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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少年咬着牙,忍受着莫大的威压,手中捏了一张传音符送出,希望爹爹或者姑姑,无论谁都可以,快点来将自己救走。口中努力拖延道:“你是渡劫期,我却只是合体期,你仗着修为压制我,我不服,火灵果本来就是不庭宗的独产,这颗就算不是长在不庭宗的地界内,也同我们宗门多少有些关系,你们想拿走,也得让那人单刀单枪地同我比试一把,我才心服口服!”
已经是渡劫期的老家伙,而且是一宗之主,就应该明白,亲自出手教训小辈,即使是为门内弟子报仇,也难免有失颜面,折辱身份。他日只配当做笑谈,而她的宗门也休想在仙东界抬起头来。
锦衣少年所料不错,那女修果不其然懒洋洋地收去了威压。
松了口气,他抬起头,看到一个模样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着一身素淡的青衣,双目沉静,模样很温柔,但是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却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战。这是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女人,但是刚刚那股威压,却让锦衣少年不敢对她有丝毫小觑。
她身后跟着两人,一个高大木讷,身上泛着红光,另一个全身用斗篷遮住,只露一双眼睛,背着一柄长刀。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脚边游动着一只绿色的大肥蛟,瞧不出修为,头上顶着像龙那样的角,有些不伦不类,它的腰身有一人合抱那么粗,恐怖地琥珀色竖瞳盯着他们瞧,似乎在看盘中餐。这只青蛟,给这个看起来温柔的女人增加了些煞气。也让少年身后弟子们畏惧地后退了一步。
“王冲。”谢摇篮唤了一声,“那你就陪他比一场。”
王冲为难地看着她。
锦衣少年心中则大乐,此人修为比不上他,倘若是让那个模样忧郁俊俏的男修同他比试,他还得费些力气,但是这个少年人,不足畏惧!
谢摇篮冷淡看锦衣少年一眼,似乎把他心思看得通透,她不紧不慢取出一把扇子,只见上面有青鸾翅,有大鹤翅,有孔雀翅,有白鹤翅,有鸿鹄翅,有枭鸟翅,七禽翎,扇面上浮着青光,似有符印。她随手将扇子递给王冲,传音教授了口诀。
锦衣少年并不认得这是何物,他虽然傲慢自负,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此刻也不敢轻视。
将扇子交给王冲后,谢摇篮看也不看这边的情景,转身朝宿微他们走了过去。
王冲手握羽扇,也就是试探性地随手一扇,连灵气都用多少,只见扇面涌出五只蒲扇大小的火鸟,清脆鸣叫一声,朝锦衣少年扑去。
锦衣少年被火势逼得后退三步,他用了几分灵气,结起一个灵气罩,只听噼啪一声,五只火鸟将灵气罩烧得消弭,然而同时,五只火鸟也耗费完了所以力气,崩溃消散。
锦衣少年心中大乐:也不过如此!他提剑,正要开展攻势。
此时王冲却已经心中有底,他凝聚周身灵气,心中默念口诀,再度煽动扇子,一点也不给锦衣少年反攻的时间,这次火势与上次可谓天上地下,五道火柱如同巨龙,汇聚绞起,周遭空气都烧得一片模糊,火龙头部橙红色,尾部却是一片白灼,如同十日当空的烈日天火,迅猛地朝那锦衣少年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声男人急切的呼唤:“道友慈悲!留小儿一条生路!”
谢摇篮这才动了动身子,谁也没看到她怎么出手的,锦衣少年只感觉到那几欲将他烧的融化的烈焰被一阵清风拂去,他舒服地几乎想贴到那清风淡香之上,刚刚生死一线的畏惧似乎抛诸脑后。而王冲只觉得手中一轻,火龙被拦腰截住,迅速退回了扇面内。
直至这时,那出声的男修才赶到地方,二话不说先踹了地上的锦衣少年一脚,浑身气得发抖:“你个逆子!除了惹祸你还能做什么!”
锦衣少年一声不吭地蜷缩在地上。
谢摇篮看得微微皱眉,这男修这一脚可不轻,这少年居然一声不吭,一副早就习惯了的表情。
男修拂袖重重叹了一口气,扭头对谢摇篮道:“多谢道友手下留情。”
谢摇篮厚脸皮地收下这份感谢,她本来就无意于取这少年性命,只是这少年太欺负人,于是出手教训一下,让他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也就是他爹即使赶到,如今只是吓他一吓。
男修道:“我乃不庭宗宗主姚裴,此乃逆子姚渊,得罪道友之处,还望道友海涵。”
谢摇篮口气很冷淡:“宗主客气。”
姚裴叹了口气。逆子偷吃火灵果的事情,他早已知道,只是这些年已经彻底对他失望,连教训都懒得去,少的一个果子,从宗门长老那里扣下一个就是。可是却没想到,这个逆子却又给他惹下了一个祸端。
一个渡劫中期,而且从来没见过面的女修,不知道是在哪座深山隐居的大能,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
姚裴想了想,又问道:“不知道友来自哪座仙山,哪座洞府?”
谢摇篮面不改色道:“仙极界三千丈海底,青冥宗,谢摇篮。”
姚裴脸色微变。青冥宗这个名号他没听说过,但是仙极界修士的威名,他却有所耳闻,那个九成都是妖修的地方,余下一成人修,不仅修为高深,而且法宝众多,只是平日隐居不出,只参悟天道。
三千丈海底之下,那无孔不入的压力能将合体初期的修士压成肉泥,在那种地方建立洞府,开宗立派,非得有移山倒海的威力不可。怨不得这女修年纪轻轻就是渡劫中期,随手拿出的法宝就是七禽五火扇。
七禽五火扇中有有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五火纠缠。扇动起来,神焰焚动,火势滔天,可翻手将人化为飞灰。倘若不是刚刚那执扇之人看起来是初次使用,尚且笨拙,自己那逆子,恐怕早就化作灰烬了……
棘手的敌人,也不知道他们肯不肯放过自己这小小的宗门。
姚裴心中对儿子的怨愤更甚,一时间面孔都显得有些狰狞。这种情况不像父子,倒像是冤家。姚裴终究是一宗之主,顷刻心念一定,说道:“谢道友门下弟子也受了些伤,不如去我宗门内养上一养。正好明天有火灵宴,道友倘若不嫌弃,就来凑个热闹,当我给道友赔罪了。”
姚裴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到了宗门内,她要是愿意为朋友,也就算了,倘若要发火,宗门内几十个大小门派的掌门和弟子,甚至今年他还请来了秦山主的大驾,哪能奈何不了她!
谢摇篮朝身后看了一眼,齐寒烟正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地往外吐血,小师叔宿微更是脸色苍白,重明鸟倒是恢复了过来,抱着绿蛟的脖子,一使劲就将他拎了起来,唰唰唰地开始转圈圈,周围大树巨石被绿蛟尾巴纷纷甩飞,一时间飞沙走石。
谢摇篮抬了下袖子,巨石杂草呈直线状坠落,重明也立刻安静了下来,扑进王冲怀里怯怯撒娇。谢摇篮温和笑了下:“那就却之不恭了。”
···
不庭宗依山傍水,建宗门于山崖之上,石阶千百层,脚边就是深渊,白云轻浮。非常险要。
众人安置下后,谢摇篮命令念秦守门,自己布置下禁制,和大家将这些年的经历大概说了下。她十年前突破,巩固基础了九年,一年前和祁阿修,念秦出门寻找青冥界一行人,岳阳留在仙府内看门,他们几乎将仙东界找了个遍,直至今天才找到。
王冲闻言叹了口气,道:“师姐那日比试之时失踪,岳阳岳道友给我们留下个传音符,也没了踪迹。后来祁道友捉住了红雀儿,幸亏那时候你家夫君还未离开,那道一宗宗主当着他的面,也不敢不认账,才放我们出来。后来仙东界游历十年,艰辛不足道。”
他们都是从清羽山出来的,没有吃过散修的苦头,这些年却尝尽辛酸,倘若今日师姐没有及时赶到,只怕王冲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齐寒烟接着王冲的话说:“我是五年前从仙西界那疯子那里得到自由的,后来无意中遇到了大家,就和大家在一起了。”
“他肯放你?”谢摇篮问。
齐寒烟脸色唰地一白,起身飞跑出去。
谢摇篮看向她离开的方向,摇摇头,又问王冲:“慕道友和韦道友呢?”
王冲撇了撇嘴:“慕小小从道一宗出来就和我们散了,独自游历去了,韦禇放心不下,去找他家里人去了,这些年我们和他都不曾再碰上。”
谢摇篮将青冥宗的事情,给众人交代了两句,以防漏嘴,王冲夸张地喊了两句宗主大人,就被踢走,她将七禽五火扇给了王冲,将炼化口诀也教给了他。开宗立派是件正经事,门内弟子没有一件拿得出来的法宝,终是寒颤。好在仙府之中,尚且还留着几件法宝,他日带众人回去,随他们挑几件顺手的。
房间人走光,只余下安静坐着的宿微一人,谢摇篮轻轻唤了一声:“小师叔。”
宿微那双一向清澈如水的眼睛,这些年来越发迷蒙忧郁,他侧过头,看了谢摇篮一眼,抬手抚了下她的头发:“摇篮。”
谢摇篮问:“为何还是这样,难道师父没有了,小师叔的魂也跟着师父一起没有了吗?”
宿微垂下眼睛:“哪里的话。”说罢,就又静坐起来,像是一尊雕像。
谢摇篮心中一时焦急,失去了些许冷静:“师叔,不能这样下去了,师父送你走究竟是为了什么,你难道就不清楚?连绿蛟都知道这些年勤学苦修,你……你确实连绿蛟都不如!”
绿蛟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和卷着半截莲藕的尾巴稍,嘴里搅着嘎嘣脆的杂音说道:“仙姑,你叫人家?”
谢摇篮还没说话,绿蛟就看到了宿微,立刻游了过来,拿头去碰宿微的膝盖:“怎么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跟我前主人那时候一个德行……要不,我再翻肚皮给你看?准许你摸噢,仙姑都没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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