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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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除夕夜等不到饺子吃，孩子们捱不住先去睡了，容芊芊和二妮两姐妹跟着大人一起守岁。大妮爹扒拉出火堆里熟透的板栗，也不怕烫徒手拔了外壳，露出金黄的果肉递给容芊芊姐妹。火堆里慢烤出来的野生板栗又甜又面，睡梦中的容小弟好像闻到了香味，翻了一个身，吧嗒吧嗒嘴又睡了。

容芊芊捏着板栗心不在焉，看向大妮爹试探的问：“爹，你和娘日日进城，路边有没有做小生意的？”

“士农工商，商为贱类，你怎么总是想做生意呢？”大妮爹看着大女儿问。

容芊芊直视大妮爹的目光，“因为留在家里没出路！我不想爹娘日日风里来雨里去，在土里刨食。也不想以后日复一日为吃喝发愁，每天担心老天爷不开眼，遇上灾年就吃不上饭。”

大妮爹的脊梁随着容芊芊的话越来越弯，叹了口气，良久才冒出一句：“都是做爹娘的没本事。”

容芊芊握住大妮爹满是厚茧的手，双膝跪坐在大妮爹身边说：“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和娘已经把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我们。”容芊芊顿了顿，环顾四周说：“可是你看，爹娘尽了最大努力也只是有了一个容身之处。既然祖辈留下的老路走不通，我们为什么不走条新路呢？”

大妮爹抬头，看见大女儿明眸善睐的大眼睛，有了几分动容。他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知道其中的辛苦，他也想给儿女好生活，可他没本事……

屋子里的人谁都没说话，除了火烧木头的噼啪声就是容芊芊言辞恳切的声音，“咱们家从小贩做起，娘有好手艺，我和二妮还可以给娘打下手。再不济，卖不出去，左右都是些吃的，咱们就自己吃了。试一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大妮爹还是有几分挣扎，“你说的这样好，那你想过做什么吃的吗？现在城里卖什么的都不缺。”

“我打听过了，平宁城虽是边城，但来往的商队特别多。在商队里的人都不差钱，只是平日在路上吃喝不如意，荒郊野外的，都是啃干粮，吃咸菜。可娘腌的咸菜就特别好吃啊，而且我们还可以做一些好保存不爱坏的路菜，不愁卖的。”容芊芊说起她的生意经头头是道，眼睛炯炯有神！

听到这容老太太也保持不了沉默了，“你什么时候打听好这些事的？”

“我一直都在想这些事，咱们家那两亩山地根本种不了，总是要多找些出路的。”容芊芊如实说。

二妮看向容芊芊，商队的事是苏干娘说的，她也在场。当时容芊芊追问了两句，她还以为姐姐只是好奇。

“就只要一些本钱，试一试吧，娘。”容芊芊将目光投向大妮娘，毕竟这件事还得靠大妮娘的好手艺才能成。

饭馆人来人往，容芊芊说的属不属实大妮娘是知道的，几乎每天都有商队下饭馆打牙祭。考虑许久缓缓点点了点头，“我看行。”

“娘，你看呢？”大妮爹问容老太太。

容老太太叹了口气，“那就试试吧。”

容芊芊还没来得及高兴，容三婶就说：“我不同意。”说完看容老太太没发火又接着说：“什么是路菜我听都没听过，大嫂做饭是不错，但再好吃能比得过厨子吗？家里要是富裕禁得住折腾也行，可咱家禁得住折腾吗？”

容二婶点点头，“缓个三五年大嫂想怎样都行，只是现在还是安稳些好，起码先攒钱把房子盖起来。”

大妮娘一听，三五年，她的两个女儿都耽误成老姑娘了！一向没什么主意的她难得硬气了一回，“娘，本钱算我借的，成不成的总得试一下。”

容老太太沉吟片刻说：“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那今天顺便分家吧，分了家你们想怎么都行。”分家这个念头不是容老太太的突发奇想，她在心里过了七八回，今天正好说出来。

“娘！”容家三兄弟一齐喊。

大妮爹跪在容老太太跟前，“不能分家啊，生意我们也不做了，娘你别生气！”

容老太太扶起大妮爹，“不是因为这件事，其实是我早就想分家。”看着几个儿子都站了起来，摆摆手让他们坐下，“树大分枝，娘老了，管不了这么大的家了。再说了，分了家你们不还是亲兄弟吗。”儿子们都是孝顺孩子，容老太太很欣慰，却也不得不为以后着想。

要说分家，容三婶最意动，她的活不像大妮娘只能干一个冬天，一年四季每天不怎么卖力都能进账七八文，都填进家里了。为这事她平日里没少上火，现在正好，瞌睡送来了枕头。“娘说分家，可到底怎么分？”

容三叔一把拉过容三婶，厉声说：“分什么家，谁同意分家了？”

容三婶可不怕他，从容三叔手里拽出胳膊冷笑一声说：“娘同意了，怎么，你还要和娘耍横？”

容老太太想要分家有容芊芊的要做生意的原因，还有一层容三婶的原因，这个儿媳妇进门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又有刺绣的手艺贴补家用，很有底气。现在时间短还好，等以后时间长了，觉得自己在家里吃亏了不定怎么闹呢，趁现在他们兄弟和睦分了家，总好过以后闹得兄弟阋墙。

容老太太脸上带了几分不耐烦，“行了，早晚都得分。分家也只是把钱财分开，亲兄弟明算账，大家还一起住，孩子们我也还给你们带，我跟着老大家过，你们要是没有异议现在就分家。”

与容三婶不同，容二婶可不想分家，她们既没有干亲家帮衬，又没有刺绣的手艺，分了家肯定不如现在，“娘，就是分家也不急于一时，这大过年的。”

容老太太不在意这些说法，“过年分家怎么了，新年、新家、新气象。”说完转身把家里的钱了都拿出来。

“这是苏里正给大妮的银锞子，这个给大妮了。”容老太太将花生样的银锞子挑出来给了容芊芊。

容三婶知道今天惹了婆婆不高兴，不过反正要分家，干脆豁出去了，“娘，大妮认干亲的时候还没分家呢。”

容三叔盯着容三婶一字一句的说：“你把嘴闭上。”

容三婶看了丈夫一眼，施施然的把脸转过一边去，到底没再说话。

没有了旁人干扰，容老太太继续分钱，对容芊芊说：“认亲宴上还有四百二十文，就不给你了，算是交公了。”

容芊芊乖乖的点头，她一点意见也没有。

“老大家的在饭馆挣了八百一十五文，老二和老三家的一共也交上来七百二十文，饭馆卖柴得了一两银子。这段时间挣的就这些，加上家里原来还剩一两三钱的银子，老三，你算学好，给娘算算，分成三份是多少。”容老太太说一样，从钱盒子里拿出来一样，拿到最后钱盒子也空了。

容三叔蹲在地上用树枝划了半天才得出数字，“一家应该分一两二钱多一点。”

容芊芊默默点点头，跟她算的差不多。结果她早就算出来了，可却不敢再出头，毕竟这事也算是自己挑起来的，大妮爹生气了可不好哄。

“那就数吧，一家数出一千二百文，剩下的给我老婆子做体己。”各家都认命的拿着麻绳数铜钱，数好了铜钱，还剩下二百多文钱，容老太太也没看，哗啦啦的倒进钱盒子里。

容二婶收好钱对之后的生活有了底气，又问：“娘，地怎么分？”

“那三亩地都在这，你们自己分吧。”容老太太把钱分完就万事不管了。

大妮爹是老大，开口说：“你们挑吧，剩下的给我。”

“我要山地。”容二婶迫不及待地说。

容三婶生怕慢一步，接着说：“那我也要山地。”

要山地的意思自然是为了往城里送柴火的营生，容二叔和容三叔有些为难，“大哥……”

大妮爹点点头，没有计较这些，“行，以后你们继续往城里送柴。”

还算平和的分了家，容老太太很满意，但还是要敲打几句，“老大是你们大哥，按照祖礼是要多分家产的，但你们大哥大嫂宽厚，没计较这些，反而把送柴的营生让了出来，你们心里也要有数。娘今天分家，不是因为你们为了做生意起矛盾才分的，是为了你们兄弟以后可以相处的更和睦。以后置产盖房，儿女婚嫁，都随你们自己决定。过日子，娘也不能看着你们过一辈子，以后过好过赖就看你们自己了。”

容老太太一番话说得在场每个人心里都酸酸的，一大家子的时候，虽然偶尔有些小摩擦，但三家从来都没有过大矛盾。这一下子分了家，倒生出几分不舍来。

容三婶缓和了脸色，对大妮娘说：“大嫂，也是我不对，大妮二妮都大了，大哥家急着用钱，我没想到这茬。大嫂进城就只管去，家里的事我帮你。”

容二婶点点头说：“对，大嫂手艺好，以后忙不过来了，洗菜切菜的活就只管跟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