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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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白衣胜雪,华光照亮他的脸，仙姿佚貌,让村民们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天仙下凡。

沐寒川望着高挂的匾额,闭上眼感受那暗含的天地规则，再调动了下身上灵力,微微蹙眉，复又看了一眼，才徐徐走进去。

见珠子亮起,苏玖也没看,反正离得最近的,得知消息最快的必定是凡城城主。

她缺的就是这么一个人来给她增加可信度，所以一下午就想着如何招待他了。

汤圆也没看,它正趴在灶台上啃苏玖下午给它做的猫耳朵,咬一口嘎嘣脆，又香又好玩。

这猫耳朵是下午苏玖抽空给汤圆做的,做法极简单。

揉两个面团，一个用白糖，一个用红糖,醒好后，将它们擀成薄薄的一大片，然后交叠卷起来，切开就可以炸了。没有冰箱冷冻，她就将面弄硬一点，切的时候也很考验刀功。

沐寒川走进仙飨居,率先看到的是厨房里的人，那是一个清秀婉约的女子，然后目光掠过那只奶猫，吃东西的样子倒是和小家伙有点像。吃到新鲜的就吃得很欢，吃过了的兴趣缺缺。

他环顾整个仙飨居，玉石为地，水镜为顶，往前可观厨子做菜，往左可见长窗外风景，往右亦是一扇长窗大敞，往上看，水镜是整个大堂的倒影，倒映着整个瑶台仙池。

这便是继问道塔之后，声名鹊起的仙飨居，在人人遍寻不着的时候，出现在这凡人的小村庄里。

沐寒川在圆桌前淡然坐下，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那里好似也有天地法则的存在。

苏玖把腌制的臭豆腐和需要的调料从储物袋里全都取出来放在灶台上，洗干净手准备去上茶，这一抬头，懵了。

不是，怎么进来的是这位呢？

他这会不是应该在玄清宗闭关进阶吗？

往屋顶一看，亮四珠，还是元婴修为。

沐寒川五感敏锐，抬头淡淡看过去。

苏玖若无其事地低头泡茶，心里在想要不要做别的招待他，臭豆腐貌似和他不太搭。

沐寒川莫名从女子低头的瞬间想到那偷看还佯装淡定的小姑娘。

“请喝茶。”苏玖把泡好的极品灵茶送上，按理，知道仙飨居有多逆天，她就不怕掉马，但是在这位面前，她莫名担心。

气运之首，天道亲儿子，保不准仙飨居的规则对他失效。

沐寒川颔首，没喝，声音清冷如珠落玉盘，“可否点菜？”

“今日有臭豆腐。”苏玖暗戳戳想看这位仙气十足的真君毁形象。

她虽然想用臭豆腐来让那城主出糗，但也是真材实料，精心制作的，一个合格的厨师是不会把食物故意做坏，或做不好。

如此直白的菜名让人听了便了然，这倒让他想起那总是能做出新奇美味的小姑娘。

沐寒川颔首，“劳烦来一道。”

苏玖见他没异议就点了，在心里给他点赞，是个勇于尝试的神人。

“稍等。”苏玖点头退下。

回到厨房看到汤圆还在和猫耳朵较劲，也不知道它怎么吃的，先吃完黄色部分，再吃白色，也是吃出趣味来了。

“汤圆，昭衍真君来了，你别掉马哦。”有前车之鉴，苏玖不得不提醒一句。

汤圆听到昭衍二字，小耳朵抖了抖，一口吞掉叉子上的猫耳朵，指了指笸箩里新炸出来的猫耳朵，“给昭昭。”

汤圆是个懂得感恩的崽，有好吃的也要分享。

苏玖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昭昭是指的昭衍真君。昭昭，明也，还怪好听。

她用小布袋给它装了些，让它叼着拿出去，并嘱咐它不许掉马。

汤圆迈着小短腿来到沐寒川面前，一个轻盈的跳跃就落在桌上，圆溜溜的眼睛和清冷的黑眸对上。

汤圆松嘴把猫耳朵放下，小爪爪往前推了推，“喵~”

沐寒川看着巴掌大的雪白小奶猫，若是没有尾巴，若是身子圆一点，便是那只小家伙了。

“喵。”见他不动，汤圆又用小爪爪推了推布袋。

苏玖端了一小碟子猫耳朵出来，放到沐寒川面前，“它可能是看你好看，所以要跟你分享。”

“倒与我认识的一只小兽颇为相似。”沐寒川说着伸出修长好看的手从小布袋里取了一块猫耳朵，对比了下小奶猫的耳朵，除了上边一圈圈的颜色，倒也相似。

刚拿出来就满手都是香味了，他轻咬了口，几乎是牙齿一碰就断，香脆可口，用来作小食吃实为不错。

苏玖担心再让汤圆待下去会掉马，回厨房的时候顺便把它一起带回去了。

一般正常的臭豆腐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发酵而成，也有市面上的商家想才缩短发酵周期的，就是用青矾与沸水搅开，放入豆腐浸泡几个小时，捞出来冷却后放进卤水里再浸泡几个小时就就可以下锅炸了。

不过，用青矾制作的臭豆腐吃多了对身体有害。

臭豆腐有黑灰色的，有焦黄色的，也有灰白色的。苏玖目前的条件能做的就是焦黄色。

这还是中午在厨房做饭时，苏母隐隐闻到一股子臭味，最后从角落里找出一坛子被遗忘了许久的豆腐，这才想起来这是有一次遇豆腐贱卖，她买得多了，没吃完，见没法过夜，扔了可惜，便将豆腐压出水，用盐向腌咸菜一样给腌了试试，没想这一放就给忘了。

苏玖想到臭豆腐，连忙阻止苏母拿去扔，接过来打开坛盖一看，一股臭气扑鼻而来，里面豆腐已呈青灰色，她尝了一小点，臭的同时又有股子香味，正是正常发酵的臭豆腐乳该有的味道。

于是，午后决定要让仙飨居亮相的时候，她就想到要做臭豆腐了，毕竟仙飨居在凡城出现，发现最快、来的最快的只可能是凡城城主。

对这位城主的屡次不作为，苏玖记仇，所以就打算做臭豆腐来让他出出糗。

臭豆腐，有的人能吃的了，有的人无法接受，就看这城主是哪一种了。

然而，她没想到，城主没来，本应该在玄清宗闭关的人来了。

苏玖这会要做的其实不算正宗的臭豆腐，只能说是不用发酵的简约版臭豆腐。

简约版臭豆腐就是把豆腐切成厚方块，拿出先前差点被苏母扔了的臭豆腐乳，捣成泥状，加入温水搅拌均匀，然后把豆腐放进去浸泡，浸泡的时间越长，味道就越臭。

现在，臭豆腐已经腌制好，只差调料就可以下锅炸了。

苏玖往锅里放入刚过锅底的油，等油热，将五香粉、盐、胡椒粉、芝麻粉、白糖、盐、蒜蓉、以及捣成粉末的红刺楤，也即是食茱萸的叶子，一起翻炒，让所有味道均匀融合，最后加点那天做炸酱面剩下的甜面酱，再加入适量的水，翻炒制作成酱汁。

酱汁调好了，苏玖把腌制好的臭豆腐拿出来一块块洗去上面的腌汁，沥干水分。

臭豆腐的拿出来的时候，汤圆一溜烟跑老远。

之前她拿出臭豆腐乳的时候，是味道最浓的时候，汤圆还以为她又要做什么好吃的，结果被吓得好久都不敢靠近，直到她做了猫耳朵。

也不知待会做好了，汤圆要不要吃。

外面，沐寒川闻到这股不太友好的味道，看厨房里面那女子从缸里拿出一块块灰白色块状清洗，眉头微微蹙了下，见小奶猫跑出来了，便拿了块猫耳朵扔过去。

汤圆跳起接了个正着，完后溜溜跑过去，一个弓身跃起，坐在桌上等投喂。

沐寒川看它这熟练的动作，再看了眼厨房里的女子，大掌罩上它的小脑袋，用手指揉它的小耳朵。

“喵。”汤圆从掌下探出头，抖抖小耳朵。

沐寒川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株八品雪莲喂它。

汤圆张嘴就要吃下，忽然想起什么，改成“喵呜”一声，跳下桌子，赶紧回九九身边去了。

九九的东西更好吃，虽然现在做的好臭臭。

沐寒川见它回了厨房，又看了那女子一眼，收起雪莲，目光再次看向门里的匾额，试着去参悟里面暗含的天地法则。

豆腐洗好，苏玖重新点火热锅，按需要的量倒入油，待油温烧到六成热，把火调至中火，将腌好的豆腐块裹上干淀粉，放进翻滚的油锅里炸。淀粉还是上次做鱼香茄子时剩下风干的。

等豆腐炸成两面金黄，捞出来放小笸箩里沥油，如此几块几块炸，很快就炸好一盘了。

为了防止味太重，客人不习惯，苏玖又拍了一碟拍黄瓜做配菜。

她将炸好的臭豆腐一块块摆盘码好，在上面浇上酱红色的酱，撒上葱花，再放上一小碟酱供客人备用，把配菜放上，摆上筷子便端出去。

随着臭豆腐越靠越近，沐寒川的眉心微微紧绷，盯着那金黄色的块状物，颜色实为赏心悦目，味道叫人退避三舍。

这当真可食？莫不是做来愚人的？

苏玖偷瞥了眼沐寒川，很好，一向八风不动的昭衍真君皱眉了。

“臭豆腐，配菜拍黄瓜，请慢用。”苏玖敬业地将臭豆腐摆上去。

一股臭味扑鼻而来，自来好洁的沐寒川眉头皱得更深了，想起小姑娘做的灌汤包亦是如此奇异，再看这表皮焦黄诱人的豆腐，仍是难以相信这味道真的能吃。

“这臭豆腐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最臭的豆腐，最香的味道。好者趋之若鹜，恶者如见豺狼。您可试尝看看。”苏玖见他真被吓退了的样子，忙在旁解说。

沐寒川没动筷，而是忽然抬眸看向苏玖。

苏玖被他看得心慌慌，怀疑自己身上的千变万化失效了。

沐寒川收回目光，持起筷子夹了一块，凑得近了，发现除了臭味外，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

渐渐的，这种香味覆盖住了臭，就如同一个人放下了偏见，入目皆是美好。

莫非，这就是这臭豆腐的奇妙之处？

而且，这股香味，越闻越叫人垂涎。

“若觉得酱汤不够，可再蘸酱，若觉嘴里味重了，可吃一块黄瓜去去味。”苏玖指示旁边的小碟碗，有的人需要用浓厚的酱汁来覆盖住臭豆腐那股臭味。

其实炸过的臭豆腐，浇上酱后就没什么臭味了的。当然，不可能完全没有，不然就不叫臭豆腐了。

沐寒川颔首，却没蘸。他张嘴咬了一小口，只咬到酥脆的豆腐角，尝过丁点味道确实没那么难以接受后，便放大胆往里咬了一口。

豆腐一入口，外酥里嫩，出乎意料的美味席卷而来，咀嚼时，融合了豆腐香味的酱汁从齿缝间溢出，在嘴里流淌，味道鲜咸浓郁，微辣中带着微甜，一时间，整个口鼻都充斥着奇异的香味。

不知不觉，沐寒川就连吃了几块，再搭上清脆爽口的黄瓜，却是千载难逢的美味。

苏玖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砸招牌。

“喵呜。”汤圆跳上桌，看沐寒川吃得这么欢，它也想吃了。

昭昭不爱吃东西，它知道，昭昭吃的东西，那就一定很好吃。

“乖，咱们回厨房吃。”苏玖差点喊汤圆，上前要把它抱走。

“无妨。”沐寒川将碗碟里的酱汁全都倒进豆腐里，搅拌了后，夹了块放到碗碟里给汤圆，“让它一块吃。”

苏玖：……你这动作娴熟的样子，会让我以为你已经认出来了的。

汤圆小脸往碗碟里一埋，嗅了嗅味道，张嘴就吞了块进嘴里，吃得小猫脸先是皱起，后又舒展开，飞快嚼了嚼，咽下去，又看向沐寒川。

“喵呜。”

苏玖想捂脸，汤圆果然还是那个见了好吃的就走不动道的汤圆。

沐寒川又给它夹了块，一人一宠，吃得出奇的温馨和谐。

已经沦为背景板的苏玖，默默回厨房把剩下的臭豆腐给炸了。

最后，一盘十来块臭豆腐和一碟子拍黄瓜被一人一宠吃完了。

沐寒川喝完灵茶去味，又揉了揉汤圆，淡淡看了眼厨房里忙活的苏玖，留下一百块上品灵石，起身离去。

“九九，昭昭走了。”汤圆跑到厨房奶声奶气地喊。

苏玖看向外边，果然已经没人了。

“他没认出你来吧？”苏玖揉揉它的小脑袋，把它抱起来，出去收灵石。

“喵呜。”汤圆在她怀里蹭蹭。

苏玖刚收起灵石，把桌子收拾干净，仙飨居顶上的珠子又亮了。

这次是两颗，她原本想要用臭豆腐招待的人来了。

城主姓明，他有感这边有异象时，赶过来正好瞧见那个身穿白衣的修士进来，他也紧跟着要进来，没想到被一道结界拦住了。无奈，只能焦心地等。

终于等到那男修出来，瞧见对方的修为，又联想到白日雍城发生的事，就知晓这位是玄清宗派来处理无极武修学院的事的。

再看那姿容，当今修仙界有如画中仙的男修应是不多吧，可这位会是那位？区区一个凡人武学院哪用得着那位亲自来办，应是不是。

沐寒川一走，明城主就立马进来了。

明城主一进来，依照传言的那般去观，去感，果真名不虚传。

一进到这里，他在外等得焦躁的心都平静了许多，再看四周，可不如入仙境吗。

上次在凡城外，他进去可没有这些感觉，果然上次是他机缘不够。

一日只招待五人，一次只招待一人，一桌一凳，摆明了仙飨居的态度。

“请用茶。”苏玖回厨房把茶端上桌。

明城主这才看到苏玖，在他眼中，苏玖是个壮汉，与传言中的厨子是个厨娘又不符了。

“多谢。”明城主拱了拱手，j方坐下。

他又看了眼四周，没看到苏家那丫头。

听闻仙飨居之所以降临苏村，是因为仙飨居的主人要收苏村那丫头为徒。

想不到那丫头还有这等造化，若这仙飨居当真是仙界下来的，或者更上一层，那丫头就等同于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了。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见一见仙飨居的主人？”既是要收苏家丫头为徒，那么仙飨居的主人总会在吧。

苏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直白要见仙飨居主人的，是修为低所以没那么多顾虑吗？

“仙飨居里的每个人，都是仙飨居的主人。”苏玖觉得她又开始立神棍人设了。

明城主将这话咀嚼了一遍，越发觉得玄妙，不敢往下想，赶紧起身拱手，“对不住，是在下冒犯了。”

“人皆有好奇心，实属正常。”苏玖用灵力将他的手托起。

明城主心下震撼，又恢复镇定坐回去，什么也不敢多问了，“不知今日有何菜？”

“臭豆腐。”

明城主皱眉，臭？是他以为的那个臭？

“方才进来的那位真君可是也吃了这道？”他换个方式问。

苏玖点头，“是，吃了不少。”

明城主放心了，“那就劳驾来一道。”

那位看起来很像昭衍真君的男修都能吃，那就不存在仙飨居捉弄人，或者是他倒霉了。

苏玖回到厨房，将一份炸好的臭豆腐，浇上酱，一样装上一小碟拍黄瓜，端出去。

还没靠近的时候，明城主看到那摆盘，那色泽，觉得应不是他理解的那个‘臭’，等那壮汉把菜端近了，一股臭味扑鼻而来，他开始怀疑仙飨居真的不待见他。

“臭豆腐，配菜拍黄瓜，请慢用。”苏玖把两样都介绍了后，就退到一边。

明城主看着眼前这盘臭豆腐，脸上写满了拒绝，可菜都上来了，不吃是不给仙飨居面子，万一这是仙飨居的考验呢。

于是，明城主视死如归般拿起筷子伸向臭豆腐……旁边那小碟黄瓜。

他吃这个也算吃了吧？总不至于太失礼吧？

一碟黄瓜很快就被他吃完了，余光瞧见身后的壮汉还没走，明城主的筷子哆哆嗦嗦地伸向臭豆腐，快要夹到的时候又收回来。

他看向壮汉，“请问，这臭豆腐如何个吃法？”

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吃法对不对？

苏玖上前一步，将方才同昭衍真君说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明城主听到说若觉味重了可吃黄瓜去味的时候，望着空空如也的小碗碟，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

他最后只能再度视死如归地夹起一块豆腐往装酱汁的碗碟里一蘸，捏着鼻子一口吞。

苏玖：……

要真吃不下，也没人逼他。这一脸壮烈的样子，看得她想笑。

明城主把臭豆腐整块塞进嘴里后，死死闭上眼去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