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腔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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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女王[刑侦]

文/世容

“宋珧！”

任青独有的清冷嗓音，带着一丝微颤。他盯着病床上昏迷过去，浑身是血的林歆晾，缓缓收紧被抠得斑斑血痕的手。

任青转身，厉声说：“报警！”

被挤在门外的助理宋珧，立即掏出了手机。

小太妹似乎是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梗着脖子说：“任青！你居然要报警抓我？！”

任青没有回应，他沉默地微微弯下腰，皱眉看着病床上的女孩。他的眸子从凛冽寒冬，缓缓转向一抹寒春，夹杂了一丝琢磨不透的温度。

林歆晾耳畔粘连着发丝的口香糖，被任青小心翼翼地弄了下来，扔到垃圾桶里。

医生护士涌入病房内，任青转身提拽着吱哇乱叫的小太妹，直接扔到了医院的走廊里。

“大明星欺负人啦！”

小太妹一边挣扎着，一边扯开了嗓子鬼叫，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小太妹就看清了任青寂静如潭的眼眸，那里面没有鄙夷不屑，却能让人更加羞愧。

小太妹抿抿了唇，缩在墙边试探出声说：“你和林歆晾认识？”

微风拂动着任青丝软的头发，艳阳的余光挑染了他白净的面容，可他却依旧沉默着。

他并不认识林歆晾。

他只是救了林歆晾。

在苏小小忌日这天，苏小小浮尸的那条河里。

任青纵身跃入波云诡谲的河流，救下了林歆晾。

每年的8月20日，在去御景山看望苏小小前，任青总是会去一个地方。

是在文城西北处的一个景区——群山环绕，瀑布河流，鸟语花香。可在任青的眼里，那里并不是飞瀑高悬、白练垂空的人间仙境。

那里。

只是属于苏小小的碧落黄泉。

当保姆车滑过岸边，鼎沸人声如海啸般灌入车内，任青猛然抬起头来。高悬的栈桥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一处暗影，挣扎悬浮，又沉寂泯灭。

“停车。”

任青扯掉鞋袜，在门划开的一瞬，就窜了出去，直接扎进了水里。

水下无声而寂静，那个孩子的长发犹如海藻一般飘荡，巴掌大的小脸缀满了绝望。恍惚之间，很容易就会把人认错，那垂死挣扎的景象，直直地戳进了任青的眼底。

任青胸腔躁动，抿了下唇，径直向着她游去。

向着她，

游去。

苏小小身上的校服被河水荡漾，她的四肢已经脱力虚晃地敞开，被河水托起又按下。可她没有放弃，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眸里锁定在远处的人影身上，闪耀着希翼的光芒。

河水悠荡，气泡飞扬，任青纵身游向她的身旁。

指尖穿过她的腋下，轻轻一带，两人便撞在了一处。任青小心翼翼地拖拽着她上岸，湿润的唇印在她早已冰凉泛青的唇上。

任青拼了命地做着人工呼吸，绷直的手臂，有规律的按压起伏。

一下、两下……

双唇再次相抵，不断重复。

直到任青侧耳倾听到恢复的心跳波动，他才安心地瘫坐一旁。

宋珧直冲了过来，递上毛巾，偷瞄了一眼女孩，扬手给救护车引路。任青的面色已经有些惨白，可是他却笑了，轻轻浅浅的笑了。

他扶着宋珧的手，勉强站起身来，身上脱力得有些厉害。

任青开口的第一句却是说：“先去御景山。”

御景山那么陡，数不尽的石阶，身子都这样了还要去？

宋珧自是不敢说出来，只是默默然地去开车。倒车镜里的任青，虽然一身狼狈，素白的t恤也被青苔染得斑驳，但是那种放松的状态，很是少见。

就仿佛是常年暗沉的角落里，终于散入了一丝光亮。

“等有时间，我也考个急救证。”宋珧正从医院主楼里出来，站在路边等待警车的抵达。

医院外围的主干道上，车流匆匆，一辆淡灰色的轿车停在路边停车位上。车后座被人拉开，一个男人坐了进去，他一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边冷笑说：“小瞧她了。”

“先回学校，再去会所。”

车辆缓缓发动，经由医院门口时，宋珧缓缓抬头，正撞见那人来不及收回的狠辣神情。吓得一呆，背脊发凉。

“放心，她能跳第一次，自然还会跳第二次。”男人接起电话，望着后视镜里逐渐变小的人影，轻声说：“倒是有个意外情况。”

“那孩子被一个明星给救了。”

“对，任青。”

“网上现在沸沸扬扬的。”

男人抻了抻身上的汗衫和大裤衩，挑眉笑着说：“幸运可不会光顾第二次。”

“摧毁一个人，还不容易。”

“让她爱的都弃她而去，爱她的……”

那人好笑地摇着头说：“爱她的居然一个也没有。”

“她死与不死，也没人会在意。”

车内冷气夹杂着男人戏谑的声音，更彻骨了几分。他身旁放着的文件袋上，推免生的申请材料上填写着林歆晾的相关资料，而学生签名那里只有一片空白。

“一腔孤勇，有个屁用。”

“明天就有好戏看了，放心。”

男人随手一挥，资料里的纸张在车内四散，落在脚下。男人抬脚，轻轻碾压上林歆晾秀白的小脸，以及那满是纯净的眼睛。

眼睛被汗水的滴落刺痛，狠命地眨了眨。

龙城刑侦大队的小警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一手撑着墙面，一边吞咽着空气，喘息了一会连忙开口说：“冯队！”

睡梦中的冯铮猛地睁开眼，精准地转了视线，锁定在警员身上。

“冯队！308国道上出了连环车祸！交警那边来了电话，说是……”

冯铮抬眼扫了一下墙面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半。他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埋在档案文件中的肖瑶。

“冯队你醒了？微博热搜上说任青——就那个特别火的大明星……”肖瑶正给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冯铮科普，他却破天荒地接上了话，挑眉说：“他去给苏小小扫墓了。”

“哎？”

“哎——？！

“冯队！你怎么会知道？”

在肖瑶见了鬼的惊呼声中，冯铮走回他的办公位，从灰扑扑的架子上，扯出来一摞泛黄的笔录复印件。肖瑶和小警员立即一起捂住了口鼻，只见冯铮所站之地已经是烟尘四起，仿佛pm2.5瞬间就爆了表。

“咳咳。”冯铮将文件扔给肖瑶说：“路上看。”

“啊？”

肖瑶虽然还有些懵逼，但是整个人立即就站了起来，拽起包跟了上去。

直到坐上了车，她才疑惑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冯队，这个时间就去机场，是不是太早了些？”

“你凌晨就赶去了浮尸现场，你还可以再休息……”

冯铮发动车子，扫了眼倒车镜说：“交警队那边发现了什么？”

坐在后面的小警员立即回答说：“交警在现场发现了人为痕迹，怀疑是蓄意谋杀。”

“而且……”

小警员吞吞吐吐地住了嘴。肖瑶这才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她侧头笑着打破沉默说：“那也不会直接把案子交给冯队啊，何况冯队一会五点的飞机……”

冯铮则瞪着倒车镜里瑟缩的小警员，冷声说：“而且什么？”

小警员哆嗦了一下说：“而且，车主里有一个名叫提姆亚克的人。”

？？？！！！

肖瑶倒抽了一口冷气说：“张泽一！”

小警员缩着肩膀说：“交警大队那边来了消息之后，半分钟我都没敢耽误。这个人可是013连环凶杀案的突破口。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十年悬案差不多就又得束之高阁了。”

肖瑶抿着唇，看向沉默的冯队。

冯铮脚下油门闷哼一声，车子瞬间并入宽大马路。警车点亮了红色警示灯，警笛声呼啸而起。

车流攒动，风声赫赫。

308国道上，车速飞快，远远望去似乎只能看见车体颜色的残影。张泽一坐在驾驶位上，亲自开着车，时不时皱眉看向后视镜。

“一辆。”

“两辆。”

“三辆。”

“……”

张泽一抬手摸了摸高耸的鼻梁，深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好笑。

阳光被高耸的油罐车遮挡，在硕大纤长的车体面前，张泽一开的车显得娇小非常。

啪哒啪哒——

张泽一调换了右侧转向灯，他看着前面的高速路休息站，想要错开这些大车。

滴滴滴——

原本右侧空旷的路面，瞬间被一辆油罐车占据。张泽一皱眉调换了左侧转向灯，连方向盘还未转动，左侧路面又被油罐车阻挡。

两侧犹如大山压境一般，挟持着他的车，与他并驾齐驱。

张泽一优雅笑了，看着紧跟着尾部的油罐车，猛然踩紧油门，车子犹如脱了缰的野马，崩窜出去。

“还能让你们左右？”

张泽一挑眉看向被甩掉的车群，刚要勾唇，前方一辆满载铁管的货车，猛地一顿。

长矛一般的管子，惯性作用下飞射而出，一辆车子躲闪不及。

“咣当——”

“哗啦——”

“吱嘎——”

“轰——！”

玻璃碎片纷飞，血雾弥漫，一台车子被扎成了血色的刺猬。张泽一猛地踩着刹车，调转方向，冲向安全区域。

车后的油罐车挤压而来，稍有缝隙，张泽一就猛踩油门，游鱼一般跳脱牢笼。

刚要松一口气，前方赫然横停着又一辆油罐车！

张泽一哼笑一声说：“果然，8月20号，我是回不去了。”

“不知道，还有谁会死呢？”