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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生城的黄金殿堂成为了一处禁地。

无数的傀儡被驱逐出去,所有渡生城的臣民被勒令再不许踏入黄金殿一步。

议事厅被重新建设在渡生城南边的荒土上。

城主身边那位祝大人明令要求,渡生城所有的城池都将翻新为银白色。

夜幕降临,魔域中所有魔修与鬼怪的都见到了那惊世眶目的一幕,魔域万万年来漆黑的夜空,第一次缓缓升起一轮银白的月亮。

雾色朦胧的浅光像是雪山上积厚的薄雪,与渡生城银白色的城池交相辉映。

渡生城的夜色再不是一片暗晦。

这番变动下来,城中自然讨论纷飞,小道消息由常年驻足地下偷窃的虫蚁小声的散布着。

据说这轮月亮,可不是什么上天恩赐。

魔域是浑浊的一滩淤泥,这轮月亮,是继任者中最有望成为下一任城主的祝大人所制造出的傀儡月。

透亮的银丝将那轮打磨出的明月悬挂在浓雾的半空,远看去,与真实的人间月也并无区别。

所有的魔修妖物心中皆是忐忑不安。

众所周知,渡生城的傀儡术在世人眼中无非就是以无心木炼制傀儡,以达成傀儡类人、成为一支不死不痛的军队。

谁能想到,连天道演变而出的亘古明月都能被制造出傀儡替身?

谁又能想到,会有这样一日,魔域的夜晚不再是淤泥漫天,而是出现一座灯塔,遥遥牵引在半空。

这般的能力,说是半神都有人信。

一时间,祝枝的威信几乎在渡生城成为一种不可名状的压制,傀儡术如此登峰造极,若是有人心生不轨,估计灰飞烟灭都算是好结局了。

当一个人强到你仰头都无法直视他的光辉的时候,你对他便只有俯首称臣的份,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升起。

*

渡生城成为一座银白的城池,唯有那座黄金殿,依旧泛着刺眼的金芒,璀璨夺目、像一缕躲在月色中的日光。

大殿中心的两根壁柱上雕刻着远古而不知名的巨兽,眼如铜铃,唇如猛虎,仅有头颅是人类的模样,下半身是一种扭曲的半狮状。

它们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双目与爪牙紧对着殿中央的一座浅银色琉璃珍宝打造出的床榻,像是两位困着囚·奴的守卫者。

大殿的顶部绘着形状各异的兽类,有鱼头人身,拿着三叉戟的怪物,也有全身无毛,状如野猫的人头凶兽。

彩绘栩栩如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怪物正中央的一条通身暗金的巨蟒。

半卷在灰暗岩石上的巨蟒暗金色的竖瞳半睁着,微扁的蛇头探起几分,莫名的给人一种慵懒却危险的感觉。

墨发垂地的男人从迷幻的睡梦中缓缓醒来,宫殿空荡的可怕,却并不冰冷,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红丝绒地毯,床榻上的被褥松软的不可思议,郁灯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瘦削的男人仅穿着一件银白色丝绸的中长衫,他水润的黑眸有些发怔地盯着宫殿顶部的彩绘,那头暗金的巨蟒栩栩如生,尖锐的牙齿上仿佛沾着毒液,下一瞬便要向他扑来一般。

郁灯使劲眨了眨眼,心中涌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场梦境不是应该已经醒了吗?

为什么他见到的不是自己家,反而是这座陌生而熟悉的黄金殿?

郁灯不知道自己昏睡过去多久,但他清晰的记得,在昏睡之前,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破碎的片段,又像是指尖的流沙一般逝去。

祝枝呢?

自己就这么昏过去会不会吓到他?

郁灯忍不住按了按隐隐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支起半个身子想起身下床。

可手边奇异的沉重感与锁链相撞的清脆的声音却叫他一时间缓不过来神。

郁灯黑色的瞳孔微缩,他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束着由黄金打造的锁链,殷红的晶石烙印在锁链上,华美精致。

羊脂玉般的手腕被无力的困在其中,衬的这倒不像是一件束缚犯人的锁链,反倒像是一件稀世的珍宝。

郁灯猛地站起身,哗啦啦细碎的声音骤然在空荡荡的空间响起。

这里空无一人,周围两侧是一排排的烛火,无风摇曳,衬的两边雕梁大栋上的浮雕晦暗阴郁,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森冷病态之感。

郁灯有些不可置信,他的四肢上皆被困束了细长的锁链,那些锁链触碰到他的皮肤时会变得松软有力,并不会伤到他。

寒冷与战栗爬上了他的脊梁。

郁灯起床的动作急了,丝绸的白衫都滑到了肩膀处,锁骨与胸口处大片留白叫人忍不住口舌干渴,黑发潜伏在白衣间,像是极致浓烈的墨水泼污了白色的宣纸一般。

“大人醒了?”

白袍的青年逆着光缓缓走进了黄金囚笼。

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怪异,嘴唇处勾着笑容,又不像笑,反而叫人联想到某种蜡制的人·皮面具,长眉微敛下几分,浅薄的眼皮耷下,遮盖住三分幽黑的眼。

青年眼中的神情像是带了几分的温和的叹息,可在这般场景下,却只叫人浑身汗毛倒立。

“大人昏迷了多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奴做了几碟爽口的小菜,大人可要用一些?”

祝枝的状态实在太寻常,郁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郁灯跪坐在床榻上,眉眼微微抬起。

他手腕一动,叮叮当当的声音便细碎的响起,像是一支有节奏的小调:“枝枝,这是你做的?”

男人眉眼微拧,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祝枝唇角的笑意缓缓凝下,他缓步走到青年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郁灯。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凝固了起来。

半晌,白袍青年弯腰,素白的指轻轻靠近郁灯的侧脸。

郁灯并没有躲,他纯然的黑眸直直的看着祝枝,一种几乎肯定的只觉告诉他,祝枝不会伤害他。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男人的时候,祝枝却顿住了,他的眼耷拉下来,遮住了眼中浓厚纷杂的情绪。

“大人不怕我?”

郁灯不知为什么,分明祝枝没出来的时候他是心慌的,可青年出来了,他反而松缓了下来,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祝枝应当记得少年时期的事。

两人如今看似是祝枝禁锢了郁灯,祝枝占据着主导位,可细下看来,却能够发现,偏生是那四肢皆被束缚住的郁灯一举一动在掌控着祝枝的情绪。

郁灯的表情放松下来,他抚了一下手肘的锁链,挑眉:“我怕你干什么?不羁海里的断层锁,你在哪儿找来的?”

言语之下,竟是闲聊的姿态。

祝枝抿唇,半晌才道:“从你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找好了。”

他说着,黑洞洞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郁灯。

青年此时的模样依旧平静温和,可他的语气与神态中却莫名地带了几分亲近似的固执。

他在暗示郁灯,从郁灯刚回来的时候,他就打算将男人永远锁在自己的身边了。

郁灯忍不住颤了一下眼睫,心道这家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祝枝垂眼,表情显得有些冷淡,可话中的意思却与面容上的冷淡不同:“我不会让你第三次,一声不吭的从我面前消失。”

没人知道少年是如何度过那百千个日夜的。

他重复着被人宰割的岁月,等着那人再来看看他,他不敢走,不敢离开,他如果离开了,那人找不到他了怎么办?

男人支起身,墨色的发尾卷在床榻上,他俯身牵住了青年的手骨。

他的表情应当是心疼的。祝枝想。

“枝枝······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是·····”

郁灯的声音时断时续,某种禁制桎梏着他,让他说不出来原因。

祝枝黑色的瞳孔中落着男人情绪起伏、甚至有些焦急的面容,忽的俯下身,浅色的唇碰上了男人的唇。

郁灯一呆,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唇,耳根霎时间红了一片。

青年对他说:“灯灯,我心悦你。”

郁灯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表白,一时间有些磕磕绊绊:“啊····其实我好像也···嗯,也挺喜欢你的。”

祝枝黑眸很深:“所以,不要骗我。”

郁灯知道祝枝话里的意思,但这事实在不是他能控制的,偏生他还说不出口。

他只能与青年保证自己不会骗他,隐晦的提了一下自己离开的事并非自己能控制的。

祝枝闻言安静了一会,也不知信没信,他半晌道:“这个锁链,便是为了锁住你一半的神魂。”

另一半的神魂则是因为两人进行了神交,早已密不可分。

郁灯看得出青年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心,只是他愁啊。

他能感觉到,前一阵子便是预兆了,他注定会离开这场梦境的,可能是某种规矩的限制,郁灯只能够待到那固定的时间点。

时间点一到,梦境中的时间便要开始‘跳跃’,而跳跃的时间,正是郁灯离开梦境的那段未知的时间。

与其说这是梦境,不如说——

这是一场记忆的回溯。

郁灯蹙着眉,心口被一团迷雾层层笼罩。

祝枝眼睫颤了颤,轻轻牵起郁灯的手,动作很细心地解开了男人腕骨上的两条锁链。

郁灯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祝枝抿唇:“只解开两条应当没关系。”

郁灯被青年扣住手腕,两人并肩走到了窗框旁。

祝枝挑开厚重的纱帘,黄金殿位于渡生城最高的地方,可以将整座渡生城尽收眼底。

一轮极亮的明月展现在两人面前,照亮了整个夜空。

郁灯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魔域从来没什么月亮。

祝枝轻轻扣住他的手,声音不自觉的柔下来:“明日我们便去望舒城罢。”

他未曾注意到,身畔的男人影子却在月色下缓缓变得愈发透明稀释,像是一抹即将飞离的青烟。

祝枝手中一空,脸却没有转过去。

他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一尊月光潮汐下的蜡人。

好半晌,他缓缓抬首,自言自语一般的对那轮明月道:“果然,连骗都不肯骗了吗?”

青年面无表情地抬起指尖。

天空中那轮明亮的明月缓缓出现了几分裂缝。

黑色在那纯然的银白中迸裂开来,像是墨水溅染上去了一般。

明亮的月一寸寸的化作青烟,溢散在半空中,像是一场华美的梦境。

黑暗笼罩了整座渡生城,像是一夕之间恢复为泥沼深渊。

粘腻的晦涩重回了这座死生阴冷的城池,银白的房屋即便是在黑暗中也刺眼无比,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般。

祝枝缓缓弓下身,拾起地上的锁链,轻声道:“还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我就喜欢这样的剧情

姐姐们临幸临幸窝吧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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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姐姐呜呜呜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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