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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颤巍巍的声音一出,整个屋子里的四个人都静了一瞬。
最后还是孙守正急忙反应过来,狠狠地回头剜了他夫人一眼,旋即转头看向谢衍,脸上赔着笑意道,
“内宅里的妇人见识短浅,一时认错了人,还望谢公子海涵。”
圆场的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孙守正的后背上还是冒出了冷汗。
这位谢公子的夫人,和十多年前他在三皇子府当差时见过的那位苏姨娘,简直一模一样。
他原本是三皇子府的一个打杂的小厮,而他娶的夫人则是皇子府内院的一个丫鬟,在内院伺候姨娘们的饮食起居。
这苏姨娘,二人都见过,也都记的清清楚楚。
只因她的相貌实在是美,只消见上一面,一辈子都能记的明明白白。
后来他因为照料御赐的马匹有功,被赏了个一官半爵,举家搬迁到荆州做了城门守正。
却不想在十多年后,还能见到苏姨娘那张貌若天仙的脸。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他伸出手将谢衍引向坐席,忙不迭地给他斟了杯酒。
“谢公子生得一表人才,想来家境也绝非等闲之辈,不知我这个小小守正,能否有幸与你结交?”
谢衍笑得风度翩翩,而眸中却是暗流涌动。
苏姨娘?
与苏怜生得相似,又同样姓苏…
若他没猜错,守正夫人口中的人,与苏怜定是有些亲缘关系。
谢衍举起酒盏,与那守正微微凑近碰杯,却眼尖地注意到他额角已然生了汗意,心中疑惑更盛。
只怕这位苏姨娘来头还不小,竟然能让两人紧张到如此地步。
看来要让暗卫今夜去探查一番,看能否在夫妻二人回府后的私房话里发现些端倪。
这边,苏怜含着笑坐在了守正夫人的一侧。
她本就是江南人,一口温温软软的江南口音,倒是丝毫不露出破绽。
装作小女儿心态地向她问东问西,一个劲儿打听些荆州城里的香粉铺子、成衣作坊。
不过,一番攀谈下来,苏怜甚至都觉得自己脸上生了骇人的痘疮,那守正夫人眼神飘忽,竟是一点儿也不敢直视她的脸。
又联想到她之前脱口而出的那句苏姨娘,苏怜心里有了打算,满心想的是等宴席结束后,求谢衍帮她打探打探。
说不定能得到她母亲的消息,更有甚者,可能连她父亲的去向也能略得一二。
一场酒宴就在各怀心思的推杯换盏中接近尾声。
谢衍与那守正东扯西扯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他为何在自己进城后便下了帖子宴请。
原来这孙守正是个见缝插针、唯利是图的人,进城的人中,凡是看起来富贵些的,这孙守正都会下拜帖请人来饮酒吃菜。
从他刚刚的言语中,提到了城东开茶楼的掌柜的,又提到了钱庄的当家,还有大大小小府衙中的官员,都与他是所谓的至交好友。
原来这荆州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竟是连城了一张网,官商相护,密不透风。
谢衍有心调查裴之余的死因,就必然要深入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中。
于是他从袖子里拿出备好的青玉的手把件,毕恭毕敬地递到孙守正的手里,情真意切地求他引荐。
于是还未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孙守正便应下了谢衍的请求。
约定好若有闲暇,他必会带着知府家的几位幕僚,并上康乐坊里的几位老板,一起赏雪品酒。
谢衍淡笑着应下,又连着敬了孙守正几杯。
最后孙守正喝得满面通红,言辞囫囵不清,直拉着谢衍的袖子与他称兄道弟,这场宴席才算作罢。
孙府的小厮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两个人不慌不忙地走进厢房里,扶起半醉的主子,踉踉跄跄地扶人下楼。
而孙夫人依然是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微微福身致歉后,领着身后的丫鬟也跟着下了楼。
苏怜微蹙着眉,刚想和谢衍说到自己心中猜测时,忽地发现他面色有异。
谢衍从眼眶到脖颈都红得吓人,一双凤眸猩红,鬓角上沾满汗珠,他紧紧咬着牙,仿佛在尽力忍耐些什么。
苏怜心脏骤跌,连忙搀扶住他的臂弯,推开厢房的门朝外喊着。
谢七舟从门侧一个箭步冲过来,将谢衍背在肩上,匆匆地向楼下的马车跑去。
苏怜提起裙脚刚要跟上,却忽地顿住,折回厢房内,将装过酒水的杯子藏在袖中,又将香炉里残余的香灰包在了帕子里,这才小跑着下楼。
上了马车,苏怜发现谢衍似乎比刚刚情状更严重了些。
他目光好似失了神,涣散迷离,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车舆内的炕桌一角,手背上青筋毕现。
“谢衍,谢衍?”
苏怜的话里带了哭腔,她摇着他的手臂,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谢衍不答,只是强忍不适着阖上了眼,伸手将她推远了些,沙哑的嗓音支离破碎。
“离我远些。”
他明明在饮最后几盅酒时,身体还未发现异样,却未想到一站起身后,整个人就像是烈火焚身般难捱。
他从小也修过几分识毒的本事,加之在顾岐身旁耳濡目染,一些常见的毒物也能区分上一些。
况且暗卫中也有人精通毒理,在门外确认过香熏气息无毒。
更何况酒壶中的酒,明明是那孙守正面不改色地喝下了第一盏,看来应该是无毒的。
却不知究竟在何处大意了,竟是中了药。
四肢百骸犹如蚂蚁啃噬,五脏六腑烧起了熊熊烈火,最后一路汇聚到下腹,僵直紧绷。
如此症状,他心里清楚,应该是中了些歪门邪道的催.情药物。
尤其是看到苏怜凑近时露出的白嫩脖颈,他几乎快要被身体里的火烧去理智。
只能伸手推开苏怜,让她离远些,避免手下没有轻重,最后伤了她。
谢七舟在马车外飞快地打着鞭子,一路驾着车马疾驰回府。
一到府门,几个暗卫扶着谢衍手忙脚乱地抬进屋里,而谢七舟则是一路冲到后院,将在床榻上眯觉的谢十给摇醒。
谢十认真算起来,还是顾岐的小师弟。
对医术虽没有他师兄那般精通,但也算是颇有心得。
从前暗卫里的人伤筋动骨、伤寒中毒都是谢十前来医治。
现在顾公子不在,这城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只怕是连药堂的医生也不敢请,只能让谢十暂且先看看。
谢十掀开被子,一骨碌地爬起来,来不及套上靴子,就跟着谢七舟一路赶来了正院。
谢衍正躺在榻上,手背上已经被抓出血痕,额角涨起青筋,紧绷的身体似乎能听见骨骼咔嗒作响。
谢十捞过他的手腕细细诊脉,眉毛皱成一团。
苏怜满面泪痕地侯在一旁,只觉得心急如焚,连忙掏出袖子中藏好的酒盅和香灰递上去,只盼着能有些作用。
谢十接过两物,先闻了闻酒盅,又细细地捻开烧成块的香灰,眉间凝成深深的沟壑。
推敲半晌,才哑声道,
“无事,应该只是中了催.情药物。”
听到这儿,谢七舟舒了口气。
催.情药物他们暗卫多多少少都中过几次,尤其是在青楼执行任务时,不小心吸进去催情香,最后都是一盆冷水浇下便好。
不过他气还未舒到一半儿,却又听谢十道,
“不过这味催.情的药物比较特别,香料里有白尾鹿的麝香,酒中有带迷幻作用的紫叶兰,两味药合在一起,才有催.情效果。”
“怪不得刚才负责识香辨毒的暗卫没能看出端倪……”
谢七舟捏紧手中的刀鞘,愤然道,
“不知是何人处心积虑地下药,为何又要下催.情香?”
谢十一遍抽出张宣纸开着药方子,一遍沉声道,
“白尾鹿麝香是情药中最为霸道的一种,市面上更是千金难求,只因男子闻过此香后,在房.事上能得到莫大的快感,于是权贵们为了追求刺激,便会在床笫间服用此药,用的多了,便如罂.粟,再也戒不掉。“
谢衍虽是思绪一片混乱,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但谢十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
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明白了整件事的首尾。
原来凡是进到荆州城里,看起来有些权势的人,都要过这一遭,被暗中下药,男子得到床笫之私的趣味后,便会发了疯般的上瘾。
而荆州城内暗处的势力,只要拿捏住这味香料,就如同把住了这些人的命门。
整个城内的官与商,怕都是被这味香死死地连在了一起。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有解药?”
谢衍强撑着神智,从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
“禀侯爷,小的无能,并不知解药,只能配些固本复元的药,来补上亏损。不过万万不可以浸冷水,极冷极热相撞,定会损害身子…所以眼下,您只能强撑着,但终归是有损内里。”
谢十顿了顿然后道,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寻人来舒解一番。侯爷心志坚定,仅仅一回,肯定不会被此香蛊惑,日后还是可以断掉的。”
谢衍的牙关咬得更紧,他手指抠进手背上划出的伤口,试图守住清明,哑声吩咐,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一众暗卫听到吩咐,心里明白,侯爷这是要自己忍过去了。
他们不敢多劝,只能三三两两地退了出去,几个人策马出府为谢衍抓药,几人阖紧窗子,怕侯爷受凉。
整个屋子归于寂静,只剩下谢衍粗重的喘息,夹杂着干哑的低吼。
苏怜没退出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谢十刚刚那一番话。
若是强撑着,怕是会有损内里……
他十几日前才从马上坠落下来,肩上受了那么中的箭伤,现在却又雪上加霜。
这般想着,她鼻尖酸涩地厉害,看见谢衍用手抠紧了床头的红木雕花,指甲尖都沁出血珠,她再也忍不住。
苏怜紧紧咬着下唇,解开了罗衣的盘扣,伸手抱住了床榻上的人。
谢衍正觉得天地一片混沌,耳边蜂鸣声越来越响,眼前逐渐漆黑,却忽地觉得一片温软覆上来,带着令人发狂的馨香。
他再也支撑不住,一把将人拉到身下,如同野兽般咬上那瓣红唇,恨不得拆卸入腹。
布帛撕裂声响起,他手掌抑制不住力气,捏紧细软的腰肢,身下的女子似乎是痛到了,猫儿般地嘤咛一声。
而就是这一声细弱的呜咽,生生地在谢衍脑海中的黑暗里撕开天光。
眼神逐渐清明,他瞧见了苏怜唇瓣上的口子,隐隐渗出血迹,一张素白的小脸上全是泪痕。
谢衍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火热,颤着手将一旁被扯掉的大氅盖到苏怜身上,将人包的严严实实,每寸肌肤都盖紧,一丝不漏。
“出去吧,别留下。”
苏怜不依,金豆子止不住地掉下来,带着哭腔地说道,
“你听到了,他们说忍着会伤及内里,最好的办法是……”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谢衍用食指按住了唇。
眼前的男人鬓角湿成一片,鼻尖上挂着汗珠,但眼神却不再像刚刚的涣散迷离,而是灼灼发亮,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我定会弄伤你的。”
苏怜眼眶更酸,拨浪鼓般的摇头,
“我不怕的。”
谢衍闷闷地笑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是我怕。”
“乖,快出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小肥章!!!~~~
我的妈啊,全都是口口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夜追文
笔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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