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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镜砸在地上,断裂的琴身间,错杂藤蔓倾泻而出,上面蓊蓊郁郁地生出紫藤花来,如云锦样,无端弥散开从前碧波尽头里的花香,垂泪一般。
紫雾淡去,朱红色的庙宇映在青翠松柏间。
庙中人显得老态龙钟,燃了三根供香,听庙外人说:“蛮子客栈里来了个人,说是这几日薄雨绵绵,山路不好走,要歇脚。”
“歇几日?”
“交了五日的钱。”
“五日。”那人回头,正是安忠的那张脸,他眼睛深陷在眶内,有些浑浊,好像从来都没笑过一般,皮肤干瘪着,比庙里的石佛还肃穆,他说:“你去跟着,别出什么岔子。”
外面的人应下,刚要直起身,眼前忽然铺开一抹金色光泽,他便又弯了腰,跪在石板上,磕下头,虔诚又恭敬。
安忠也转过身,双手合十,肃然而立。
金光笼着佛像,只见那石佛双目一闭,片刻后又睁开,沉而缓的声音响起:“此人非仙非魔,非鬼非妖,却身有数百年道行,不可小觑,必要时当绝后患。”
雨大了些。
谢复撑着伞回客栈,余光瞥见对面街墙下蹲了个小姑娘,埋着头,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
可怜巴巴的。
头顶的乌云密雨被遮盖住,一双手伸到眼前,拿着糖葫芦。
谢复说:“给你,快回家吧。”
小姑娘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地,迷茫又可爱,她接过后,呆呆道:“哥哥你好好啊,我能跟你回家嫁给你吗?”
“你多大啊?”谢复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最后屈指弹过她额头,叹道:“回家好好读书吧,你这么小,不能嫁人的。”
小姑娘歪头,问:“为什么?”
谢复将伞柄放在她肩头,看着那双眼,轻声说:“因为我有所爱,已娶之为妻,此生不离,来世不弃。”
小姑娘约莫不明白,依旧歪着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谢复无奈摇头,只对她说:“你快回去,别让家里人等急,天冷,小心生病了。”
小姑娘听到这话,像是想起什么,轻轻地‘啊’了一声,忙将糖葫芦揣进怀里护好,她撑伞跑得快,踩着水坑,溅了谢复半身雨水。
谢复也不恼,笑看着那道身影消在雨幕中,这才回头,往客栈中走。
“劳驾!”
街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谢复回头,那人便对他招了招手,说:“兄台,帮个忙行不行?”
那人站在避雨的亭中,背着个大箱子,左右还放着几个麻袋,很是年轻。
谢复走过去,那人先打了招呼:“你好,能帮忙捎些东西过去吗?我在山里采药,不防碰到雨,不知道那家客栈还有空房不?”
谢复点头,帮他提了几个麻袋。
那人道了声谢,说:“我叫小乙,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谢复。”
小乙憨憨地笑了起来:“谢大哥。”
小乙的客房便在谢复隔壁,安放好药材,他洗了个热水澡,要了饭菜,请来人,又郑重地道了个谢。
两人说话很是投机,小乙性格不如谢复这般内敛,来住了两日,便摸出了满西镇所有能摆上席面的菜品,带着谢复尝遍了。
五日过后,雨并未停歇,谢复续了房钱,叫了酒菜,窝在榻上。
房门突然被叩响,小乙在外面问道:“谢大哥,你起来了吗?”
门未栓,谢复说:“你进来吧。”
小乙应了声,推开门,兴冲冲地坐在他对面,道:“这连日的雨把人躺得骨头都懒散了,谢大哥,我听镇民们说,此地有一圣庙,供着石佛,可灵验了,他们几乎日日去拜,我们明日也去凑个热闹吧。”
“你自己去吧。”谢复掐着眉心,有些疲倦,“我昨日受了雨,有些头疼,实在动不了。”
小乙瞧他面目确实有些憔悴,也不好勉强,便离开了。
谢复挪开小几,将门合上,刚坐上榻,又听见外面吹吹打打地,有些闹,他走过去,推开半扇窗,见远街上一堆人拥着红纸轿,往西头去了。
啊,冥婚。
谢复一眼便瞧出来了,他家乡以前也办过几次,愚昧无知,就好像那些把愿望寄托给诸天神佛的人样,明明并不会有什么实际的结果。
大道天规还要均衡,人族的悲喜便不那么举足轻重了。
谢复觉得无趣,正要合上窗,视线突然捕捉到一个身影,那影子藏在静谧的夜色中,像个恶鬼。
恶鬼也看见了他,谢复被那双瞳目盯得呼吸一滞,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随后,那双眼睛的主人从黑暗中走出,是个小孩儿。
谢复吐出一口浊气,然而肩背刚放松,又被小孩儿手中拿着的东西吓得绷紧了。
这天好冷。
那是个乞儿,裹着不知从哪儿扯来的烂布,勉强遮羞,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右手还抓着个血淋淋的东西——一只胳膊。
人的。
小孩儿又看了谢复一眼,然后就当他不存在似的,抱着那胳膊,咬下节指骨啃。
明明这么远,谢复却仿佛听到了那指骨在他嘴里被咬得嘎嘣脆响的声音,小孩儿瘸着腿,一边走一边吃,慢慢跛远了。
谢复这才后知后觉地泛起了恶心感,干呕着。
他突然察觉出不对来,小时候他们办冥婚,哪怕家里人叮嘱过不许看,孩子们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趁着夜色溜出,可满西镇太静了,静得出奇,就好像见惯不怪了。
习惯。
要出嫁的小姑娘,夜色中的冥婚,食人的乞儿,这些……都是习惯吗?
谢复一阵毛骨悚然,他忽然想起小乙今天提到的石佛,忙离了客栈。
夜很深了。
庙宇里还有跪拜的人,他们奉上香火,灯师赠予钱财。
谢复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过不少山怪精灵,使他得以广泛涉猎。
庙里的这个,哪里是个石佛,分明是个妖邪!
谢复踉跄回身,他从来很少与人接触,满西镇这几日更是不怎么出客栈,哪怕此地有什么怪异也不能察觉,况且若他们若刻意隐瞒。
刻意隐瞒。
谢复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声苦笑,他心肺都疼得厉害,浑像是有人拿刀切样。
头顶是昏沉沉的天,仿佛云从未散过。
“好大一张网。”谢复呕出血来,凄然道:“你们好毒的心啊!”
“好毒的心……”
他念念叨叨地往客栈走,最后也不知到底在说谁,一路上手指攥着胸前的衣服,恨不得生了只利爪,将人心给挖出来。
“都是假的,他们扯了弥天的谎在骗你们!”
小乙找到谢复时,他人已疯魔,拉扯着周围的姑娘哥儿,嘴里胡言乱语的。
“谢大哥!”小乙过去,托着他起身,喊道:“你做什么!快回去!”
“小乙。”谢复像是认出了他,拉住他的手,力度大的像是要捏碎人的手骨,眼眶红得在滴血,“你是医者,你仁心仁德,你来说,你带他们走……”
“你被妖邪蒙了心!”小乙费好大的力,拉着他往客栈走。
谢复被他架在身上,嘴里还念着,声音被湮没在雨中。
“你们……逃啊。”
谢复摔倒在榻,小乙拧了帕子给他擦脸擦手,嘴里还嘀咕道:“这烫的,要烧糊涂了……”
手猛地被抓住,小乙吓了一跳,抬头就见谢复睁开眼,“小乙,你马上离开满西镇,然后去正京,去正京找……”
他话没说完,小乙便将帕子扔了,拉着锦被将人摁进去,恶狠狠道:“别正京假京了!睡觉!我明日去石佛跟前给你请一碗符水。”
这话激到了谢复,他整个人从榻上弹起来,揪着小乙的衣领,怒道:“他们心术不正,收了别人钱财,你也要被猪油蒙了心,瞎了眼,跑去跪着舔吗!”
小乙脸蓦地沉了下来,抬手掰开他的指头,一字一句道:“你,什么意思?”
谢复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猛地推开小乙,翻身下榻,浑身打颤,“你也是他们的人!”
小乙坐在榻上,眼睛很黑,比夜色还要浓,他就这样看着谢复,一句话也不说。
嘭!
后背突然一阵撕裂的疼,外面的夜色瞬间化为实物,急不可耐地钻了进来,谢复倒在地上,他抬头,看见四个盲僧打扮的妖站在屋内。
小乙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刀来,用衣襟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看了过来,脸上依旧是憨憨的笑意。
“谢大哥,你知道这把刀杀过多少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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