,实际上却是在逼她。逼得那么紧,合适嘛你?”
孔翌只是笑笑:“你都想得到,陛下会想不到?”
哈士奇一下噎住了:“你……”
“正是因为她肯定会想到,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怎讲?”
孔翌垂下眼帘,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我已经将自己能说的全说了,更多的,我已经不能再主动了,不然意味就变了。主动权本来就在她手上,我推动不了,只能将自己面临的状况如实说出来。我对于她而言只是下属,这是真的;如果我们这些附属成为主神的困扰,被除去正是我们的结局,这也是真的。毕竟……”
哈士奇看到,孔翌的表情变得无比忧伤。它这才知道,如此悲伤决绝却美得危险的表情可以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毕竟,她才是我的主神。”
钟蔷自然明白孔翌这是在逼她,但她也明白两人之间关系的困境。孔翌这么做是对他心里感情的宣泄,他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而她的态度才是现在的决定因素。
这种关键因素抓在手上、自己却没勇气将它掷出的感觉,让她陷入沉默。
孔翌淡淡地说:“我的时间不多了。陛下刚才被店家追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行为,已经像是一个正常人类的行为了。我能感觉到,这段谁也不知道结局的融合快要完成了,而融合之后的她会怎样,我们谁都不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可能无疾而终。即使是明确的拒绝,我都想在结局前得到回复。”
他突然停了下来。
“走了,那边在催了。”孔翌转身就要走。
哈士奇突然出声问:“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为什么爱她?”哈士奇的表情从未这么正经过,“你作为玩家时从来没有见过她,却如此执着地要见主神。而现在,你却说,你爱她。从一开始,你的目的都过于明显了,简直像直奔她而来一样。”
孔翌回头,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陛下给了我答复,那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
四人一狗的团队浩浩荡荡地走在庙街上。
玩家告诉他们,这场游戏算上已经死去的那位,一共有八名玩家。
而加上强行挤进来的钟蔷和孔翌,一共十人一狗。
他们进入游戏的同时,身上就换上了古装。
其中一名玩家叫做王琼:“我们在进入游戏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句‘度他’,其他什么都没有了。这可能就是任务了。”
“度他?”
“嗯,但不知道这个‘他’到底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
另一面玩家叫齐远航:“对了,刚才那个奇怪的小姑娘,她看到人死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又度不了你’,这个‘度’会不会和任务有关系?”
钟蔷点点头:“肯定有关系。”
他们把现在的信息梳理了一下。
周围都是炼狱,而这条庙街是安乐乡;只有年轻人在地藏王庙里祈福度化,才能将年长人从炼狱里解救出来,也就是变成土人;这些土人在衣服店里脱去自己的黑衣服,穿上了艳丽的衣服,成为了庙街人群的一部分,可以过上快乐的生活。
而那个小姑娘,暂且和这里的故事联系不起来。
而这一切与任务有关的,只有那一个“度”字。
齐远航问:“会不会,我们也要学那些年轻人度化谁?”
“不是。”钟蔷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何?”
钟蔷冷笑一声:“你真觉得这些年轻人度化了这些老年人?你看看庙街上的人,一个个人模狗样邻里和谐,暗地里还不是成衣店老板这种害人的?你们之前的队友尸骨都没寒呢。”
那两个玩家打了个寒战。
这里的npc言笑晏晏,即使他们有准备,还是不由得将他们归位无害的类型。只能说,这里的npc属实厉害。
钟蔷淡淡地说:“年轻人的这种‘度化’,只是表面功夫,这些庙街上的人,内里和炼狱里的鬼没差别。如果是任务的话,肯定不止这种度化。”
他们走着走着又到了地藏王庙前。
年轻人仍在排着队进庙。
他们决定还是再次进入庙探查一番。
突然,队伍中有一个人停了下来。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回头:“怎么了?”
孔翌站在最后,脸色不善。
“孔翌,你怎么了?”钟蔷看向他,皱起眉头。
突然,孔翌转身就跑。
“他怎么了?”
钟蔷突然醒悟:“他穿着黑色的衣服!”
之前死者的惨剧即将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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