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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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妃继续道：“你应该知道，虚伪很多时候比真实更加重要。没有虚伪的遮掩，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是一样的，面对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话。你可以恨本宫，毕竟这么多年，本宫的存在成为别人笑话你的借口。可是你没有理由害本宫。本宫没有害过你，也没有笑话过你。”

“没有理由害你？哈哈哈哈哈！”李充仪大笑。“沈秋华！从我懂事起，我就是扬州的第一才女。无数的人都在夸奖我，说我漂亮，说我有才华。父母因我而骄傲，来提亲的人几乎踏平了门槛。可是……可是你突然出现了！所有人一下子就看不见我了。多么奇怪，你明明只是在迎接昭宁王爷的宴会上露了一面而已。只是那一次，你就成了扬州，成了全江南的神话！没有人再记得李语卿是谁。他们只对你趋之若鹜。可我算什么？啊？你说，我到底算什么？我就比你差那么多吗？”

康妃看李充仪已经处于自己的回忆当中，心中虽然不赞同，却也难免感叹。原来这么多年，自己的存在让她有了这么大的压力。这么说来，她能忍到此时才出手，也是难得。

“没有人要你和本宫来比较，是你自寻烦恼。”

“是！没有人会把我和你放在一起比较。他们都觉得我不配。呵呵，一个知府家的女儿，怎么能和江南沈家的小姐相比？沈秋华，你漂亮，有才华，门第高，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给了你？为什么老天爷这般的不公平？”李充仪说着说着流下泪来。多年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你已经比许多人强了，可惜你不该跟本宫比这些。本宫不是完人，亦有很多不如常人之处。”

李充仪听了，流着泪笑道：“不如常人之处？哈哈，我信。可是，你以为是我要和你比容貌，比才华，比家世的吗？世人都这么看，我有什么办法？皇上选秀，我爹走了多少关系，求了多少人才把我送进宫。当我以为终于可以摆脱你的时候，你却凭着一道圣旨直接进了宫。哈哈哈，你知道吗？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多么想笑。我以为可以躲开你，却一辈子都要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进了宫，我只是个宝林，而你，却是高高在上的康妃。我连和你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沈秋华，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每天都诚心地祈求上苍，让你早点失宠，早点被打入冷宫。但是我却还祈求你长命百岁。我要你看着我一步步往上爬，爬到比你高的位置，把你狠狠地踩在脚下。”

康妃听了摇摇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李充仪已经被嫉妒心蒙蔽了心智。说其可怜，却也可恨。

“可是老天不佑。你竟然这么多年圣宠不衰。而我，熬了这么多年才只是个充仪。我受伤之后，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可以死，可是我不能比你早死。”李充仪抹了把脸上的泪，继续道：“你知道吗？我对嫣巧有救命之恩，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让她为了做事。本来我有很多机会下毒害死你，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毒死你。那样太便宜你了。你看中青烨，我就要害死她让你心疼。只要能让你难过，付出再大的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康妃悲悯地看着李充仪，“本宫从来不是好人，可是本宫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李充仪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掌握生杀大权的是皇上，不是你沈秋华。”

“如果本宫说嫣巧在燕窝里下了□□，而她是你的人。你觉得皇上会不会信呢？”康妃慢条斯理地说。

“你在威胁我？”李充仪警惕道。

康妃笑着摇头。“李语卿，本宫想要除掉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威胁。”

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李充仪抬起头疑惑道：“你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本宫若想兴师问罪，就不会和你单独说话了。”她看着李充仪仍然不信任的眼神，继续道：“你一个小小充仪，本宫还不放在眼里。若想除掉你，根本无需走这一趟。你当本宫是心慈手软做善事也好，还是念在同乡之情不忍下手也罢，总之只要你肯循规蹈矩不再给本宫生事，之前发生的种种，本宫就当不存在。”

李充仪疑惑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消失。“你就不怕我现在答应了你，之后再动手脚？”

康妃又笑了，不过这次是讽刺的笑容。“本宫敢放你，自然也有法子治你。李语卿，你在这宫里也有九年了，本宫的手段想来也见识不少了。本宫不争，是不想争，不愿争，却非不敢争。”

康妃的话已经说完了，看李充仪迟迟没有表态，也不打算再等，起身朝门口走去。

“能否放过嫣巧？”李充仪突然道。

康妃开门的手顿住了。嫣巧在她面前也是得力的，若有可能，她有何尝愿意置嫣巧于死地？可是用人就是这样，当自己的心腹有了贰心，就必须剪除，一念之仁，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本宫不能救她。”康妃道。“但是本宫还想救你。”

李充仪不解。

“如果你不愿意留在丰源殿，本宫可以求皇上让你搬到其他的宫殿中去。李语卿，宫中岁月并非只有争宠一途可走。本宫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却刚好远离是非根源，何不退一步呢？”这番话当真是康妃的肺腑之言。虽然李充仪因为脸上的伤无法承宠，但是这恰恰是一个抽身的机会。

“你容我想想。”李充仪的语气不再那么激动了。

康妃没有再多言。推门出了房间，杨琼和如娟都迎了上来。杨琼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着康妃，像是怕她缺了什么似的。

“回宫。”康妃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人回了珑华宫。

待杨琼和如娟听说康妃放过了李充仪后，都不解地问为什么。

“本宫终究是不忍心。本来想着给她一些教训，可是看到她那张脸，看到她屋子里的摆设，就知道她受伤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她到底是被本宫连累了。”康妃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做得对不对。但是和杨琼在一起后，她偶尔也想做一些出于本心的事情。做一些抛开利益，完全随性的事情。

“娘娘，这事算了结了？张晏还关着呢。”如娟提醒道。

“他也是糊涂，这种错事都敢犯。不过到底不是有意，本宫也不想多伤人命。罚他二十板子，随便找个由头退回内务府吧。”康妃这次真的是好人做到底了。

“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如娟道。

“本宫有什么法子？这件事不能翻到台面上来，只能这么处理了。还有这件事怕是很难瞒过皇上，你让元香放点风出去，就说毒是嫣巧下的。”康妃想到这里，又叹道：“嫣巧那丫头平日里也是个得力的。替本宫做了不少事。青烨，你下午去趟执刑司，问问嫣巧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能替她做的，便做了吧。”

“是，娘娘。”杨琼应了。

虽然说解决了燕窝下毒的事，但是大家心里却未见如何的亮堂。康妃中毒一案依旧扑朔迷离不说，薛函英的背后主使也是毫无头绪。

午膳前，康妃找来了尹宫正。让她以嫣巧受到薛函英蛊惑下毒谋害康妃的理由将之前的中毒案结了。尹宫正多年在后宫中做事，立刻明白这是康妃在帮她。千恩万谢后，回到宫正局写结案奏折去了。

“娘娘为何要尹宫正结案呢？咱们明明还没有找到下毒的人啊？”如娟不解。

康妃笑道：“再不结案，尹宫正怕是做到头了。如娟，为上位者，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应该多替下面的人想想。我们要活，也不能不给他人活路。古来前朝后宫皆是如此。这件事拖得太久，皇上那边眼看着交代不下去。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还不如早早结案算了。再说幕后的人见宫里风声这么紧，势必偃旗息鼓。那样我们还能查出什么？只有等风头过了，对方放松了警惕，我们才有机会。”

杨琼心里暗叹，这沈家究竟教了康妃什么啊？治国安邦也不过如此吧？

中午的时候，皇上来了。众人迎驾进来。皇上已经听说了燕窝下毒的事情，特意过来看看康妃。不免埋怨道：“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朕呢？”

康妃柔声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岂敢因为自身的小事打扰皇上？”

皇上不赞同道：“性命攸关，怎么会是小事？今次她们能够下毒害你，下次就敢下毒害朕。”皇上想了想，“这宫里是该彻底的清理一下了。都是些什么混账东西，将这皇宫弄得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