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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的枪声不绝于耳,保宁城维和的部队被堵在了必经的几条道上,谢阮玉这回下了血本,给的价又高,装装样子堵上几条路每人就有五十块大洋,何况一群流氓当街斗殴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只是,这阵枪战持续的有些太久了,谢阮玉逐渐变得有些不安,她只是想帮沈七爷除了何静烈,重创保宁总工会,她知道沈七爷一直不信她,这次算是拿出十足的诚意与他示好。
谢阮玉敢动手,自然也想好了退路,她的诚意是折了沈四的臂膀,她要沈七爷给的诚意是奋力保她。这个买卖怎么想都很划算。
所以她之前让丁志找了几个枪法好信得过的,趁乱闹一场,然后再把堵在不远处的维和部队引过来,反正何静烈和门口的亲信都死了,谁能证明人是她杀的?她只要装做无辜被卷入这场事件的女子就好。至于收尾,她觉得可以全权交给沈七爷。
忽然,门被人大力的踹开,谢阮玉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她衣衫凌乱,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救…”命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堵在了嗓子眼,谢阮玉震惊的看着门口,警备司督察,维和部队司长,以及沈七爷,她话音一转,立刻改了脚本,泪眼婆娑的哭道,“七爷。”
如杜鹃泣血,语气听的让人心碎。
“夫人,你可还好?”沈七爷大步迈了进来,眉头皱成一团,顺手拉下床纱,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夫人?谢阮玉一愣,转念就知道沈七爷想什么,连忙把脑袋埋在双臂中,不让人看到她的容貌,蜷着身子哭成一团。
沈七爷把谢阮玉拉在怀里,顺手帮她理了衣衫,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沈四想杀他,他早知道,所以他明面上愿意宠着芸娘,纵容着她和沈四的人暗中来往,推波助澜的提供一些线索机会。唯一的意外就是丁安的子弹被陈芸娘给换了,他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先做掉一个剩下的再从长计议。
只是没想到,他准备放弃的计划谢阮玉却替他做了。虽然不算干净,甚至有些漏洞百出,但她却时给了他一个一举除掉沈四和何静烈的机会。
沈七爷是个聪明人,他脑子动的极快,昌兴路一堵,沈七爷就发觉了猫腻,混在流氓中的线人也给他递了消息,形容的男子与丁志相似,至于线口中的神秘女子,沈七爷猜想十有八九是谢阮玉。略微忖度立刻改变了原计划。他没有去寻丁志,而是换了套普通洋服低调的进了新世界,估摸着时间再让丁安去警备司报案,自己和之前留下的人则按兵不动。
安排的合情合理,直到楼上枪声响起。似乎得了什么指示,第一声枪响刚落,第二声枪响就传了出来,沈七爷的指令和丁志他们的枪响几乎是同一时间。
兵分两路,下手干净利落。
等警备司和维和部队赶到的时候,沈七爷刚一枪解决了沈培华。
然后,就是现在这个状况。
“沈四死了。”沈七爷抱着谢阮玉,拍了拍她的后背。
唉…谢阮玉心里忍不住的叹,果然是沈七爷,她只布了一个局,他就把这个局发挥到了极致,让自己处在最有力的情况中。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模样,谢阮玉有点纠结,也怕他误会,连忙换了个动作贴着沈培远的耳朵,用只有俩人听到的声音道,“衣服是我自己扯开的,他还没碰我就被我打死了。”
拍着后背的手一怔,沈七爷小心的揽了她的肩膀,眼角滑过她锁骨处的吻痕,又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知道。”
“七爷…”
“嗯?”
“我现在怕是不能走了。”谢阮玉动了一下,疼的直吸气,沈培远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大腿外侧一片血红。
“他伤了你?”声音似乎结着冰渣,沈七爷表情不算好。
“没有。”打了个哈欠,谢阮玉把头抵在沈七爷怀里,眼皮越来越重,“是我自己弄的,方才不知道你也在,怕睡过去误了大事…”
话没说完竟没了声音,沈七爷垂头看了眼陷入沉睡的谢阮玉,顺手扯下一块床纱遮住她的脸,然后轻轻的抱起她冲门外的几个政要颔首,没有一点要送她去做报备的打算。
宋督察自然不敢拦他,当他们听见沈七爷喊她夫人的一瞬间,几个人就知道这事不好办,这种场景,任是瞎子也能猜到之前屋里发生过什么,干脆掩了耳和眼,装聋作哑。
随着保宁总工会委员长和沈四爷被杀,总工会十万会员群龙无首。
沈大帅则是接连失去沈培安沈培华两个儿子,备受打击。
沈七夫人也病倒了,这点倒是省了沈七爷的功夫,直接拨了一小队私部在她楼外守着,把小楼围的严严实实,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外边流言四起,沈七夫人和前总工会何委员长私下被传的沸沸扬扬,消息不胫而走里面自是有着沈七爷的手笔。
翡翠说起这事的时候,眼神里透着古怪。这件事情谢阮玉打算烂在肚子里,翡翠是个聪慧的姑娘,沈七爷出事的那天,她胆子都快吓破了,多少也猜到了里边的猫腻。
谢阮玉想了许久也不明白,沈七爷何苦给自己扣上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越活在污泥里的人,越看不得别人过得舒坦,这是人性的劣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古往今来,多少英雄死在了底层民众的流言蜚语里。
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沈七夫人注定是沈七爷身上洗不掉的污点。
这几日沈七爷处在风口浪尖上,他手下握着三家大赌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他有意让消息流出去,几乎是一夜间,就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嚼舌根,但不代表没人敢当着沈大帅的面说。
“大帅,现在城内都传遍了,压都压不下去。”高泽站在沈大帅书桌前,一脸凝重。
“啪”
杯子落地的声音,沈大帅气的有些手抖,“人呢!查出来是什么人了么!”
摇摇头,高泽道,“不清楚,七爷也是因着先前被暗杀,才让人去警备司寻了警力,人赶过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没了,属下觉得是场有预谋的刺杀。”
“所以呢?老子不想知道这些!老子只想知道是谁干的!”沈大帅不傻,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又有几个傻的,他怀疑很多人,包括他的儿子,当下心里的无名火蹿的老高,“一群废物!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
沈大帅知道,他年纪大了,暮年的老虎镇不住饥饿的豺狼,手上的权力越集中越是引得祸事不断,他已经没了两个儿子。
恹恹的坐在圈椅上,身上的军装压的沈大帅心头沉重,似想了很多,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声音带着疲倦,“让老七准备准备去津北吧。”
“大帅。”
挥手示意高泽不用再说,沈大帅前所未有的疲惫,“刘畅年龄大了,保宁也该派人接替他,近章脾气虽好,为人却骄傲的紧,这些日子是是非非我都听到了不少何况他,与其在保宁呆着不舒坦,不如就让他先去津北过上几年吧。”
谢阮玉知道这消息还是沈七爷亲自带给她的,自从经过前些日子的暗杀,沈七爷明显对她好了很多了很多,毕竟是过了命的交情,许多事也就不太瞒她。
“要去津北!?”谢阮玉嘴巴里叼着桂花酥,眼睛瞪的堪比铜铃。
“大帅下的命令,报告已经发到了津北樊城,咱们过两日就该动身北上了。”顺手拿下她口中咬了一半的桂花酥,沈七爷眯着眼笑的颇为真心。
等等,什么樊城,什么北上?
谢阮玉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不记得上辈子沈七爷去过津北!沈七爷之后应该是在保宁城翻云覆雨才对。
至于兵权,那是大帅死后才真正触碰到的,再然后就是多年的浴血征战,在舆图上开辟了新的领土,也间接的导致了四大家在华原大地上的大洗牌。
“你好像很吃惊?”难得看谢阮玉漏出一副天地崩塌的模样,沈七爷眉眼微抬,“没梦到过?”
“没有。”如果说保宁工会的刺杀她还有印象,那么沈七爷北上就彻底是新历史了,谢阮玉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好像,改变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嘴上只好诺诺道,“梦境本来就不是完全可信的嘛。”
抬手揉了揉谢阮玉的脑袋,沈七爷轻笑出声,“莫非你做那梦就是为了留在我身边?”
多大脸!谢阮玉瞠目结舌的看着笑意盈盈的沈七爷,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在了肚子里。
“你待会把家里的东西整理下,那些不值得带的玩意千万别带。”
沈七爷怕麻烦,比如:收拾家当。
认命的应了声,谢阮玉忽然想到了沈七爷的小佛堂,“佛堂的东西还带么。”
“不用带了。”沈七爷沉默了片刻,腕上的金楠木手串泛着柔和的光,他伸手抚过每一颗珠子,难得的有些正经,“活着走不了,死了再走又有什么用。”
在谢阮玉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他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咱们还会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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