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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琅取出一粒丹药塞进萌萌嘴里,看着他的脸皱成苦瓜,这才道,“隐宗大会,你倘若想去,也可以去练下手脚。”
谢摇篮看他不想提刚刚的事情,于是也不再问,她说,“我也正有此意。”她闭关六十余年,不仅将师父送给她的半本禅修法术融会贯通,自己也有所领悟,是时候实验一番了。
谢琅点头,正要交代她一些事情,门外突然传来人声。
“摇篮!”正是她的师父栖云。
栖云见谢摇篮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松了一口气,问道:“我方才见此地突然有一道天劫劈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摇篮含糊道:“没事,只是相公他心绪有些不宁,所以动静稍微大了些……”谢琅自负修为甚高,那道天劫,在房外他本来就可以拦下来,非得等劈了洞府房顶,又险些砸到谢摇篮头上的时候,才出手去拦,安得什么心她很明白。
相处许多年,谢摇篮清楚,谢琅的脾气极为差劲,气性涌上来的时候,整个人糟糕得一塌糊涂。不过唯独一点挺好,就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栖云对于谢摇篮的回答有些纠结,恰好这个时候,谢琅从洞府内走出,肩头趴着一只肥肥的小白团。
谢琅朝栖云点头示意,“方才并无大碍,只因我二人吵了一架,那也并非天劫,而是一道落雷口诀,惊扰栖云掌门了。”
谢摇篮侧头,对于他此等行径极为不齿。明明是单方面的耀武扬威,被他说成了两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栖云更是无奈,道侣之间脾气不合,偶尔有个摩擦也是正常,师祖和师祖婆婆据说每隔三天就得去换一扇大门。
虽说现如今已经无法想象谢摇篮暴怒的样子,但是抬头看着已经被劈掉房顶的洞府,已经可以猜测到战况有多惨烈。
清官难断家务事,栖云随意说了谢摇篮两句,大致要她控制脾气修身养性什么的,谢摇篮拿眼角瞥了谢琅一眼,认真称是,栖云也不再深问二人吵架原因,他道:“摇篮可准备去隐宗大会?”
“徒儿正有此意。”
“正好。”栖云道,“王冲这个孩子你认识吗?”
“认得。”
“王冲也到了需要多多历练的时候,以防万一,你带着他前去隐宗大会,多见见世面。”
“徒儿谨遵师命。”
隐宗大会行程敲定,栖云向谢摇篮介绍了下青冥界隐宗,谢琅站在她身侧,时不时补充两句。
隐宗在几万余年前,是青冥界一个很有名的门派,弟子们精通各种阵法著名,门派所属地是西海的一个巨大的岛屿,被各种大阵所保护,一只飞鸟不经过允许,也进去不了。
后来隐宗宗主和几位长老相继飞升,隐宗在青冥界显得势单力薄,年幼的小宗主做主,开启了护岛大阵,几乎万年不同外界接触。以至于万年来,青冥界都对阵法这两个字陌生到不肯重视的地步。
此次信任宗主继任万年来,首次关闭护岛大阵,以法宝为噱头邀请各方修士前去,不外乎想恢复隐宗万年前在青冥界的威望和地位。
此次隐宗大会,清羽山栖云,妙音门门主,三大世家,都有人送来请柬,栖云和妙音门门主商量了下,决定亲自前去,以示尊重。不过也分别带上了门内修为最高的弟子们,前去参加隐宗大会,意在示威。
栖云叮嘱她:“隐宗大会还有半年才举行,你这段时间带王冲随便去逛逛,那孩子总是一脸纯净无辜的模样,虽然为师很喜欢,只怕出门就得被人骗了。”
谢摇篮沉默地看了眼师父期待的表情,才应了下来。
王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师父对门内弟子虽然一视同仁,但是对待那些安静纯澈的孩子,却愿意存几分特殊的爱护。想必是王冲也摸透了师父的性格,在师父面前特地装出那么一副模样。
虽然如此,谢摇篮对他却并无反感。一个从外门成长起来孩子,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愿意喜欢关注他罢了。
栖云走后,谢摇篮转身看到谢琅在拨弄一堆草茎,萌萌伏在一边看,毛脸上居然流露出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严肃。
“没算错?”萌萌犹豫地抬起头,问了父亲一遍。
谢琅推开一堆蓍草,停止了推演。
“这——”萌萌开口想说话。
谢琅几乎是立刻就皱眉打断他,“天道运势,本来就属于机密,知道了倘若无所顾忌地说出来,就有泄露天机的嫌疑,知道了妄图改变,就是违背天运。”
谢摇篮这才听懂了两句,她也俯下身,认真看着那堆蓍草茎,问道:“我是不是又要有大霉运了?”
“道理都是相对的。”谢琅面无表情地补充。
“大霉运之中藏有大生机?”谢摇篮仔细琢磨,旋即释然地反身回房间收拾东西。
萌萌立刻不满:“父亲你这不算泄露天机吗!”
谢琅挑眉:“这是她自己的悟性,和我有什么关系?”
萌萌磨牙。
···
谢琅只待了一天的时间,这天傍晚的时候就走了,萌萌在父亲临行前,怯怯承认了他是因为自己偷跑出来,才弄得浑身伤痕,与父亲无关。
谢摇篮挑着萌萌的尖下巴,对这个家伙开始重新估量。
他在嗑了谢琅的丹药后,一身皮毛立刻恢复了原来的水滑,泛着浅光,干净得纤尘不染。可谁料到这家伙居然是个白皮黑芝麻馅的……
萌萌拿眼斜她,他心里委屈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娘把他往父亲那里一丢,就像忘了有这个儿子似的,他无聊得天天憋在房间里挠门,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溜出来,他还怕娘知道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就不让自己在她身边待,于是就把责任都丢给了父亲。
现如今,萌萌并不认错:“那是你自己误会的,与我何干?”
小兔崽子!
谢琅也没再坚持把儿子带走,独自过界河这种事情,有了第一遍难保胆大包天的儿子不会有第二遍,这次只是被罡风伤了还好,下次倘若直接被业火灼了,后果不堪设想。
萌萌欢喜同父亲告别。
谢琅看着正在已成废墟的洞府里收拾东西的谢摇篮,突然道:“摇篮,你要小心。”
“知道了。”她做着自己的事情,敷衍回答,“隐宗大会是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的比斗,难道我还能丢了命?你是不是推演错了?”
谢琅背过身去:“反正我再也不想为你推演卦象了。演算六十四卦,但求一个安心,可到你这里,却恰好反了过来,哪次卦象都没个定数。”
谢摇篮已经收拾好东西,素衣黑发干干净净立在他身前,萌萌用爪子抓住她的裙摆,一荡一荡地往上爬。她逆着夕阳,畅快地说道:“这才是我要的人生,不是提前写在造化玉碟上的定数,这样的大道走起来,才酣畅淋漓!”
谢琅眯着凤眼,似笑非笑:“你尚且太年轻,你我打个赌,倘若再过一万年,你还能问心无愧说出这句话,我就……”他想了想,“我就应允你任何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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