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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只能说来的不是时候。”
韦夫人慢慢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但我真的很欢喜,等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他的到来,可为了翰飞的大局,我怎么能说出来。不过后来,还是被他知道了。”
于是韦通判迎来了这一生第二次难断的抉择。
第一次是被族老与外人联手逼他在发妻与盐引中选择,第二次是在对窃国者所作所为当个瞎子和好不容易来到这世上的孩子做选择。
到最后,韦通判两样都没选,他是一个读书人,也是一位父亲,更是对州府长官有监察之责的通判,所以他不会对赵仙羽那一行人置之不理,也不会放弃发妻与亲子。
他的选择是,舍弃韦家人,保全孩子。
“听起来,翰飞是不是很自私?”韦夫人却只觉骄傲,“翰飞呆了大半辈子,既要顾全君臣大义,又要守好骨肉至亲,他还有什么两全的办法?而且,我并不觉得那些助纣为虐的族老有半分值得他舍命搭救。”
从这一刻开始,韦通判就找上了原想收为义子的韦文星,因多日相处与暗中观察,早对文星守诺的本性看透了几分。期初便与韦文星全盘拖出,直言送他这位庶族子弟去青城山学艺有危险有代价,有机遇也有希望。危险是暂不清楚此时的青城派门内如孙淳如这般任凭那幕后之人驱使的还有多少人,他这一去就是充当质子,代价是此后这辈子都只能与他韦翰飞绑在一处,机遇则是能摆脱原本被韦氏一族支配一生的命运,入了青城山修道就是方外之人不收家族管辖,而最后的希望是能在许多年长达成人后在家族覆灭中活下来。
他长跪在半大少年身前,在少年一脸懵懂却涨红了脸,喃喃说道:“大伯,我一定会护好伯娘和弟妹,我对天起誓!”
心中未了的挂念有了托付。
韦通判就暂且蛰伏了下去,一边不忘暗中搜集证据,一边与赵仙羽一行人虚与委蛇。这其中历经数次艰险困境自不必说,韦通判心性坚韧,也有身边韦夫人这位发妻支撑,竟真的熬了下来。直到年前号称广平中流砥柱的郑怀仙回京时途经越州,他知道机会来了。
既要避过身边孙淳如的监视,又要逃过官场上赵仙羽的钳制。
这重重险阻韦通判也一一闯了过来,终于在一场送别宴后,借着酒气浓厚要去更衣时见到了收到信后便在房中等候着的正主。
郑怀仙听韦通判说完,却不觉得诧异。韦通判此举正中近日心生怀疑的郑怀仙下怀,这之后的事,便是郑怀仙离城北上,而交完证据后的韦通判听从郑怀仙嘱托继续躲在暗处,充当一枚棋子。
此生大愿完成一半,韦通判就着手实施另一半的计划。
青城山弟子皆会在弱冠之龄独自下山游历,以三年为期,若为归来便视为陨落在外,从宗门名录去了姓名。
也是因为这几年韦通判与韦文星两人交流渐少,让赵仙羽与孙淳如误以为两人情分如纸薄。韦文星久未回山,二人估计此人已折在江湖某处。
这就让韦通判有了遣走骨肉至亲的机会,一直在外游学的大哥与颐养天年是借大哥去往江南治学时一起走的,而后来到世上的一子一女却是被人送往青城山当下一任质子时被改头换面的韦文星截走的。
自始至终,韦通判似乎从未考虑过留下自己的性命。
听到这里,殷红袖望着床榻上早已死去的男子,也生起沛然敬意。这样一位文臣或许说不上称职忠臣,但无疑是一位好父亲、好儿子、好手足。
“翰飞也劝我走,但我怎么舍得留他单独一人在此。”韦夫人红了眼,“半月前翰飞听闻了江湖传言,只知道郑将军出了意外。等到你们出现在清远城,他原想寻个机会与你们几人见上一面,却不知这一次却被赵仙羽先下手为强。”
殷红袖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生离死别自古便是世间最难安慰人的一件事,何况是韦夫人与韦大人这般情深义重的鹣鲽。
拉起床榻上男子的右手,温柔妇人轻轻握了握,“不过对翰飞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番话有些出乎殷红袖的意料。
“难道不是么?我这些年看他活在别人眼下,活得小心翼翼,除了那些忠臣风骨外,万事皆以我与血亲为重。就连伤重,看到赵仙羽欲行不轨之事,都能醒来护我一次。”
韦夫人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渐渐伏在韦通判血肉模糊的胸膛前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是如此。
想来是昏迷多日的韦通判醒转后,见赵仙羽举止轻薄,靠着强大意志从床上爬起来挡在了韦夫人身前。而依照赵仙羽身上伤口来看,应该也出自短发少年之手。
殷红袖心中长叹一声,起身走到韦夫人身边,轻轻摩挲着后背。
不过哭声很快便止,姿容绝美的夫人又抬起头时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眼睛却未见沉湎于此的悲痛,反而是生机勃发,声音里满是暖意,“这些年日,翰飞也一直私下里缩减下人,生怕东窗事发白白送了一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那你呢?”
殷红袖定定看了她一眼,问道。
当是时,韦夫人身边最是眼熟的丫鬟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上有一套粗布制成的棉服。韦夫人接过后手指轻轻捻了一下,答道:“在这位少侠与你们来到清远城后,翰飞就有预感风雨欲来,早与少侠商议若他出了意外,便以失踪为名脱身,去往江南与文星汇合。”
殷红袖离去前,脑海里还是温婉端庄的韦夫人含笑说话时的样子。
“我们两人的孩子还在江南等我前去团聚,更何况这是翰飞搏了命争来的后半生,我怎么会轻易放弃。”
因韦府危机早被短发少年解决,在韦府停留的这一个时辰大部分是听韦夫人说着此事经过。
殷红袖心情非但没有疑惑尽消的轻松,却愈发沉重起来,幕后之人心机城府远超过他们这一行人的想象,韦家是从十年前被伺机卷入,可谁能保证这就是那人第一次行使计划?
当初师父与言渊约定去往云来客栈,如今细想过来,那个位置其实根本无处可去,唯有顺着溪流而下来到清远是最稳妥的选择。
殷红袖顿住脚步,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个念头:师父恐怕对这件事的掌控程度恐怕还在她的想象之外。
日头爬上了天际,洒下一片暖洋洋的日光。
红衣女子回头眺望向西南处的远方,喃喃道:“师父,你在哪里呢?”
常安客栈平日里也没多少客人会来,今日因昨夜杀声和雷城尉那句官府办案,整条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遍寻孙淳如未果的殷红袖只得先回来,推开客栈房间内门,里面更是一片寂静。
后院大门未关导致她能一眼望到底,困在柴房许久的何叔与阿酒敛容站在一起,任言渊与郑思淼神色肃穆站在一处,而在城外守株待兔的三娘料想还需确认小半个时辰,所以还未归来尚且不在此处。
而被众人围成一圈,正中间的是仙桃与本无。
殷红袖心直直地沉了下去——她已经感知不到本无的气息,这位圣魔参半的武道绝顶人物已经彻底死了。
似乎察觉到殷红袖已经回来,仙桃率先露出一丝复杂笑容,“回来了?”
紧随其后的是没有武道根底的任言渊,在视线里出现那抹红色身影,就快步迎了上去,“红袖,可有哪出不适?”沉默片刻,又问道:“韦夫人可有遇到什么意外?”
殷红袖摇了摇头,韦通判一事说来实在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本无可有与你说了什么?”
她看向那位神色间有些憔悴,但依旧难掩风姿的俊朗读书人。
这回轮到任言渊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从本无口中知道了一些晦暗消息,与殷红袖一般一时难以说清,只得轻声说了一句:“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处,有什么话可在路上说,我们之前决断错了,不可再在路途逗留,须得加快步伐,早一日回到上京就多一份胜算。”
殷红袖点了点头,侧过身走向了仙桃。
一身灰扑扑打扮的女尼怀中抱着的,是她多年前险些成亲的男子。两人之间的人生际遇与纠葛不管是谁来盖棺定论,都能说一句:造化弄人。
殷红袖蹲下来,探出右臂将有些呆愣的仙桃拦了起来,轻声道:“死了也好,白茫茫死个干净。”迟疑了一瞬,慢慢补充了一句,“我去时,赵大人已经死了。”
仙桃与殷红袖那夜谈心过后,足可称得上志趣相近脾性相投的忘年好友。
灰衣女尼听了这番话不会觉得殷红袖是在出言讽刺,只觉得干脆,“也死了啊,你看看,投身在那人麾下,可轮到什么好下场了么?”
说着,她闭上了眼,“我幼年便离家久居白雀庵,与我那位大哥相处时日并不多。在我心中,他一直是名两袖清风的好官,昨夜初听他说的那些事,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女尼说来平静,却让一边看着她长大的何叔不住叹着这做的是什么孽。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去,各自想着心事,就连性子跳脱的郑思淼都罕见没了说话的心思。
最后还是仙桃讥笑了一声,指着脸上带有一丝笑意死去的本无,“这个男人刚刚还在求我原谅,可我偏不。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想的该怨的该恨的早就说不清了。”
“本无你听好了,从前你逃婚时,我理解你因为师门一事剑走偏锋,那时我不怪你。后来你杀了江南一寨,我只觉痛心,那时我也不恨你。我与你两次三番缠斗,从未劝过你回头。不过如何我们二人都还活着,在不在一起有什么要紧,我还有其他事可做。”
“可你如今觉得任何事只要一死就可一笔勾销了?”仙桃恨道,“你做梦!你刚不是说找到仇家是谁了么?怎么就舍得散功了,怕你投靠的幕后之人报复?还是那位仇家凶焰滔天,你自觉报仇无望,干脆一死了之了?”
“你逃婚时不敢面对我,当了一回懦夫。到今天,你依然只是个懦夫。”
原来说到此时,钗黛丝毫未卵的灰衣女尼早已泪流满面,哭声似卡在喉咙,良久都未彻底发出声来,只留下几声呜咽。
天边那轮太阳还未落了下去。
有一辆马车就匆匆从北城门赶了出来,驾车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后生,原本疏阔的眉眼却笼罩在一层层阴云之中。
找遍了四方城门的李城尉站在巍峨城墙上,望着马车上那位少年,低声咒骂道:“阿城这死小子跑哪去了,这都到他当值的时辰了,人还找不到。再不小心这饭碗,就算我帮你,也保不住啊。”
而在马车中坐着的一男一女,低声互相交换了各自探听到的消息。
那名儒家学子打扮的男子掀开马车门帘,回头望向远处那座城池,低声喃喃。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
谁终将点燃雷火,必长久如云漂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目标是码5000字,一个是补全这一章,然后再更新一章。====小纪悲报,没赶出来,先补全完这一张啦,另一章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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