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锦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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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就有宫女太监早起开始干活。杨琼一向浅眠，睡觉时也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因此一有人活动，她也就睡不着了。起来先把自己拾掇好了。在林芳阁的两个月她总算学会了打理自己这一身行头。会穿这繁复的宫女服装了，会梳宫女的发髻了，当然，这还得感谢康妃的指导。

待上夜的宫女说康妃起了，杨琼跟着春阳等人进到康妃的寝殿里侍候。康妃悄声让杨琼站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需要她做。所有的事情都是其他的宫女负责。更衣梳妆完毕，一代宠妃的芳华之姿再现，周围的精美陈设都暗淡了许多。

用过早膳，康妃在书房里坐着看书，杨琼吃完饭后依旧站在康妃身边当隐形人。这一早上，康妃既不用她侍候，也不许她离开，似乎真把她当成了隐形人。

巳时三刻刚过，太监小喜子进来传话，鸿晖宫锦妃来了。

康妃带着杨琼等人迎了锦妃进来。锦妃穿着碧色宫衣，梳着凌云髻，鬓边簪着几个珍珠发饰，一支绿宝石的凤尾步摇插在头上，走路时跟着锦妃摇来晃去。杨琼忍着惊讶，尽量表现得平淡无波。要说皇上就是好，不仅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还个个都是美女。这锦妃看年纪和康妃相差不大。她的美大气天成，和康妃的婉约细致截然不同。

奉了茶，康妃笑道：“本该我去鸿晖宫看姐姐的，怎么好意思让姐姐亲自来看我？”

锦妃道：“哪里就那么多的虚礼？知道你才搬回来诸多事务要忙，本想着过几日你清静了再来看你。可我就是待不住，这不就过来了。”

康妃点头。“姐姐还是从前的性子，我这次能够痊愈，还要多亏了姐姐。”她被贬林芳阁是以养病的名义，这会儿也不好说破。

锦妃挑了挑眉，漂亮的杏眼眨了眨。“你就是个守礼的。生病的人多了去了，怎地就你要搬出去养病？守礼本是没错，可平白便宜了那些个想登天的。你这珑华宫，多少人惦记着呢，你怎就那般好欺负？”

康妃笑得苦涩。“我侍候皇上多年，自然惹了那些人的眼。也是自己不争气，好好的就病了，皇上体恤，让我去那清静的地方养着，也是我的福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你……”锦妃还要再说，却被康妃打断。

“姐姐……妹妹我养病这两个月，姐姐也没少费心思。若不是姐姐的照顾，妹妹我也许就出不了林芳阁了。这份情谊，妹妹总是记得的。”

锦妃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手里的帕子甩了甩，“我能帮上什么？若是真有大本事，你也不会去那种地方了。”顿了一下，锦妃随即笑了，拉着康妃的手拍了拍。“如今回来就好。你身子不好就好好将养着，外面那些人啊事啊，都不要挂心。自己的身子自己仔细着，你是皇上面前得宠的，旁人眼红也无用。”

“姐姐说的是。”

锦妃的眼睛微抬，注意到康妃身边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杨琼。“这个就是……跟着你的丫头？”

康妃转头看了一眼，笑道：“正是。养病期间图个清静，身边只有这个丫头侍候着。她虽然笨了些，倒也尽心。”

锦妃听了招手示意杨琼过去。杨琼不敢怠慢，急忙走到锦妃身边，躬身施礼。“奴婢青烨见过锦妃娘娘。”

锦妃拉着她上下打量，嘴里道：“这丫头生得好。一看就是个老实不挑事的。难为你跟着妹妹，如今也算享福了。”嘴里说着，从身边的贴身宫女手里拿过一个蓝色的荷包塞到她手里。“这点小玩意儿是本宫赏的，不是什么稀罕物，拿着玩吧。以后好好侍候你们主子，少不了你的好。”

杨琼悄悄看了一眼康妃，见她微微颔首，这才跪下谢谢锦妃的赏赐。

锦妃和康妃又聊了些其他的事，都是些康妃搬去林芳阁后宫里发生的事情。杨琼一直站在康妃身边，什么也不做，只是站着。她觉得自己有些理解康妃的用意了。大概是觉得她对这后宫的事情了解太少，说多错多，做多也错多，所以什么事都让她站在一旁看着听着，好尽可能多的了解这里面的事情。

送走了锦妃，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众宫女太监侍候康妃吃过饭，又都被康妃遣了出去。寝殿里，上好的檀香在香炉里发出袅袅的薄烟，香气弥漫了整个寝殿。

“没有什么话要问本宫吗？”康妃闭目养神。

杨琼一惊，忙抬头看了看，发现屋子里再无旁人后，才敢确定康妃是在和她说话。“回娘娘，奴婢明白，只要跟着娘娘，听娘娘的吩咐就可以了。”

康妃睁开眼，看着杨琼。半晌才“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你说话也有这么谨慎的时候，本宫倒是看错了你。”

杨琼心想：从前在林芳阁，说得深一点浅一点无所谓。那会儿她也没想过康妃还能出去。但是现在不行了，康妃刚一回宫就侍寝，她不用打听也知道康妃现在是宫里面的头号热门人物。自己虽然和面前这位宠妃有点交情，但是谁知道后宫里的这些娘娘们会不会跟个低级宫女论交情。共患难易，同富贵难。自己当然要谨言慎行。别的不说，总要为自己的小命负责任吧。

“本宫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康妃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杨琼急忙端了过来。

“奴婢怕说错了话，给娘娘惹麻烦。”杨琼暗道：我也不愿意这么说话啊。

“麻烦你是一定会惹的。本宫若是怕了，回宫那会儿就会把你打发了，让你永远开不了口。”康妃凤眸微抬，那一瞬间的精光吓得杨琼呼吸一滞，身体下意识地站得笔直。

康妃看着她，摇头道：“这个时候你应该跪下来，向本宫表示你的忠心，求本宫相信你，放你一条生路。”

杨琼尴尬地看着康妃，原本跪下来胡说一气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被人家明明白白说出来，自己还要怎么反应？照着做？会不会太傻？

杨琼古怪尴尬的表情取悦了康妃，她笑得眉眼都眯了起来。“你这个样子，像是本宫欺负你一样。”说着摆了摆手。“照你之前的样子站着吧。”

杨琼急忙依言站好。康妃又道：“本宫与你相处时间不久，却是患难的交情。本宫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对你会多加照拂。还是那句话，本宫要的是忠心。之前在林芳阁就我们两人，所以大家心思都很单纯，只有互相照顾才能活下去。如今本宫复位，我们面临的环境都不同了。尤其你是跟着本宫进过林芳阁的人，算是本宫最贴心的宫女，一定会有人收买你，利用你。如何选择，你自己想好了。本宫不会逼你。青烨，你记着，这后宫看似花团锦簇，实际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为了利益，本宫不敢保证不会牺牲你。本宫只能说，只要你忠心，你将会是最后一个被牺牲掉的人。”

康妃这一番话说得杨琼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担心。心情跟坐了过山车似的，高低起伏。其实康妃说着这些意思她都懂。从前当兵的时候就被教育过，一切以大局为重。在集体利益面前，任何的个人利益都可以被舍弃。也曾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遇到主动留下断后的同伴，慷慨大义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死，杨琼其实并不害怕。因为已经太熟悉了，熟悉到她觉得现在能活着才是奇迹。只是怎么死，是个问题。如果因为后宫争斗，她无缘无故的成了其间的牺牲品，杨琼觉得甭管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会被从前的同伴笑话的。

“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奴婢会守好自己的本分。”杨琼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康妃点头。“你原来是最低等的宫女。本宫明日会提了你做个二等宫女。一等宫女需要独当一面，你能力不够，所以要委屈你一下了。”

杨琼听了连忙摇头。“娘娘您抬举奴婢了。奴婢什么都不会，做个二等宫女恐怕都难以服众，自然不会有其他的妄想。”

“本宫就是喜欢你这点。从来不奢求自己能力不足的东西。你放心，你是本宫贴身的人，不会有人敢对你说什么的。”她想了想又说：“你会些功夫，这一点实属难得。本宫想法子让墨烨教教你，你自己也上点心，别荒废了。”

这下杨琼真的高兴了。她早就对墨烨那身轻功垂涎三尺，如今有了康妃的话，墨烨肯定会教她。

“对于周姐姐，你印象如何？”

杨琼有些踌躇着不大敢回话。

“照实说。”康妃道。

“是。”杨琼想了想才道：“回娘娘，奴婢觉得锦妃娘娘是个很直爽的人。对娘娘也好。”

康妃点头。“这是事实。周姐姐武将世家出身，性子最是直爽。只是在这宫里待久了，性子多少被磨去了些，已经不像当初那般了。”康妃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感慨锦妃的改变，还是在感慨她自己的改变。“知道林芳阁里那些白米腊肉哪来的吗？”

杨琼的眼睛从迷惑转为惊讶。“难道是……锦妃娘娘？”

“你也看出她对本宫好。那些东西当然算不上贵重，可是却比金银救命。那种情形下肯为本宫安排这些的，只有周姐姐一人了。”康妃的嘴角弯起温暖的笑意。一如她当初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一般。

“娘娘……”杨琼犹豫着问出了一个问题。“您已经复位了，是不是要报仇了？”

康妃挑眉，摇了摇头。“本宫与其他妃嫔都是皇上的女人，谈何报仇？以后不要让本宫再听到这样的话。”

“是。”杨琼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