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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谢阮玉出来见地上齐刷刷的跪了一片,再看沈七爷的表情,多半是问完了,“你们下去吧,今个的问的东西全烂在自个肚子里。”
赵四见沈七爷没吭声,连忙叩了几个响头,看谢阮玉的眼神犹如见活菩萨,“多谢七爷,多谢太太。”
室内静了下来,翡翠跟着他们时间久了,自然知道这会有话要说,碎步迈出去,从外面带上了屋门。
“是我待她太仁慈。”沈七爷静静开口,觉得他真是小看了江娉婷,那个曾经一脸倔强,怯生生需要他庇护的女子。丧父丧母,孤苦无依,像极了幼时自己,那些年他尽量把她护在羽翼之下,没想到最后养出来的却是另一个沈夫人。
“是她?”一不做二不休才是沈培远的作风,可是对于江娉婷,谢阮玉真不知该如何评说,她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日益强大的沈七爷对弱者的同情,也让沈七爷对她的感情无法像对自己一样纯粹。
“当初真该杀了她。”沈七爷指尖沿着杯壁,轻轻的敲着,“她这些年,她倒还真瞒着我学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林家,沈七爷的心病。江娉婷回击的这一刀可谓刺的又准又狠。
他的唇角依然挂着笑意,可是眼底的温度越来越低,他真的气很了就是这副模样。谢阮玉看了眼自己裹的严实的手掌,轻轻晃到沈七爷眼前,带着点点的药香味。
果然,沈七爷被拉回了思绪,眼神停留在她手上,然后小心的握在掌心,“还疼么。”
“疼。”谢阮玉嘟着嘴,声音软软糯糯,像刚出炉的甜糕。
沈七爷习惯性的把她圈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肩颈处,连责备都透着温柔,“下次不准再碰那些个,端茶递水这事让翡翠她们来做。”
“我哪有这么娇气。”谢阮玉偏头碰了下他的头发,笑的像只猫。
沈七爷的眼神逐渐回温,点着她的鼻尖,“你啊…”
谢阮玉见他心情好转,戾气散的差不多了,才再度开口,“林少帅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至今没有消息,要么死了要么伤了,无论哪条,他都出不了城,地毯式的查,总能查出来。”沈七爷边说边往谢阮玉唇边递了一块好入口的糕点,等她吞下去才继续,“只是林家那边要亲自知会一声,就怕人家不领情。”
沈七爷的担忧不是没有原因,八水果然没在边界多待,林少帅在湖泽遇刺失踪的事瞬间传遍了林府,林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了过去,林老太爷更是气的浑身打哆嗦。
“妈的!他们沈家欺人太甚!”瓷器砸在地面,碎裂的声音不停的冲入耳膜,林家的子孙消息也灵通的紧,陆续赶到林老太爷的院子。
有人悲有人喜,林老太爷把他们的表情统统收入眼底,面上更是冷色。
“父亲,消消气。”林植刚踏了两步就被林老太爷一个巴掌打了个趔趄。
“我让你盯着他,你就是这么盯着的?”
“父亲。”林植顿时委屈涌上心头,他如今在军中空有名份,军政全权把持在林老太爷手里,众所周知,林君治是被当林家的接班人培养的,他现在无非是给他占个位子。可林君治毕竟不是他儿子,他这个做二伯的也不好管的太宽吧,“他那个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管的了他。”
林老太爷又看了眼地上的八水,身上染着大片的血迹,怎么看怎么刺眼,“滚回去,换件衣服。”
“父亲…”
林老太爷挥手打断了林植的话,“我倒要看看,沈家这回又打算怎么交代。”
他们林家是军人,最不怕的就是上战场,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还不还手,他们怎么对得起身上的这袭军装。
消息是早上传来的,沈培远说的直接,看到最后林老太爷都快气笑了,林植偷偷瞄了几眼,倒吸了口冷气。
“十日之内,若寻少帅不得,近章愿割边界三省赔予林老先生。”
“边界三省怎比的上侄儿。”
林老太爷反复琢磨着沈培远的意思,最后抬头,“把第七师,十二师安排到边界去,我就给他十天的时间。”
“他真的会给?”
烂泥扶不上墙。林老太爷打心眼里觉得林植蠢笨,“只要治儿出事,无论他给不给,这一仗再所难免。”
沈培远的信盖了私戳,就是承认了林少帅在他的地方失踪,而后又许了承诺,届时真两方交恶,他林家也是占据了有利的舆论。
这封信,算是沈培远亲手奉上证据,换他几日宽限。
湖泽开始全面戒严,城内几乎被围困成了铁桶,不进不出,街道上军队来了一批又一批。
沈七爷这回是破釜沉舟,也不管江娉婷究竟打的什么注意。
“戒严?”江娉婷难的有些慌乱,“林家那边就这么过去了不成?”
“外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依着现在的情况,就算外头出点什么动静,咱在里边怕也听不到了。”陈柏也有些差异,林少帅生死未卜,林家就这么沉的住气,“该不会这个是假的吧?”
“不可能,要是假的,沈培远也不必为了找人下这么大功夫。”江娉婷原想着等战争爆发后,她在用林君治当筹码。
没想到,这会失了先机。
“那咱们怎么办?”
“走一步是一步。”江娉婷平复下心绪,“毕竟,人还在我手里。”
“咳咳…”屋内穿出一阵咳嗽声。
“你先走吧。”江娉婷说着端了碗盘,“有什么话找时间再说。”
“好。”
等人影消失不见,江娉婷才踏入室内,“醒了?吃点东西吧。”
“你为什么不跑。”林君治这几日病的不轻,有时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我要是你绝不会呆在这儿。”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跑?”江娉婷把药放在桌上,药碗还带着温热,冒着丝丝苦气,“喝完药再吃饭。”
林君治皱眉,她熬的药实在太苦了,和她做的饭菜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这手艺,去做厨娘也是好的,为什么要干这一行?”说着他顺手做了个摇骰子的动作。
“哪有为什么,无非是来钱快些。”江娉婷炖了蒸蛋,上面撒了细细的一层白糖,入口即化,“再说,也是不想再进达官显贵人家的院子了。”
“你是逃出来的?”识文断字,再配上她方才的说辞,林君治也知道她是普通人家的娘子。
“被赶出来的。”江娉婷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管着盛饭,“人心总是会偏的。”
“真可惜。”她说的含糊,林君治也能猜出个大概,再问下去,就只能徒增尴尬,“你夫君是个目不识珠的。”
江娉婷眼神晦暗不定,半响,林君治才继续补充道,“等我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定会报你的恩情。或者你跟着我一起回去,有我撑腰,凭娘子这品行,在我们那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迎娶呢。”
“借先生吉言。”江娉婷生平最讨厌这种人,说的好像别人愿意娶她就愿意嫁一样,那些人,那些人怎么能和沈七爷比。左手在袖口中早已握了拳,指甲微微陷入皮肉里。
林君治自然不清楚江娉婷的心思,在他看来,眼前的女子温和有礼,又有副好心肠已是难得,对她也就多了几份善意,偶尔江娉婷在巷口买个菜什么的,他也不再制止。
“毫无进展。”谢阮玉觉得这事简直是撞了邪,搜了五六天丁点进展也没有。
“将军。”象棋落下,谢阮玉被沈七爷的声音惊回了神,“下棋不要太过分心。”
“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着急啊,可是急也没用。”沈七爷点点头,谢阮玉自觉的在棋盘上码上象棋,“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拼的就是定力,她们现在的处境,可比我难多了。”
生理心理的双重压力。
“阿阮,你猜林少帅还活着么?”
“活着。”这点,谢阮玉倒是可以肯定,要是死了,早就把尸体扔出来激怒林家了,说不定还能趁乱逃了,何必到现在还躲躲藏藏,“你觉得呢?”
“我跟阿阮心有灵犀。”沈七爷推了步棋,忍了这么多天,何等的煎熬,就算江娉婷能忍下去,别人也不一定能忍下去了。
嗒嗒…屋外传来敲门声,丁志的声音响起,“七爷,有消息了。”
“进来。”沈七爷敲敲谢阮玉刚被吞掉的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阿阮这步棋走岔了。”
“七爷,太太,。”丁志来的匆忙,呼吸都有些不顺,“七爷说的对,狗急跳墙,刚才咱们的人就在城西的河谷巷子碰上了一只跳墙的狗。”
“都说了?”
“算是,套出来了不少。”说着从怀中掏出素白的纸张,白纸黑字,写的那叫一个详细清楚,“里面提到了江姨…娉婷,可是不管怎么问,他都说不住来住址,看来是真不知道。”
“那就先把知道的请回来。”沈七爷眼神落在棋盘上,“不要总想着一步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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